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橙子忙进忙出准备各种东西,青莲一直跪在原地,安济堂的徐掌柜和云筝已是熟识,一看到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徐掌柜知晓药性,当即给她下针,又开了方子让丫头赶紧去煎药。小橙子拿了方子出去,斗篷怪人挡住她,抽走了她手里的方子。
他前脚刚出去,祈云筝身下就流出血来,已经痛到半昏的她突然惊醒,抓住徐掌柜的手。她虽然说不出话,可徐掌柜明白她的意思。
“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想法子保住孩子。”
不要再带走她的孩子……不要跟她开这么大一个玩笑……祈云筝的身体已然昏睡,然而意识却仍旧清醒。她看到一个小女孩扎着长长的辫子,十分可爱的模样,她挥着小手在呼唤她,她甚至真实的听到“娘亲”两个字……
“姑娘流了这么多血……”
“这就叫多啊,生孩子的时候流的才叫多。”
“啊?那岂不是很可怕?”
“小姑娘不知道吧,对女人来说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徐掌柜说话的时候,封凌霄端着煎好的药进来。他听了这句话,脚步略顿,调整过呼吸方才进来。
“多亏云姑娘服的剂量不多,不然就是华陀再世也无济可施。”徐掌柜擦了擦头上的汗。“喝了药,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真的?你保证?”
“我这把年纪了,还会骗你不成。”徐掌柜转过身,看到青莲还在跪着,走过去扶她起来。“小姑娘,你家姑娘已经没事了。”
青莲全身瘫软,任他怎么拽也拽不起来。小橙子走过来,看看青莲,却没有帮忙劝说。“掌柜的,我送你出去。”
“诶……好吧。”
不管青莲是有意还是无心,危害主子便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她们虽然不在宫中,可规矩却在,至于如何处置,只能等主子醒来定夺。
封凌霄守在床边,轻握着她的手,心里有种陌生的情绪在酝酿。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在她痛昏的那一瞬间,他的胸口像是被人掏空了,只有疼痛存在。但疼痛并不剧烈,因为恐惧占据了他的知觉……他竟然会害怕失去她。
意外发生的突然,毫无准备。原本好端端的人,莫名其妙就离他而去,虽然现在她已经平安,可在那一刹那他体会到的恐惧却是那么真实。
封凌霄呼出郁积在胸口的紧张,许是这轻微的声响打扰了她的安眠,祈云筝动了动,醒了过来。
“陛下。”她望着他笑。
看着她的笑容,他几乎有将她揉碎在怀里的冲动。封凌霄克制着,轻抚她的脸,默然不语。
祈云筝安心了,合上眼,又睡了。
她特地醒来,是为了让他放心?失落的胸口被某种酸涨的情绪填满,松缓了他全身的紧绷。封凌霄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微微施力握紧她的手。他不认为她重要到值得他付出感情的程度,直到现在他也是这么想。但即便是这样,他决心保护的人就不允许任何人危及——
同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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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口避子汤差点要了她腹中胎儿的命,为免类似的事情再发生,封凌霄接手她的起居饮食,细到连烧水这样的小事都不让别人经手。一副药下去,真如大夫说的那样止住了血,云筝的状况也平稳下来。
她醒了,没事了,犯下大错的青莲仍在听候处置。封凌霄不管事由如何,办事不利的丫头杀了她都算仁慈,可是云筝说什么都不让。
“她一个女孩,刚刚遭遇那样的事,精神恍惚弄混了药也情有可原。”这两个丫头跟着她,没少跟着担惊受怕,她不想为这点无心之过就重罚她。祈云筝给小橙子使个眼色,让她把青莲搀起来。
青莲跪了一宿,双腿麻痛没有知觉,小橙子试了好几回都没能把她拉起来。祈云筝看看封凌霄,他闷不吭声,半晌,才站起来把青莲搀起,送回对屋去。
“小橙子,你去看着她。”
“是。”
园子里人多嘴杂,从外头请大夫来看病,无聊的人怕是早就打探清楚了,她有孕的消息瞒不住……暴露弱点给对手,这又是件麻烦事。祈云筝把手搭在肚子上,想着梦见的小女孩,露出笑容。
“你感觉怎么样?”封凌霄回来,把门关严了,到她身边关切的询问。“还会疼吗?”
