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崔火急火燎地跑进来,钱教授心里一沉,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果不出其所料,老崔停下了自行车,急匆匆地跑进屋里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小钱同志,不得了了,南边的苇塘子出大事了,你是知识分子,快去看看。”
乔教授看到老崔和民兵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和可能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当下放下来抱在怀里的小哑巴,急忙就要跟着去。小哑巴却拽了拽他的一角,连忙摇头。
钱教授不明所以,但是时间紧迫,他也没顾上小哑巴的阻止,跨上自行车,老崔紧蹬了几脚,带着民兵向着南边苇塘子赶去。
在路上,钱教授问起出什么事情。老崔上气不接下气地叙述道。如今正是头一批苇子叶成熟的季节,全大队三个小队的老乡从五天前就开始收割苇子的工作。因为现在正是盛夏时节,天气变化无常,如果时间赶不上,下起大雨来河水一涨,再加上海水逆潮,那苇塘子就根本进不去人了。
苇子是这个大队主要的经济作物,由于靠海又靠河,这里产的苇子质地柔韧,成色也好,编成炕席和箩筐结实耐用,很是受到供销社欢迎。如果不赶时间,等到海水逆潮和河水暴涨,这些好苇子都会被浑水淹没,但那个时候整个大队的收入就会大打折扣。
这五天来,全大队所有的劳动力都在苇塘子里割苇子,百十号人干的也是热火朝天。可是自从第二天开始,就相继有人病倒。那症状好像是得了疟疾,高烧不退,上吐下泻,老支书以为是那个人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就没在意。但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又有五六号人也都相继病倒,其中不乏身强体壮的汉子。
老支书有些担心,用拖拉机将这些病人送去了县里的医院,医院也当成是疟疾治疗,并且告诫老支书,不能再下塘子了,老支书连连称是,但是一报医药费就让他作了难。他本来想着就此收手,但是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让大伙下半年没吃没喝,那也太过于因小失大了,当时他就一狠心,苇塘子里的活还是照样干,并且得组织大会战,大伙吃住在苇塘边上,三天内必须完成收割。
这样一来,大伙也都鼓足干劲,因为都怕得疟疾,所以大家换着班工作,不割苇子的人,就在一旁捉打蚊虫,因为疟疾这个病,大多数情况下是通过蚊子叮咬来传播的。这么干下来,发病的人数倒是少了很多,三天以来,也只有一个人发病。
可是就在今天中午,大家吃完饭休息的时候,却发现苇塘中本来清澈见底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浑浊不堪,部分水面上还漂浮了一层黑漆漆粘稠的液体。大伙心里都是一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老支书看着水面上黑乎乎的液体有些不安,便问其中人来。有人就说那黑水好像是从“南湾子”飘过来的。众人一听是“南湾子”,心里都开始打鼓。
这个“南湾子”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地方,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湾,说起来也就是三四十平米。三面靠着陆地,一面对着苇塘子,是南边苇塘子的边界。因为那里靠着陆地,活水不多,苇子长得不好,很少有人去。唯一去过的,就是小哑巴的爹娘,最后还在那里翻了船。
大伙都害怕那里,老支书却是不怕。他挑选了几个精壮的青年,划着船,借着午休的功夫,去哪里看一眼,勘察一下那黑乎乎粘稠的液体究竟是什么。
到了“南湾子”,老支书往水湾里一看,就傻了眼。原来本是清澈见底的水域,如今已经黑漆漆的一片,根本就像是一滩浓墨!他们划着船穿过这片水域,上了南岸,老支书拿出烟袋吧嗒吧嗒地抽着,对于这一汪黑漆漆的潭水,根本摸不出个头脑。于是,他几个青年分散开,四处看看情况。
不到一袋烟的功夫,有个青年发现在南岸的潮土里,居然有着一根胳膊粗细的大铁链子!老支书走过去,拿出铁锹挖了一会,果然在这湿漉漉的地下,埋藏着锈迹斑斑的铁链子。他招呼了一声,邻近的几个人都跑过来帮忙,不一会的功夫,整个铁链就被挖了出来。此时众人才发现,发现这条铁链足有十米多长,一端固定在岸上的水泥墩子下,另一端深深地插入了水中。
几个人拉了拉铁链,发现在水下的部分很深,而且根本拉不动,像是捆着极重的东西沉在水底。老支书眯着眼睛左思右想,也猜不透这铁链是干什么用的。就在这时,在西边和东边的岸上,也分别发现了类似的铁链。
老支书当时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一般,如此之粗的铁链埋在这里也不知道多少年了,看如今这个架势,应该是将什么东西沉在了水底。这里的水变得如同墨汁一般,会不会就和水底的这个东西有什么关系?
