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王侧妃是太后钦点,婚事办的相当体面。王府里外张灯结彩,大伙为喜事忙的热火朝天,却有一个人很不高兴。
愚王妃柳氏的出身高贵,她的祖母是先皇姨母,算起来她与白释天还是表兄妹。柳家世代为官,又与皇室沾亲,仕途光明,只可惜柳家当初支持的是太子,白竞天登基之后,柳家逐步败落,一蹶不振。
柳氏十二岁嫁给白释天,那时她是风光无限的太子妃,夫君对她宠爱有加,一切都像梦那般美好,谁知朝堂一夕遽变,夫君变成了傻子,娘家悉数被打为罪臣,不管她走到哪里都会遭人冷眼。
十年独守空房,守着一个傻子过日子,她心里怎么会不怨?到现在,这些人在她眼前置办婚事,处处红的刺眼,迎的还是一位名正言顺的侧妃!她都已经沦落到这步田地,还要忍受跟另外一个女人分享丈夫,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她不会让那个女人顺顺利利进门。她不管是不是太后的旨意,在这座王府里她是正牌王妃,纳妃得由她说了算!
大街上,敲锣打鼓的迎着喜轿,愚王虽然痴傻却是货真价实的王爷,纳妃的排场自然不会太寒碜。鞭炮噼噼啪啪响过,喜轿停在王府门前,媒人跑上台阶,弯腰给王妃请安,正要开口说些喜庆话,却让王妃冷冰冰打断。
“侧室岂有从正门进的道理,你们把轿子抬到偏门去。”柳氏是想以王妃的身份给她一个下马威,在她过门之前对她羞辱一番。
媒人略显为难,她得罪不起王妃,只好去叫轿夫抬起轿子。柳氏脸上显出得意之色,命贴身的丫鬟招呼客人去偏门观礼。一行人移步至偏门,落轿,所有程序重新走一遍,只等新娘子下轿进屋。
柳氏一早预备好了,在她到跟前行礼时用言语讥讽她一回,再让她吃个亏出个丑什么的,出出这口恶气。可谁知媒人掀起轿帘,里面竟然是空的。“这是怎么回事!”
“呃……这……”媒人也不知情,手足无措的傻站着。
“人呢?”看热闹的人群里头有人发出哄笑,柳氏面子挂不住,恼火的拿丫鬟撒气。“你们都傻了?还不快去找!”
府里的人散开,没有头绪的四处寻人,柳氏绞紧了手里的帕子,恨的直磨牙。她原本打算好好羞辱她一番,这下倒好,她成了众人耻笑的笑柄!
“王妃。”管事匆匆跑来,凑近小声说:“新夫人刚才从正门进来,现下已经到了新房。”
“什么?”
“新夫人说,王妃侍奉王爷已久,夫妻情深,为免王妃伤心难过,就不必行礼了。”
虽然她也没打算让他们行礼,但这件事还轮不到她来作主!柳氏气极,新嫁进来就这么没规矩,到底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叫她来见我!”
管事面露难色。“王爷刚刚吩咐过,新夫人身子不便,任何人不得打扰……”
柳氏咬牙切齿,那个傻子平时对她不管不问的,却对别的女人这么知冷知热!“这个府里到底是谁作主,你们是听他的还是听我?带路!我倒要看看这位新夫人的气焰有多嚣张!”
管事不敢多嘴,在前头领路,带她去新夫人住的院子。这个时候,云筝几个人刚到,还没有安顿好。轿子摇摇晃晃,她坐着直想吐,所以一路徒步走来的。封凌霄怕她累着,强押着她到床上躺着,她一坐下就让花生干果硌了屁股,封凌霄掀起被子,连红丝被单全给掀了,拿了枕头让她舒服倚着。
祈云筝摸到一个遗落的花生,剥开吃了,小橙子看了直摇头。哪个姑娘嫁人不穿嫁衣?她们主子。哪个姑娘过门不拜天地?她们主子。哪个姑娘进了新房躺在婚床上剥花生吃?好吧,怀着孩子嫁人,主子已经赢了。
“姑娘,这些礼物搁屋里占地方,奴婢搬到偏房去吧。”
“不着急收拾,礼单给我瞧瞧。”
青莲把礼单呈给她,祈云筝瞧她拘谨的模样,露了个温柔的笑容。“我念一个,你们拆一个。”
“是。”
礼单上面几百个名字,一个一个拆也是个浩大的工程。祈云筝挑着几个名字点,大多是在朝担任要职的。送礼是门学问,礼物是用了心还是敷衍,一眼就能看出来。
青莲和小橙子连拆了好几份都是金银珠宝之类,价值不扉,特别里面有一份是丞相所赠,玉石雕刻的宝山,镶嵌夺目。因为这一件宝贝,再接下来她念到名字的礼物就显得普通了,绫罗绸缎,精致小物……
祈云筝点着这几个不起眼的人名,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眼中闪过一道明灿光华。
“对了,宫里的礼物不在单子上,姑娘要看吗?”
