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秋草黄,夜未央

2016-03-05 作者: 郁芋汀兰
第84章 秋草黄,夜未央

“未央殿?”仪灵心中已经欢喜起来,先不说陈设如何华美,布置如何巧妙,但是圈一个未央湖在其中,恐怕谁都比不得,看来,陛下压根没有责罚小主的意思,反而可能是恩宠更甚。

“陛下的意思是,赐臣妾未央殿独居吗?”蓓蓓不可置信,“臣妾荒唐冒失,陛下也不怪罪?”

“日后有的是时间,叫你将功折罪。”洛偃勾起一抹笑意,将她拉到身边,“那么此刻,先陪着朕,好好听一听他们说了什么!”

“臣妾遵旨。”蓓蓓轻快一福,挽上洛偃的胳臂,“陛下有时间真的应该多过来走走,这里又僻静,又安静,可不比在朝堂上听他们喋喋不休有趣的多……”

或许,这样是有趣的多,扭头的瞬间,洛偃望向了来时的宫道,脑中尽是那张倾城容颜,比起那些猜忌,那些迎合,还有那些伤痛,的确有趣的多!

“辛夷,辛夷,你不要怕,我在,我在的。”

迷糊朦胧中,辛夷的脑中,唯有这一句,萦绕耳畔,挥之不去,而睁开眼,说这话的,是他,竟然是他回来了,又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他那样温柔的执着她的手,那样温暖的看着她,“傻丫头,不能碰,不能吃,干嘛要逞强?就算天都塌下来了,我也会护着你的,护着咱们的孩子。”

他的视线移在辛夷的小腹上,轻轻靠上他的耳朵,“你听,他在喊“父王。”他认得我呢,已经六个月了,等他生下来,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辛夷欢喜的抬起手来,想好好抱抱他,想要好好看看他,那样欢喜的投入他的怀抱,“洛倾,洛倾,你怎么可以这么坏,你都没有护着我,你也没有陪着我,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伏在他的肩头,粉拳砸在他的身上,她哭着,求着,要他不要再离开,一定不要。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一定不会的。”轻轻扶正她的身子,暖暖湿湿的吻就要落下来,辛夷欢喜的等着,而迷离间,搂着自己的人,回应着自己的人,竟然是洛偃,满目的冷峻,满脸的的血痕,一如那日。

“啊!”一声惊叫,从噩梦中醒来,也惊醒了握着她手伏在塌旁的人,鸣晖急忙起身,拭去她额头冷汗,“辛夷,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拂开他搂上肩膀的手,辛夷终于定下心神,原来,只是一个噩梦,噩梦而已,“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

“你午时就晕过去了,汤药也已经灌了两幅,一直不住的发汗颤抖,我又怎么能离开,且你昏迷时嘴里喃喃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我担心叫她们听了不该听到的,说你旧疾发作不能见人的,都打发出去了。”鸣晖扶她起身,“那些东西我都见过了,虽然无毒,但怎么能是给人吃的呢?何况是你现在这身子?皇帝素来心性不定,辛夷,听哥哥的话,不要再斗了,太危险了。”

“危险?”辛夷冷笑,宫中哪个不是如履薄冰,她更是刀口舔血,就是因为他心性不定,她才更要斗下去,于他斗,于韦妃斗,其乐无穷。

“我既然已经醒了,哥哥辛苦一天,也该回去了,若不然,府中该担心了。”辛夷披衣,“叫绿芜进来服侍我吧,今日之事,哥哥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若有人问,只说受了惊吓,痛苦许久,伤了胎气。”

“臣知道。”鸣晖躬身退后,她的秘密他不去企及,只是宫中传言甚多,他又怎会不知一二,唯有他知道,十之八九是真的,她背负着亡国亡家的痛苦,失去所有的悲哀,他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最起码,他可以陪伴,风霜雨雪,同她一起背负。

留一剂补身安神的方子,他在茫茫夜色中隐去,绿芜小心进来,眼圈红肿,想必哭了很久,一进来就扑在她榻前,“小主,是奴婢无能,是奴婢没用,奴婢不能保护小主。”

“怎么会?绿芜已经将我照顾的很好,是那东西太好吃了,我被它的美味击倒了。”辛夷笑着捧起她的脸,“哭的眼睛都肿了,别人见了,还以为我责罚你了。”

临武跟在身后进来,躬身拜倒,“小主,今日黄昏的旨意,史美人迁居未央殿,今夜,也是她侍寝。”他忧心抬头,“这些日子以来,陛下还是第二次,宠幸这些美人。”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会再见他了。”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洛偃,看来,该是好好收收你的心了。

