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洛郎终身,许洛郎情深。”皇后轻轻靠在洛偃怀中,“我好害怕你生气,害怕你不说话,害怕你什么都不对我说,洛郎,我只想做你心里依恋的唯一,乱花丛中,你唯爱的半夏。”
“你永远,都是我的半夏!”洛偃合上双眼,将自己心中的影子抛开,安心的,享受皇后带给他的所有美好,虽然,一切终将是徒劳。
圣旨昭告天下虽需要时间,可是晓谕六宫却只在一夕之间,临武进来通禀的时候,辛夷手中的笔咣当一声便丢在地上,独留一道长长的墨迹在书案上,而绿芜,已经捂嘴痛哭,“公主,公主被封为皇后,竟然是皇后!”
封了皇帝又如何,取了他的性命然后做给天下人看?还是仅仅是为了你肮脏的内心好受一点点?
皇后?
真是可笑,我琳琅公主还活生生的站在你的面前,一个皇后之位,就想打发我破碎的一生吗?那高高在上却虚无的位子,我真的还在乎吗?
“陛下为什么突然下这一道旨意?”辛夷将狼毫笔拾起,笑问一声,“御都王不是在陛下登基之前就已经得了急病暴毙了吗?”
“小主不知,中秋日,便是王爷的冥寿,陛下就这么一个兄弟,新朝初立,没一年的功夫就得了急病去了,陛下自然心疼,听说为了这事,陛下在朝堂上便同长孙大人翻了脸,好在皇后从中劝和,即刻便下了这道旨意,陛下还讲了,要各府驿快马加鞭,务必在中秋前将旨意下达,如今京城里大街小巷都议论纷纷,可是开朝以后第一桩大事呢,而且,这诏书还是龙玺凤印同时宣昭,可见不一般!”临武欢笑,“如今咱们大周,便有三位皇帝,三位皇后了呢。”
“诏书呢?”辛夷扬手拿过,一行一行看下去,“乱世相会,一念倾心”、“衣不解带,相伴相随”、“积劳成疾,相随而去”、“追封文慧恭庆皇后。”洛偃还真是写故事的好手,亲手杀了的兄弟是急病暴毙,折磨死的女子说是相思成疾,情深意切,伴着亡夫而去,可真真是蒙蔽天下人的利器。
绿芜已经跪倒在佛拢前,恭恭敬敬的敬香祷告,只希望,已经死去的灵魂,还能为此欢喜一丝一毫吧!
“看来是要为陛下道贺呢。”辛夷浅笑,将诏书丢在一旁,“看来中秋宴,是要好好热闹一番了,明日陪着我好好选一选,该送文帝什么样的生辰礼。”
“是,奴才领旨。”临武躬身,眼神瞟着绿芜,偷笑一声,“这些这丫头要高兴疯了,她再也不是罪奴之身,还是先皇后的侍婢了呢。”
“罪奴之身?”辛夷口中喃喃,顷刻,便有了主意,既然已经死了的人可以追封,那么活着的人,更应该礼遇了吧。
“嫔妾可要为陛下道贺。”第二日的午膳,洛偃依旧赖在翊锦宫不肯离去,辛夷端着清粥一盏,“也为文帝爷道贺。”
“你也欢喜是吧?”洛偃大笑,“朕如今孤身一人,没有皇亲,只有一个兄弟,当然不能寂灭于人间。”
“是,这是自然。”辛夷含笑,“陛下珍惜兄弟之情,也看重先皇后同文帝爷的感情,臣妾也不无动容。”辛夷作势抹了眼泪,“还有这个丫头,昨夜几乎未合眼,在佛拢前不住的添油敬香,她是先皇后的侍婢,也难为她不忘旧情。”
洛偃看去,绿芜在辛夷身后,一如既往的侍奉着,只是眼睛通红肿胀,一看便是哭过了,眼下的淤青也是脂粉遮不住的,这天下多的是背信弃义之人,难得,她顶着罪奴身份艰难求生。
“那日中元节,这丫头随着嫔妾去放河灯祈福,也心心念念的放了一盏,昨日才同臣妾说,是为了旧主,臣妾听了,心里也真不是滋味。”辛夷落泪,这回却是真心的酸楚,红拂为她而死,绿芜如今还留在自己身边,自以为是救了一双罪奴,却最后,还是带给她们覆灭还有伤害。
“你是叫绿芜?”洛偃问道。
“是,奴婢绿芜。”
“侍奉先皇后多久?”
“奴婢同姐姐五岁没为宫奴,一直侍奉在公主……不,是先皇后身边。”绿芜跪倒回话,有了哭腔,姐姐,公主,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如今,竟然无一人在她身边。
“姐姐?”洛偃喃喃,“又是哪一位?”
