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死阄

陆飛在萧戈的指引下，回到了黑水堡军的筑营地，这里占地很广，共有三座营盘，居中的一座是萧佟的中军大帐，而马武与闭元白的军队各居左右，还有一支军队，是负责营盘巡哨的，这是校尉冯吉的部下，他身材矮小，与马武的关系非常亲密，对陆飛印象也很好，此时见到陆飛归来，冯吉便和他打了个招呼，彼此闲聊了一会。

来到营房就餐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马武在得知陆飛回来后也匆匆赶到了伙房，此时与陆飛相对而坐，而陆飛却已饿的狼吞虎咽，顾不得与马武说话了。

马武也很识趣，他没有打扰陆飛就餐，却看向一旁的萧戈，笑问道：“第一次参战，感觉如何？”

“唉……都没看到一个敌人。”萧戈略显无奈的叹口气，他的确没有见到敌人便被陆飛派回来了，一方面萧戈很清楚，是自己父亲的原因，另一方面，萧戈也明白，如果没有人回来送信，陆飛带人孤军深入便没有了任何意义，况且，让他们作为先锋，其兴致与斥候无异。

此时马武见萧戈略显消沉，便安慰道：“大战总会来临的，就怕有一天你遇到了敌人却已吓得瑟瑟发抖了。”

“如果我怕敌人，就不来从军了！”萧戈不服气的回一句，却是陆飛已吃得差不多了，顺便插嘴道：“你也别嘴硬，我估计这回知军大人已经开始部署出征了。”

马武也瞪圆了眼睛，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从中军帅账赶回来，将军怎么不问问，他们都讨论了什么？”陆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马武却不接这个话茬，他有些悻悻的叹道：“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还是少知道为妙。”

“还是将军觉悟高。”陆飛笑了笑，又道：“不过，我还是想问问将军，有个名叫纳野朵的西夏将军，你可曾知道？”

“你问他干嘛？”马武略显不悦，但是夜里鲁奔等人归来，马武的确见到了纳野朵的人头，他起初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但是后来经过马武仔细辨认才知道，原来真的是纳野朵的，这个曾经叱诧风云的人物，在西夏军有着很深的威望，却被陆飛等人给斩杀了！

马武简直不敢相信，他也曾和纳野朵交过手，虽然没有吃亏，但也没有取胜，所以马武很不喜欢提起纳野朵，但是此时既然陆飛问起，马武犹豫再三之后，还是说道：“纳野朵是纳多麾下的猛将，一向不离纳多左右，且战功赫赫，深得纳多赏识和重用。”

马武说完，又低头思索片刻，似是自言，又似是和陆飛讨论，只轻声嘀咕道：“如果纳多能让纳野朵去巡视粮道，那么西夏军对这次运粮一定很看中。”

陆飛也点点头道：“如果没有意外，知军大人会在西夏军的粮道上做文章，智退西夏军。”

陆飛说完，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帐外，他在期待出征的鼓声和号角声，按照自己的推测，刘洪祥一定会采纳围城打援的策略，可为什么这么久，迟迟没有出征的半点苗头呢？而一旁的马武似乎看出了陆飛心中有事，便轻拍陆飛的肩膀，嘱咐道：“下一次，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你手下只有五个人，若是有半点闪失，你们都会被夏军杀死，懂吗？”

马武拍了拍陆飛的肩膀，他并没有责怪陆飛，如果换做是自己年轻时，也会带着手下潜伏到西夏军的腹地一探究竟，可陆飛毕竟人手少，且从军不久，经验不足，马武很担心陆飛会因为自大而害了自己的性命，就在马武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从身后响起一少年的声音：“马将军所言不错，若是你与纳野朵正面交锋，你未必是他的敌手。”

话音刚落，刘毅缓步走入了大帐，在他身旁，还有一人，就是不久前刚刚与陆飛分手的韩世忠，此时二人走入大帐，刘毅看了一眼马武，又看了看陆飛，不由笑道：“我要先恭喜陆校尉了。”

不仅仅是陆飛，连马武也一脸吃惊的看着刘毅，刘毅是谁他当然知道，如果没有这个认命，他也不会乱说，可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刘毅会出现在自己的军营？这让马武有些捉摸不透。

陆飛刚想开口询问，一旁的韩世忠爽然笑道：“阵斩敌将首级，官升一级，阵斩上将首级，官升三级，陆老弟，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谢谢刘将军。”

刘毅笑着摆摆手：“陆飛能够升职又不是我的功劳，这是我父亲的意思，我只是来转达而已。”