“看那个没意思。”
“可是里面有太后送的礼物……”白王和太后送的礼物一定要比这些贵重多了。
“你想看就拆吧,拆完把那些布料小玩意都扔出去。”祈云筝一顿,特别强调。“记得扔到显眼的地方。”
柳氏走到门口,正好听见这句话,她本来就妒火中烧,听她这么说就以为她是故意做给她看的,气的一脚踹开了门。
屋子里满地堆的都是拆开的礼盒,珠光宝器,光彩耀眼,柳氏看到眼前的景象愣了好一会儿。皇上给王府的用度苛刻至极,她身上的衣裳两三年没换过,拮据的窘况可想而知。
祈云筝看到她来,从床上起来。地上散着些干果没收,封凌霄怕她摔了,过去扶着她。
就算盖着斗篷,那副高挺的身躯一眼就看出是个男人。柳氏看着他俩亲亲密密的模样,简直不敢置信。嫁衣呢?盖头呢?婚床上的鸳鸯戏水呢?她竟然还在房里藏了一个野男人!“没规矩……反了天了!”柳氏大怒,喊来下人。“把这两个丫头拖出去,还有那个男人!”
地上一堆贵重东西没处落脚,府里的下人进不去。青莲和小橙子从柱子后头绕到主子身边,他们小心翼翼这儿跨一步,那儿晃一下,样子滑稽可笑。
“屋里头没处落脚,你们还是别进来了。”祈云筝话音一落,封凌霄迅移身形,把下人一个一个扔了出去,柳氏还没瞧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已回到原位。
柳氏呆了半晌,十成的气焰灭了七八。有这么一个高手在,她哪还敢招惹她?
“王妃找我有事吗?”
柳氏酝酿好的那些指责,现在一条也想不起来,但又不甘心就此败下阵来。“新婚大喜的日子你为何不坐喜轿?”
“轿子坐着不舒服。”
八抬大轿她嫌不舒服?“新人过门连个规矩也没有,轿子里面没人,礼也不行,你让王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云筝只是一个妾室,想来也没人在意。”
“你知道自己是个妾室就好!别以为有皇上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在王府就要守王府的规矩!两个丫头不经王爷许可私拆礼盒,主子刚过门就与野男人勾搭不清,成何体统?识相的就自己出来领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领罚?”祈云筝浅抿出一丝笑意,叫来小橙子和青莲把东西搬开,腾出一条道,而后慢慢走了出去。
她的唇角噙着如沐春风的浅笑,腰身孱若扶柳,迟缓的步子仿佛在花园散步,可就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却让她直觉到悚然的危险。柳氏不由自主的向后退步,她每进一步,那份危险的气息浓郁一分,当她意识到时,左脚已然踩空台阶,狼狈的跌了下来。
祈云筝停在台阶上面,两袖交拢,微微凝笑。“王妃不是要罚我么?”
好在丫鬟及时扶住了柳氏,才不至于太丢脸。屋外阳光明媚,照在华贵的布锦上面莹起一层浮光,云筝浅笑柔然的模样就像这暖融融的太阳……她感觉到的阴森难道是错觉?
柳氏见她一个人出来,那个高手没有跟着,心里又有了底气。“当然要罚!”
“不知王妃打算如何罚我?”
柳氏刚想说打板子,转念她现在有着身孕,打死她不要紧,要是伤着王爷的骨肉那就……她打不得她,难道打不得她两个丫头?“刘管事,把那两个丫头拖出来,一人赏二十大板!”
“是。”
“诶。”祈云筝抬手,挡住管事的去路,好脾气的笑道:“王妃,丫头管教不严是主子的错,要罚就罚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
“完全没有。”
她这般乖顺的态度,反倒让柳氏无从下手。她敢打吗?当然不敢。可是不打,当着府里下人的面,她下不了台!“拿刑杖来!”
“王妃……”管事有些犹豫。
“听到不到我说的话吗?”
管事不敢惹她,使个眼色让下人去取刑杖。刑杖是取来了,却没人敢动手。柳氏驱使不动他们,气的没了理智,自个儿抢过木杖朝祈云筝气势汹汹走去。柳氏心里也忐忑,她想做做样子吓住她,不是真的要打。可别人不知她的心思,平日里柳氏发起脾气连王爷都敢打,这会儿谁敢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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