“当日亡国之时,姐姐为了保护先皇后,死在……”泪眼瞟过洛偃的面庞,她忍住几乎要喷涌的怒火,垂头道,“死在乱军之中。”
“也是可怜。”洛偃暗自点头,“你起来吧,从前种种,都过去了,日后你便好好服侍苏婕妤,也是你的福气。”
“还不谢过陛下?”辛夷推一把绿芜,“往后,我自然待你更好。”她故意的,将‘待你’讲的着重,她就是要洛偃听见,就算再好,她也只是一个丫头!一个可以呼来喝去命如草芥的宫女!
“奴婢谢过陛下,谢过小主。”绿芜三拜,就要起身,被洛偃拦下,“说起来,朕并未赏你什么,有什么好谢恩的?”
“奴婢……”绿芜没了主意,是啊,什么都没有赏,为什么要谢恩?小主方才为什么要叫自己这样讲?她就跪立在殿中,涕泪横流,却无从回话。
“说起来,文帝同先皇后贤德之名虽昭告天下,可是到底,连个继承衣钵的人都没有,也是生生的断了。”辛夷抹泪,“不过陛下心疼,已经是文帝与先皇后的福气。”
她叫人心疼,那么她呢?此刻的她甚至连哭泣都没有机会,甚至不能抱怨,也不能感谢,她留给自己的,除了那捻碎的辛夷花,也只有那一道伤口,甚至死了,她也只能是别人的皇后,别人的爱人,自己终究,同她没有任何联系,他甚至没机会去补偿什么!
替她照顾好留下的人,是不是,她会对自己的恨意,少一点,再少一点?
“文帝同皇后没有子嗣,虽然追封,到底无人继承,若要封一位皇子,那朕这个皇帝便名不正言不顺了,可是如果封一位公主,那么,也算是后继有人,而且,这样才不会叫人忘了文帝和皇后。”洛偃一字一句讲完,然后望着绿芜,“你可听的清楚?”
“陛下,你难道是要?”辛夷故作惊讶,“陛下,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除了她,谁还配的上这个位置?”洛偃轻笑,又问一遍绿芜,“你怎么不讲话?难道还是不懂?”
“傻丫头,陛下要让你入嗣文帝,封你为公主呢!”辛夷拍一把绿芜,“还不谢恩?”
“公主?”绿芜傻眼,“奴婢怎么能是公主?”
呆了一刻,又惊呼一声,“又怎么能是公主的女儿?”
“君无戏言,朕说你是,你就是!”洛偃眼光微瑕,望着这个傻乎乎的宫女,她很可爱,只有她那样可爱的人,才会有这样可爱的宫女陪伴吧!
“奴婢不敢!”绿芜嘟嘴,“公主若是在世,如今才十六岁,怎么会有十四岁的女儿?陛下骗人!”
洛偃因为那一句‘不敢’已经觉得好笑,却不想她直接指责他“骗人!”朗声大笑,“罢了罢了,要你家小主好好给你解释吧,朕只管宣了这旨意就好,那册封之日,便也定在中秋日吧。”洛偃指了辛夷,“到时候尚宫局内务府一应的礼数,还是你教给她吧,朕恐怕是教不了她。”
“嫔妾遵旨。”辛夷躬身拜倒,“嫔妾代绿芜谢主隆恩。只是,绿芜若封了公主,应该有个封号的吧?若是还唤绿芜,是不是于礼不合?”
“这个自然要改的,做了公主,便该姓‘洛’,至于名字,取‘怡’字可好?沧海之珠,宜室宜家?”洛偃沾了水将‘怡’字写在桌上,“这个字可好?”
“陛下赐名,怎么都是好的,嫔妾识字不多,可不敢胡说。”辛夷赔笑,“洛怡,好名字呢。”
“奴婢喜欢沧海之珠这个意思。”绿芜仰头,“奴婢赐陛下赐名。”
“这时候她倒欢喜了,既然你喜欢沧海之珠的意思,那么封号,就定为‘沧珠’,‘沧珠公主’,这个也不错。”洛偃一口饮尽清粥,也不久留,起身往肱景殿去了,辛夷福身的那一刻,暗自偷笑,洛偃啊洛偃,你聪明一世,终究是你的愧疚亲手为你添上了坟头黄土。
“沧珠公主,你还跪着做什么?”辛夷笑着将她扶起,看着她迷茫神情,屏退左右,“绿芜,这个身份,是陛下亲赐的,容不得你说不要,也是先皇后和你姐姐的命为你换来的,你必须要抓的住,要握的紧,你不是说了,要为公主和姐姐报仇吗?如今,就是你的机会。”
“小主,可是奴婢,不是公主!”绿芜摇头,“奴婢怎么能做公主的女儿?”
“陛下说你是,你就是!”辛夷重重的握住她的手,“不止要是,而且,要做的好,要叫天下人,都知道你沧珠公主的名字,要叫天下人,都知道文帝同先皇后的贤明,否则,你如何能对得起先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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