祈云筝轻摇头。“只是还要静养些日子。”
“这个孩子……”
“是个女孩儿。”封凌霄正想说出他的顾虑,云筝打断了他。
“你怎么知道?”
“我梦到了。”
“梦见的怎么作准。”
“你不懂,这是母亲的直觉。”云筝闭上眼,像在感受着孩子的心跳,不掩为人母的幸福喜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个孩子就算平安生下也会沦为牵制我的工具……可是,难道因为有人伺机在侧,我就只能放弃做母亲的权利?”
“权衡利弊,排除不安定的因素。放眼大局之时,你一贯冷情冷静。”
“这个孩子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祈云筝看着他,不禁失笑。“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不同?儿女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对父亲却只是一夜风流的结果,没准还有点多余?”
他并没有这么想,只是相较于她,孩子的存在无足轻重。“你那么卖力招人恨,自顾不暇,往后再多个靶子给仇人,就只剩挨打的份了。”
“先前要不是陛下反复无常,不肯信我,我至于落的那么狼狈?”
“……”
“危险避不可免,可不能因为危险就让我畏首畏尾当龟孙子吧。”祈云筝轻扬一笑。“带着娃的娘亲排除万难,横扫千军,不是很有趣吗?”
封凌霄无奈的扶额,叹道:“就你这身子骨,还横扫千军?”
“也不是不可能。”这个身体没有内功修为,但她所习的武功招数都在记忆里,从现在起修习内息,打下基础后找几个倒霉鬼吸个十年八年功力回来,恢复到从前的水平不是问题。
封凌霄知道,她虽是玩笑的态度,但当她决定留下孩子就已有了万全的打算,就算没有他在,她也有法子保护自己,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她可不是一个柔弱到需要人保护的女人。
估且,由着她吧。
储秀馆的人打探到云筝有孕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报到贤妃那儿,祈云锦正为拔不出这颗眼中钉心烦意乱,突然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怎么会不高兴?云筝和那个傻子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如今怀上了孩子,她还有脸进宫?
不,不对。
依白竞天的性格,他一定会让她打掉孩子。那个女人图谋的是荣华富贵,兴许会爽快答应……
祈云锦在屋里踱步,静下心来细细琢磨。正在这时,外头有人通报,太后娘娘驾到。祈云锦匆匆出去迎接,隔着老远便低头服身,恭敬候着。
太后年过五十,看起来却十分年轻,一双冷清的凤眸看似淡泊,却暗藏苛刻的威严,淡淡的眼神从祈云锦身上掠过,明显带着嘲讽。
卫氏不喜欢这个空有美貌,以女色来迷惑男人的女人。当然,她同样也不喜欢那个傲到目中无人的祈王,但至少祈云筝的身份配得上她的儿子,这个女人嘛……
“云锦给母后请安。”
不配称她母后。
卫氏进了屋,看都不看她一眼,祈云锦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把她骂了一百八十遍。她不喜欢这个老太婆,可是又不得不哄着她,处处让着她。
卫氏的贴身婢女吟雪布置好软榻,扶着娘娘坐下。高嬷嬷奉上茶点,吟雪上前挡住她,接过盘子不让她靠近太后。高嬷嬷知趣的退回到祈云锦身边,祈云锦按捺火气,笑吟吟走到前头。
“母后……”
“我有事问你。”卫氏打断她的讨好,冷声道:“储秀馆里有个秀女叫云筝,你可知道?”
祈云锦心思一转,点头。
“我听说她怀孕了。”
秀女的事她一向不过问的,这会儿怎么上心了?“回母后的话,我也是才刚听说,不是很清楚……”
“这个秀女是你的死对头,她的事,你会不清楚?”
祈云锦目光一闪,头低了些。“云锦不明白母后的意思……”
“你不明白,我就说明白了吧。”卫氏直截了当挑明。“我要你以皇妃的名义,下道旨意把这个秀女赐给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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