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惟庸还想再说什么,白竞天抬手示意他退下。“朕想知道,你来皇宫打算做什么。”
“云筝想向皇上讨张保命符。”
“简直不要脸!”祈云锦走过来,冷冷冰冰盯着她。“皇上,莫要听信这女子的话,臣妾在储秀馆就是被她推下水,事后她还想要纵火烧死臣妾!”
祈云筝默然不语,并不辩解。以白竞天的性格,解释的越多他越怀疑。她来这里杀手尾随,他对杀手的身份和目的已是一清二楚,孙惟庸罗列她的罪行却拿不出证据,祈云锦跳出来强调她们的过节等于在帮她解释被追杀的原因,所以……这就已经够了,她还需要说什么?
多年夫妻,祈云筝对他的了解可谓相当精准,白竞天这会儿心里想的正是祈云锦孙惟庸这两个一大早跑到他跟前演戏的人。
杀手身上绑着红绳是孙老夫人给府上护院编的平安结,孙惟庸不会无缘无故跟一个秀女较劲,所以一定是祈云锦在背后指使他,把罪名栽赃在云筝身上,孙玉鹤就可以洗清冤情,一举两得。
这个女人想必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才会冒险来这儿找他保命。白竞天看着安静不语的她,心头凝起一抹异样。她与祈云筝如此相像,却又有着微妙的不同。
她和封凌霄有情,大可以向他寻求庇护,没必要跑来这儿冒险。她弃封凌霄改投他,不知有何隐情……以封凌霄直来直去的性子,刚才那一出不像是在做戏,这么想来,他们之间必是出了问题。
白竞天暗暗思忖,忽而轻扬一笑。“朕允你。”
“皇上!”祈云锦望见他的眼神,心里一惊。他信了她,莫不是因为对她起了心思……她担心的事果然应验了!
“谢皇上。”祈云筝微微欠身,起身时掠过贤妃气恨的面孔,暗暗好笑。祈云锦这会儿八成在想,她勾引了她的男人,要害她失宠了。
似乎从来都是如此,云锦逞强好胜拼命争夺的是她永远不会在意的,所以,她永远搞不清楚重点,永远只看到自己那点利益,永远,赢不了她。
祈云锦无意间对上她的眼睛,微微一愣。她原以为会看到得意,看到恶毒,但是没有这些,她的眼睛里面只有同情,一种强者对弱者的同情……她同情她!?还是说轻视,还是说嘲弄?这个女人竟然敢小瞧她!
祈云筝告退,莹白飘逸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直到她离去,弥漫在宫外的那股紧绷气息才散去。白竞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像是在望着一个值得怀念的人,尽管,这只是他们的初次见面。
“皇上。”宇文卓走到他身边,拱手行礼。“您对她难道没有怀疑?”
白竞天弯唇扬笑,儒雅清俊的面孔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沉。“看看再说。”他转过身,招招手,把忐忑不安的祈云锦叫到身边来搂着。祈云锦心里稍定,望着他却仍旧不解。
演戏也好,作假也好,这个世上没人骗得了他白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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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平安无事太好了!”青莲听说行宫被炸,虽然料想她不会有事,可也担心了一夜,见她平安回来,心这才算落了地。
“小橙子怎么样了?”
“按姑娘吩咐给她换了药,这会儿睡着了。”
祈云筝到屋里看她,重新试了脉,领着青莲出去,吩咐她到药铺去一趟。青莲出门去了,祈云筝打算回屋换件衣裳,程煜风又现身。
昨天晚上,封凌霄一走,杀手就到,她料到会有这一出,所以提前让程煜风在寝宫周围埋了炸药,故意在他们进屋时引爆。之后,程煜风扮作杀手回去复命,骗过了孙惟庸,而幸存的几个杀手则被她引开,傻乎乎追了她一夜。
他的使命完成了,按说不该擅自现身,那么他在这里……是因为她帮着白竞天伤了他的主子?祈云筝能想到他这会儿怎么想,这是个闷葫芦,但对封凌霄绝对忠心。情势发生了变化,他心里头肯定疑惑,所以才想找她问个究竟。
“你走吧。”
她叫他走?程煜风愣了愣,他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有些话不该问,但是实在忍不住。“姑娘真的打算投靠白王?”