老支书当下就决定,先去叫人,看看水底到底有什么东西。于是就叫人返回苇塘子,叫来了十几个人,其余的人继续大会战。
这二十几个人商议了半天,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派人潜下水去看看,但是老支书不同意,现在的水里像是黑天一样,根本开不清什么,再加上这水里古怪的紧,怎么能随便下去人?最终还是他拍板,先将东边和西边的铁链打断,然后众人在从南边将水底的东西拽出来。
当下众人就开始行动,使用随身携带的工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费了大把的时间,才将那两根铁链弄断。老支书不由得惊叹,这铁链的质量真是不错。
众人再划船回到南岸,所有人一起用力,一点一点地,真就把水底的东西拽了上来。老支书站在一边,看到水底的东西浮出水面,不禁叹了一声:“怎么,是口棺材?”
那是一口长方形的大铁箱,两米多长,一米多宽。因为多年沉在水底,如今已经锈迹斑斑,布满了水草和贝类,铁箱的表面腐蚀得不算严重,但有的地方也露出了大口子,其中还有黑乎乎的东西流出来。
老支书一看,就知道整个苇塘里黑水的来源就是它了。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人在这里沉了一口像棺材一样的大铁箱子?他心里有些害怕,这时却想起了今天看到的钱教授,便马上派两个民兵回大队部找钱教授。两个民兵不敢怠慢,急急往回跑,正碰见在村口骑自行车的老崔,于是便有了钱教授看到的那一幕。
老崔的话刚说完,他们就已经到达了“南湾子”附近。老崔停放了自行车,拉着钱教授,顺着苇塘里铺出来的小路,奔着南湾子跑过去。
钱教授远远地就闻到一股类似汽油的味道。心想这事可是出了奇了,在这偏僻的苇塘子里怎么还有人放了个大铁箱子?小哑巴的父母就是在“南湾子”死的,会不会和这个铁箱子有什么关系?
钱教授累的气喘吁吁,扒开芦苇荡子一看,当时就傻了眼。挺大一块空地上,十几个人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个个都是浑身漆黑,不省人事,在他们中央,放着一口锈迹斑斑的大铁箱子,如今的箱子盖已经不翼而飞,里边空无一物!
老崔和两个民兵赶紧跑过去,按个查看,发现都晕了过去。钱教授也急忙跑了过去,找到了老支书,给他喂了一口水,也不见他醒来。当下,头顶上雷声阵阵,钱教授抬头一看,刚才还响晴薄日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乌云密布,看来要下大雨了。
老崔赶紧派了一个民兵回到苇塘子叫人,把这些昏迷不醒的人带回村里去。民兵走后,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来,不一会天地之间就出现了一道白茫茫的雨幕。老崔和钱教授害怕池塘里涨水,将众人淹没了,拼死拼活地将晕倒的老乡一个一个地往岸上驮。
雷声阵阵,大雨如注,钱教授也顾不上暴雨的冲刷,还是救人是头等大事。前来救援的老乡们这时也赶到了,众人两人抬一个,将晕倒的老乡抬回到简易搭建的草棚子里。钱教授和老崔抬着老支书,跟在他们的后边。
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打在头上就像小石头砸了一样。在雨水的冲击下,老支书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醒了过来,一看到钱教授的脸,便双手抱住了他的手腕,大声叫到:“快跑,快跑!”
钱教授和老崔听过之后都是心里一惊,但是大雨如注,也不好相问,只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急忙跑回了草棚子里。
这一闹,来参加大会战的百十号人,几乎没有落汤鸡了。众人在各自的草棚子里升起火来,烤着自己的衣物。老崔检查了一圈,确定哪些昏迷的老乡都前后醒来了,只有一两个似乎发起了高烧,不过意识已经清醒了。
钱教授把自己的衬衫拿到火上去烤,发现老支书此时坐起来了,正双手捂着脸,不知道是什么表情。钱教授走了过去,问道那铁箱子里,是不是装的炸弹。
老支书叹了一口气道:“不是炸弹,我看见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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