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没有惊喜啊。
陆九真叹气,原以为能从她这儿捞点好处,谁成想人家早就心中有数,结果他白在这儿守了一夜。“你是怎么猜到的?”
“陆公子耐心等我一夜,若是对方是一个寻常人物,你还会兴冲冲跟我谈条件么?”
陆九真摸摸鼻子,还真没想到是自己泄了秘密。“那也不一定是大公子吧……”
“射得出那等劲力的箭的人也只有大公子了。”
陆九真点点头,没讨到便宜自然是遗憾,可他并未真往心里去。“美人觉得大公子与刺客是同一人么?”
“如果大公子是刺客,所用的箭必是同一种。”他毕竟是个骄傲的人,骄傲的人有骄傲的矜持。
“我倒觉得大公子有嫌疑对你比较有利。”
“陆公子是担心赢不过大公子,才会想在别处动脑筋吧。”
陆九真一愣,也不管这个时辰所有人都在睡梦中,放声大笑。祈云筝静静看着他,视线不经意掠过他的下巴,顿住。陆九真乍然收住笑,向来浪荡不羁的神情被一股阴鸷取代。“孙玉谦,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要说傲,咱们的陆公子丝毫不逊于大公子,不然,他也不会在初试之时大出风头,盖过旁人的光芒。
陆九真抱拳相敬。“王妃小心为妙。”
“多谢。”
祈云筝不知在琢磨什么,陆九真走了很久,她都没有作声。封凌霄拉起斗篷,把她罩了起来。
“封凌霄,你觉不觉得陆九真有点奇怪?”
“我不讨厌他。”
祈云筝转过身,扬眉睨着他。镇国将军跟他封国可是宿仇,封王竟然说出不讨厌镇国将军的嫡孙?
“回去吧。”封凌霄搂住她的腰,半强迫的带她回帐篷。“再睡一个时辰,免得没有精神。”
也不想想是谁害的。祈云筝捂嘴,懒洋洋打了个呵欠,干脆整个人都倚到他身上。“给我暖被窝。”
“好。”
日上三竿,祈云筝还在补眠,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她没睡好,脾气大着,封凌霄拿被子盖住她的耳朵,出去看是怎么回事。人刚到门口,就见一队侍卫冲了进来。
封凌霄飞快回到云筝身边,用身体挡住她,不让人瞧见她的样子。白竞天从官兵当中走出来,后面依次跟着贤妃祈云锦,丞相孙惟庸,还有刘大人和几个重臣。
屋里突然多了这么些人,祈云筝就算是再困也没了睡觉的心情。她坐起身,理都不理屋里的人,放下床帐,传唤两个丫头拿衣服来给她更衣。
封凌霄在前头护着,侍卫不敢随便靠近,孙惟庸气恼云筝不知礼数,可见皇上对她极为纵容,也只能默不吭声。
磨蹭了好半天,云筝总算是下了床,长发随意扎成一束披在身前,不经胭粉雕琢的容颜清雅天成,朦胧未醒的眼眸带着些许倦意,更显娇柔,倒是把雍容华贵的贤妃比了下去。
“大清早的,这么多人来看云筝。”祈云筝悠淡的目光扫过贤妃等人,这才迟迟服了服身,算是给皇上行了礼。
“大清早?再有一个时辰就晌午了,不早了!”昨天才被她摆了一道,祈云锦心里正窝着火。
“所以,娘娘是特地来叫我起床的?”
祈云锦喷着寒气正准备呛回去,忽然想起什么,话到嘴边转成了诡笑。“云筝,亏你还睡的着,你可知道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
“还请娘娘示下。”
“皇上遇刺了!”
祈云筝看向白竞天,认真看了半晌,没有瞧见他身上有明显的伤,沉思片刻,问道:“皇上可有瞧见刺客?”
“皇上遇刺,你就只关心刺客?”
祈云筝平心静气的看着她。“贤妃以为云筝该关心什么?皇上的安危?以皇上的身手岂会被刺客偷袭得手。”
祈云锦语塞,恨恨盯着她。
白竞天轻轻一笑,化解了气氛的紧张。“朕没有看到刺客,但是侍卫看见刺客进了你的帐篷。”
“皇上也看到了,我这儿就只有一个仆人和两个丫头,没有刺客。”
“云筝,你还不明白么。”祈云锦冷笑。“我们怀疑刺客就藏在你身边。”不等她辨解,祈云锦就给孙惟庸使个眼色,让他下令搜查。
侍卫散开,在屋里到处乱翻。青莲和小橙子挪到云筝后面,害怕的看着他们,原本整洁的地方被他们弄的乱七八糟……
“找到了!”