从这日起,辛夷请示皇后,身子不安不能随意行动,求免了晨昏定省,皇后对她已经恨之入骨,巴不得不再见她,即刻便允准了,而尚宫局那边,也去了她的绿头牌,就是从这日起,她因病,再无需得陛下的召幸,若非洛偃亲自前来,他将再不能见到辛夷。

翊锦宫的宫门闭了两日,这两日里,洛偃一直留在未央殿中听残荷风声,连蓓蓓,也因此再未来过,绿芜为此忿忿不平,“她那会儿什么恩宠都没的时候,一****的在小主这里,如今小主病着,她却陪着陛下,连一句问询都没有。”

“从来只顾眼前人,她又是一个欢欢喜喜只顾当下的人,又怎么会想到这层?你这样讲,叫别人听去了,只当我见不得史美人得宠,还不闭嘴!”辛夷停下手中笔触,冷眼看她,“你身份本就特殊,还想再寻些事情来吗?”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为小主不值。”绿芜跪倒,“小主难道就打算这样,再不见人?”

怎么可能?

辛夷搁下书卷,望着那四四方方的宫苑,还有那一支支枯死枝头的秋菊,轻笑一声,心结之所以叫心结,就是因为无法打开,他可以在绕路往旁的地方安闲几日,但是终究,心结是避不开的,但是若他有一日发现,本来轻易打开的结,又被自己亲手系上一个死结,那么,他该会有多么恐慌?

父皇母后曾经宠爱她之极,为她请治学博学之人传道授业,可惜,那时年幼,尚不知修身齐家平天下的大道理,书卷之上堆满了朱钗碧玉,****玩闹,一年下来,也不过识的几个字,如今趁着这些时日,还是学学这些诗书之中的道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三十六计,总有一计可以顺手拿来吧。

“没关系,这样也挺好,你只记得,我身子不适,不想见人,便是谁来,也不许他进来就是。”辛夷为绿芜指了笔墨,“你可识字?”

“奴婢曾经随侍公主读书,识得几个。”绿芜在纸上清清秀秀的写了“红拂绿芜”四个字,“是姐姐和奴婢名字,公主一直都是这样写的。”

辛夷浅笑,从前许多事,她已经忘了,可是她还记得清楚,“既然识字,不如就陪着我一起读书也好,日子荒废着也是荒废着。”

她的绿芜是她如今可用可信的唯一,她是一定要懂许多道理,懂许多事情的,临武看着眼馋,辛夷也许他跟着认字,任凭六宫如何动静,翊锦宫中,笔墨书香,安静的叫人惊诧。

给皇帝送上武夷茶,徐福躬身通禀,“尚宫局的人已经在门外等着,陛下可要看看?”

“去未央殿。”手中朱笔不停,洛偃连连摆手要他下去,“批完的这些,送中书令那里叫他们着手吧。”

“是。”徐福抱起奏疏,却不离开,“陛下,凤仪殿的消息,翊锦宫苏婕妤。”他说到这里,仔细看着洛偃的神情,担心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可是洛偃的目光已经向他投来,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婕妤小主病了。”

“病了?”洛偃凝眉,“什么时候的事?”

“昨儿早上就没有起身……”还未待徐福说下去,洛偃手中的奏疏已经飞在他脑袋上,“昨儿早上的事,为何现在才说?”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徐福手中的奏疏四下散开,他早已伏在地上,“小主说她只是胎动不安,却不想今日还未好全,所以微臣才斗胆来回禀陛下的。”

“糊涂东西!”洛偃连外裳也不及披上,抽身就往外走,没走几步,突然停下,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病?难道真的是……

“徐福,你过来!”洛偃将他唤起,“带许太医去翊锦宫,看看苏婕妤的病情,即刻来回朕。”

“是,奴才遵旨。”徐福步步退下,而半个时辰后,才讪讪归来,一进殿门,就跪到在地,“奴才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

“责罚?”洛偃心中一惊,“又怎么了?”

天知道,这半个时辰,他想过了所以他所知的病症,在这大殿来回不下数十次,提笔御批,却一个字都不能写出,究竟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可是徐福回来,竟然会是“办事不利”四字。

“翊锦宫宫门紧闭,听说是婕妤小主不愿见人,奴才说奉陛下旨意领太医过去为小主看看病情,结果也被婕妤身边的人劝回来,她说,小主是心病,再好的御医也瞧不好,奴婢还听人说,那日陛下离开之后,婕妤哭嚎了许久才好,也就是那之后,再不见人。”徐福跪在那里大气不敢出,这话言下之意任谁都清楚,陛下万一恼怒,还真是要赔上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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