骚乱当中有三两个脚快之徒冲到大门,正自暗暗窃喜,陡然一股劲风袭来,胸口如受重石压顶,个个闷哼一声,重重摔将在地,口中鲜血狂喷,只剩出气的份儿。众人骇怖之极,只见殿门外立着一条恶汉,身长九尺,膀大腰圆,手操一杆熟铜棍,生得铁面虎须,左颊好大一条结疤自上顶划至下巴,形容狰狞凶悍。
恶汉持棍跨过门槛,目中暴起精芒,群豪皆吓得倒退数丈。恶汉哈哈大笑,满是鄙夷之气地说道:“正道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
群豪惊疑不定,观他这番言语,十有**是邪魔歪道,纷纷亮出兵刃,密密麻麻的寒光耀眼,数不尽各种各样的长刀短剑,双斧单鞭。但是那恶汉威武凛凛,出手不凡,群豪与他对峙许久,一时无人胆敢上前。庭院里登时死一般寂静,忽听一人击节高歌道:“自诩英雄,原是鼠辈。”
群豪皆大怒起来,纷纷呼叫道:“只会躲在暗处,算是什么英雄好汉!”、“无耻败类,可敢现身?”、“哪来的牛鬼蛇神,快出来受死!”
那个声音又道:“好一群正道英豪,在下来啦!”说到最后“来啦”时,众人只见高墙上一道黑影飘然而来,行动迅极,落在恶汉身旁。来人又高又瘦,却也挺拔硬朗,长着一张山羊脸,轮廓分明,如刀削一般。他身著玄衣,倒持一把金精短剑,透着一股卓然傲气。
来人将四下打量一遍,微笑道:“不知哪位高人肯来赐教?”群豪中好手倒是不少,但大数都汇聚到石坛上,门面不过是一些小有声名的角色,一见来人抖落出绝妙的轻功,个个都是怕起事来,“噔噔”又退出一丈。
恶汉哼了一声,叫道:“一帮无胆鼠辈。”挥起熟铜棍,就要杀过去。玄衣男子抬掌拦住,说道:“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你可瞧见巨门何在?”恶汉经他一说,恍然大悟,讪讪作笑,蓦地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这啸声粗犷有力,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群雄均感耳鸣头胀,心跳加剧!
人丛中苏不才挤到卫青身畔,一把捏住他的琵琶骨,将他提起,喝道:“跟我走!”卫青浑身酥软如麻,肩上的东方朔滚落在地。卫青发不出力,心中又急又恼,叫唤道:“你快放开我!”苏不才只作不理,往大门冲去。他心绪不快,挡在前路的汉子,俱被他挥掌打飞出去。
褚立峰眼看着卫青被人抓走,心里急似火烧,但又不能将乐仙君弃于不顾,两头皆难割舍。乐仙君双掌按在覆面老者的背心,为他输气疗伤,面色苍白如纸,低声道:“齐元君伤势怕是不轻,如今只好希冀青冥。”覆面老者轻声一叹,颤巍巍地道:“罢了罢了,命理如此。走罢,此间怕有恶事将起,大师勿要因晚辈害了性命。”话到最后,浑身一震,乐师古的手掌竟被他的真气弹开。
乐师古面色煞白,恨恨跺足,扶住他的臂弯,向褚立峰道:“立峰,你到前面开路,我们冲出去。” 褚立峰答应一声,心知事情紧急,也使出蛮横不讲理的方式,将碍眼之人一一推开。他掌劲极大,被他打飞的汉子摔入人堆,压倒了一大片人。
二人先后胡闹起来,院内越发混乱不堪!这平日有些宿怨的人被撞来撞去,心头的邪火一起,哪管事发的缘由,即扭打在一处。一传二,二连三,坛下登时打得热火朝天。
相较下石坛安静许多。其四周皆有天道宗人护卫,中央所在又齐聚了今日到场的拔尖人物,谁人敢去滋事!众人合围当中,青冥道人盘坐在地,双掌抵住齐元君的背心,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真气。他们二人师出同门,内功心法源出一脉,由青冥道人输入真气,远比旁人有事半功倍之效。青冥道人将清心真气灌入齐元君经脉中,不断地周转涤洗。众人只见齐元君背心郝然可见的黑掌印渐渐消淡,一团黑气顺着他的喉咙直往上涌,齐元君张口吐出一滩黑血。众人见那滩血渍乌漆墨黑,绝然邪毒非常,无不骇然。一旁的青衫老者瞧齐元君面上渐有血色,这才将心收回肚中。
玄冲道人将毒气排出体外,从地上弹起,喝道:“谁随我去捉拿奸贼?”群豪只道他是指孟昶和“太虚道人”,但是这二人俱已不见踪影,却要往哪里追!烟霞山庄的二爷子出声道:“大师,当务之急先是安顿局势。”坛下乱糟糟一片,群侠自是心忧。然则他们只是宾客,依江湖道义,断不可越俎代庖,还需由天道宗自己主事。如今数来,只遗芒昧和玄冲道人这二老可以主持大局。
形容憔悴的芒昧道人心头一凛,气沉丹田,大声叫道:“全都莫要慌张!安定下来。”声遁数里,连绵不绝。群豪皆心头一震,手上脚上的动作顿止。
持棍恶汉咧嘴笑道:“好深厚的内功!”言下大有争斗之意,倏地一棍横出,捣向从旁窜过的蓝衫男子。这一下全无征兆,来势又急,众人只道蓝衫男子非给他打断几根肋骨不可!蓝衫男子却在须臾之间向后撤步,右掌向上一抓,将熟铜棍头抓个正着。众人瞧他动作潇洒轻快,无不喝起彩来。
玄衣男子微笑道:“是个硬点子呢!”恶汉暴喝道:“有没有真本事,一试便知。”话尚未完,右臂横拉,熟铜棍滋溜滑出。蓝衫男子只觉手掌火辣辣地作痛,神情变得冷峻如冰。
莫家男子皱眉道:“蓝秀,住手!”声调并不高亢,但似乎有一股不可抗拒之力。被称作“蓝秀”的男子将臂膀一甩,退到身后。莫家男子眼珠一转,向把守殿门的恶汉道:“我等身负急事,还请尊客让路。”
恶汉将熟铜棍往地上一捶,地面登时龟裂,只听他高声喝道:“这里的人,今儿一个也别想出去。”
恶汉这一声响极大,直传到石坛上。群豪又惊又怒,一齐望向芒昧道人。玄冲道人忽而叫嚷道:“快,快抓住那人。”庭内只余七八人尚在奔走,群豪轻易便瞧见了玄冲道人指定的白色身影,均感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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