祈云筝侧过身,看着一名侍卫拎着件夜行衣。
“皇上,卑职发现一支断箭!”
箭羽涂着黄色。
白竞天原本放松的神情,在见了证物之后立时冷了许多。祈云锦看到皇上变了态度,露出得意之色。没有白竞天的袒护,她倒要看看云筝有什么本事脱罪。
“云筝,朕想要一个解释。”
在她的地方搜出证物,不是他们带来,就是事先藏好。祈云筝双手垂在身前,俯身道:“皇上,云筝不知这两件东西是从何而来。”
贤妃冷冷嗤笑,不负责的说着风凉话。“东西在你这儿,你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
祈云筝微微一笑。“云筝遭人诬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东西为什么会在这儿,只怕娘娘比我更清楚。”
贤妃圆瞪眼睛,怒道:“云筝,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宫为了陷害你特意去让刺客射一箭不成?本宫看你是见到证据确凿无计可施了才在这里乱泼脏水狡辩!”
“皇上,云筝虽学过射艺却不会武功,行刺这种事,即便办得到,也不易脱身。”他觉得她会做这种蠢事?
白竞天也有考虑,不过……他的目光扫向她身旁的男人,赏花会上,他出其不意的一招,令他记犹新。
祈云筝发觉他的视线,垂敛眼眸,掩起暗闪的幽光。
“你是不懂武功,可谁不知道你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仆人?”贤妃轻佻的睨着她身后,眼波流转的光芒要有多恶毒就有多恶毒。
祈云筝明白了。她知道整不动她,于是来拿她身边的人开刀。不管怎么样,出了这口气她就痛快了。“他一直与我在一起,不曾离开过。”
“我们来的时候你还在睡觉,怎么就知道他没有离开过?”
是啊,她总不能说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她枕着他的胳膊,他搂着她的腰吧?她是臭名远扬,可还没无耻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抖出闺房里头的那些事。
云筝的沉默,让白竞天的怀疑又深了几分。“云筝,朕一直好奇你的这个仆人究竟有什么原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云筝对皇上并没有隐瞒,他不能露出面貌,仅因相貌可怖。”
一个相貌可怖的男人,她还会与他那般亲近?白竞天怀疑的目光再次转到他身上。“朕很想知道他的相貌可怖到什么地步。”
“皇上,古有云,士可杀不可辱。他既掩住面目,自有难以启齿的隐情,何必逼他露出面貌供人娱笑。”
“朕现在怀疑他是刺客,难道还不能让他露个脸验明正身?”白竞天这话虽是问句,却暗含了不容拒绝的厉色。
祈云筝再度沉默,似有违抗皇命的意图。
“不就是露出脸来让我们瞧瞧嘛,云筝,你再强辨下去,皇上只怕要怀疑你们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了。”贤妃眯起漂亮的凤眼。她越是不让他们瞧,越是说明有鬼。
到了这个地步,刺客是谁好像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白竞天还是其他人都盯着了她这个“仆人”的真面目。
果然,变成了这样呢。
一个莫名其妙的行刺事件竟让他们触到了最致命的一点,封凌霄的身份一旦暴露,她的计划非但前功尽弃,只怕他们今天都得死在这儿——这样就被将军了么?
祈云筝瞥见白竞天已现不耐的表情,回头望着封凌霄一眼,神情略多了几分凝重。“云筝尽心为皇上效命,难道皇上仍然不信任?”
白竞天看着一身肃黑的男人,直觉感到危险。无论如何他都要看到他的真面目。“朕希望你可以做到毫无隐瞒。”
“若我拒绝,皇上做何打算?”
白竞天没想到她会说出拒绝两个字,他知道她不是一个顺从的女人,但是当面忤逆,她以为他会纵容?白竞天牵起一丝冷笑,正待开口,却见她眼中闪现的失望,心陡然一沉。
祈云筝目光低垂,陷入静默的她,周身竖起一道无形的壁垒。白竞天意识到自己或许犯了一个错误,而他发现他竟会为此慌张。动摇的信任会使她的心远离,而他需要她。
白竞天想收回前言,但转念一想,这也许是云筝的攻心计,她极力保护那个仆人也许真的有所隐瞒。
“云筝,不要再拖延时间了,要么你的仆人摘下斗篷,要么本宫就让侍卫把他拿下!”贤妃下达最后通牒。
白竞天没有任何表示,所有人都等着揭穿面目的一刻,看起来是没有后路可退了……
幽淡的目光微微一闪,悠徐的笑意在唇角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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