“回去问你主子吧。”祈云筝不愿多提。封凌霄弃她而去的决绝一直在她脑海回放,她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但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一个被感情蒙蔽理智的男人只会坏事,弃之不可惜。
下午的时候,小橙子醒了,不是跟青莲斗嘴,就是自己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有个性情活泼的丫头在身边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安静……不过,喜气点热闹点,总不会有坏处。
祈云筝呆在小橙子屋里,一直到夜深,青莲服侍她洗漱,把灯熄了,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寒夜寂寂,月冷星稀。
祈云筝披着外衣出来,独自站在院子里对着明月,投映在地下的长影凄凄清瘦。
她从来骄傲,所做、所求皆尽在掌握,没有一件事不是称心如意,也就不曾揣过心事,忧虑惆怅郁郁不欢。这样的情绪,也不适合她。
睡不着。
还是为了一个男人睡不着。
有够没出息的。
祈云筝在石桌旁坐下,月光把桌面映的莹白,她抬起手,食指在桌上轻点写下一个“封”字。待写完,莫名一股恼火,恨不能把桌子拍碎了。
多奇怪,决断已下,自己却还耿耿于怀。理智分析的明明白白,心里依旧烦躁不定,总有一股情绪在跟自己较着劲……
空气中搀进一丝细微的差别,祈云筝警觉的看向身后。
越是不想见的人越是爱在她眼前晃。
封凌霄杵在墙根的树底下,远远望着她,似乎拿不定主意来这里要跟她说些什么。祈云筝懒得去揣测他的来意,起身就要回屋。封凌霄闪到她面前,拉住她的胳膊。祈云筝反手挣开,绕开他要走,封凌霄干脆张开手臂把她搂住。
“放开我!”
“别动。”
他说不动她就不动了?祈云筝恼怒的奋力推他,封凌霄念着她的伤,见她抵死不从,只好放开。祈云筝气喘吁吁,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一双清锐雪亮的眼睛冷冷盯着他。
不想气氛就这么僵持着,只能由他来打破。“你没事吧。”封凌霄的语气有些生硬,听起来很冲。他是想温柔点的,可实在不习惯。
没事吧?要不是有程煜风在,她这次就没命了!祈云筝生气,气的不是他置她于不顾,而是气他不用脑子!好在这次是祈云锦打着她的旗号见他,若是换成白竞天,他这一趟就是有去无回!他到底知不知道?
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处境危险,可该死的在意他的!天知道他是死是活跟她没有关点关系!“我没事,陛下有事吗?没事就请回吧,省得被人瞧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祈云筝冷冷淡淡打发他。
封凌霄原本是有话跟她说的,可是她这么一副不待见他的态度他怎么说的出来?
祈云筝见他不说话,立即就走人。封凌霄又抓住了她的胳膊,这一次手劲略微大了些,祈云筝疼了,也火了。“赴祈王的约会就一把推开我,见不到祈云筝又回来纠缠我,封凌霄,你堂堂一国之君的尊严就这么不值钱!”
她在教训他?
“原先我以为自己可以取代祈云筝,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比起愿意陪在你身边看的见摸的着的人,你更喜欢去追逐一生都得不到的幻影!”祈云筝嘲弄的扯了扯唇。“算了,我收回以前说过的话……封凌霄,我们互不相欠,从今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封凌霄由着她走过身边,低凝的眼眸窜起火。她决定跟他散伙,所以才去找白竞天,看她依附在他身边的样子,是打算对仇人献身了?她的尊严又何在!“白竞天不会相信你。”
“陛下也一样啊。”
封凌霄怒然转身,对着她的背影冷道:“你让我信你,凭什么!”
祈云筝慢慢停了下来,良久,没有声息。就在封凌霄以为她不会回应的时候,她转了身。“云筝试问陛下,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把她的身体,她的命都给了你,还剩下什么可以用来换取你的信任?”
“那都是你设计的!”
“我是存心设计你,但我可有做过一件于你有害,可有做过一件置你于危险的事?”
“……”
他的沉默实在让她没有心情再多纠缠。“不是我无法取信你,而是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信任可言……是我强求了。”
封凌霄望着她,眉头深锁。他不相信她,至少不是完全相信,但他也不愿放开她!她属于他,绝不可以离开,可她偏又不是一个由他掌握摆布的女人!
如果放着不管,就会失去她——这个念头好像一句魔咒,激起他体内潜在的暴戾。他尊重祈云筝,所以给她选择的权利,可是这个女人,一个供他玩乐的侍妾,她只能卑微的乞求他的怜宠,没有资格要求!
封凌霄的双眼被疯狂占据,透露出逼人窒息的危险。祈云筝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教训她,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他们的地位并不对等,他完全不需要尊重她,在意她的感受。
在他走近之前,祈云筝扯开衣带,拉开左边的领子,露出半边身子。封凌霄看到伤处包裹的纱布被血浸透,硬生生钉在地上,摧使他破坏的狂戾之气一瞬间消散。
他记得自己醉酒后的暴行,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看着他眼底映现的痛惜,祈云筝也并非无动于衷。她很清楚,自己一再伤他的骄傲,一再逼他,不与他做丝毫让步,苛刻的近乎无情,但他必须明白,她不喜欢事情脱出她的掌控,要么,他妥协,给她绝对控制权,要么,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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