陆飛依然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刘毅和韩世忠却已走到了桌案旁坐下，随即，马武，萧戈，陆飛依次就坐，这时，刘毅看着陆飛笑道：“父亲已经接受了你的计策，并且决定今晚寅时各军依次出发，向琅琊寨进军。”

说到这，刘毅看了看还没有回过神的陆飛，又道：“父亲还决定，让你暂时跟随我，往攻琅琊寨，你愿意吗？”

“往攻琅琊寨？”陆飛有些诧异，夜里他和刘洪祥说的很明白，是在半路佯攻敌军粮草，这下，怎么变成攻打琅琊寨了？虽然这些重要决策陆飛不应过问，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们不佯攻敌军粮草吗？”

刘毅笑着点点头道：“在我们商讨对策的时候，早有斥候赶往琅琊寨一线探查，果不其然，道路被扩宽，而且，坑洼泥路也被垫了干草，所以，敌军的粮草走这条路绝对没有错，但是我们也趁机得到了一个消息，西夏军因为横山连日阴雨，便将粮草屯在了琅琊寨中，有可能会等明日天晴再赶路，这样，我们佯攻琅琊寨，肯定会吸引西夏军的主力北上，届时，我军伏兵两路杀出，西夏军必落荒而逃。”

说到这，刘毅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他当然不会把所有事都告诉陆飛，而且，就在他离开帅账的时候，父亲刘洪祥特意嘱咐，让他把陆飛与韩世忠笼络到自己麾下，这两人都有过人之处，又能深入敌军，有勇有谋，尤其陆飛献上的计策，可畏釜底抽薪，就连行军多年的知寨，知军和统制都无法想出来，可见陆飛绝非庸才。

这也是刘毅各人的想法，刘洪祥终究会有老的一天，自己不能总是沉浸在父亲的庇护之下，总有一天，自己要驰骋疆场，开疆扩土，立下赫赫战功，光大门楣，如果麾下没有猛将，如何能睥睨四方呢？

此时刘毅已起身拿出一纸文书，交给马武后说道：“这是陆飛的临时调令，我先把人带走了。”

马武还想说些什么，刘毅却已转身向帐外走去，走有几步，刘毅又回头看着陆飛道：“你可以带着你那几个人跟我一起走，不过要快，我们时间不多了。”

……

与马武别过后，陆飛带着萧戈等四人来到了中军帅账，刘毅的别帐就座落在此，由于佯攻琅琊寨存在着一定难度，刘毅又是刘洪祥最宠爱的小儿子，所以刘洪祥破格拨给了刘毅五千兵马，并从黑水堡和临夏城各调一将拨入刘毅麾下。

陆飛与韩世忠自然不够资格，但是他们拿回了纳野朵的首级，这就另当别论了，在讨论战情战况之后，刘洪祥已上将首级当官升三级为由，提拔二人为校尉，拨给刘毅，成为了刘毅的左右将。

此时临时调拨的五千军马也纷纷到位，这五千兵马是绥德军极为精锐的部队，从各寨各堡中临时抽调，其中，便有马武麾下的两百骑兵，与此同时，五千兵马分拨给陆飛和韩世忠每人各一千后，刘毅自统三千，军队在营前集合，而刘毅，陆飛和韩世忠等人却已在刘毅的别帐中集合了。

一张地图平铺在桌案上，刘毅与众人正在分析如何佯攻琅琊寨。

如果说半路伏击敌军，胜算的把握会大一些，可此时，刘洪祥却把目标锁定在了琅琊寨上，从这里北上到琅琊寨，道路并不是太宽，虽然西夏军拓宽了道路，但是两处山坡陡壁却可埋伏大批敌军，若遇埋伏，刘毅军将进退两难，这才是众人最忧虑的一点。

谁做先锋自然成了难以抉择的关键，陆飛和韩世忠彼此对视一眼，皆沉默了。

如果说冲锋陷阵，二人都不会害怕，可这次佯攻琅琊，谁做先锋就意味着谁会率先进入敌军的包围圈，这是带着手下的将士们去送死，这种任务没有人愿意接受，许久的沉默之后，刘毅实在等不下去了，他看了看二人，朗然道：“你二人抓阄吧。”

“抓阄？”韩世忠略显惊讶，但很快，他便调整好了心态，看着陆飛道：“我接受抓阄。”

陆飛看一眼身旁的几个弟兄，萧戈，王勇，鲁奔和大通，这些人都是自己来军营结识最深的人，此时众人见陆飛犹豫不决，便纷纷向陆飛点头，表示支持陆飛，陆飛又思索片刻，终于点头道：“好，我就与韩兄抓这生死阄吧！”

……

一盏茶之后，陆飛先一步率领一千骑兵匆匆离开中军大营，向北急速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