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大会并未受刺客事件影响,如期拉开帷幕。
时辰未到,各路英雄已然齐聚围场,整装待发。备受瞩目的刘府二公子刘旭,寄予厚望的相府大公子孙玉谦,还有——
“啊!陆公子!”
“不好不好,我快不能呼吸了……”
“陆公子!千万小心!”
陆九真骑着白马浪荡而来,不肯停驻的马蹄踩碎了一片怀春少女心。有陆九真在的地方总少不了少女的尖叫感叹,他一出现,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夺走。
孙玉谦把对他的厌恶摆在脸上,陆九真却不太有自觉,主动过去与他搭话。“大公子,今日比试千万手下留情呐。”
孙玉谦扯缰绳走开,只留给他一声冷哼。陆九真的热脸贴了冷屁股,无奈的耸耸肩。
这边,云筝起的晚,看台已经占不到好位置,封凌霄给她披了一件外衣,带她上了一棵视野开阔的树,这个高度恰好可以尽览围场四方的动静。
祈云筝的视线由近处看向远处,意外发现孙家兄妹独自在角落聊着什么,孙以倩不似平常那般娴静,举止流露出些许激动,再看大公子……倒是一如迹往的冷酷。
时辰到,圣驾在众臣簇拥下迟迟而来。作为仪式,礼官会放出一只事先准备好的猎物,由皇上来开第一箭。开箭之后,春猎就算正式开始了。
百余匹马一齐奔腾而出,那场面确实很有看头。众人冲入树林之后便消失了踪迹,只能从林中时不时惊飞的鸟儿来判断哪里有人。树林各处都有有守候的士兵,他们负责将猎捕的动物抬回计算成绩。
由于看不到林子里面的情形,干坐在看台上是有些无聊。宫人端上准备好的酒肴茶点,供大臣们品用。
芳华与白竞天同席,祈云锦坐在下首。白竞天搂着芳华,不时嘘寒问暖,全然不顾祈云锦的感受,看得出来,经过这两天的事他对她冷落了许多。
再看另一边并坐的孙惟庸和刘大人,两人都是有若寻常的谈天说地,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两人的不同。刘大人说话时,好几次将目光投向林子,明显心不在焉,而孙惟庸表现出的漠不关心就是真的漠不关心了,毕竟,大公子持重沉稳,英名在外,这个儿子根本轮不到他来操心。
看台的女眷不少,但她没有找到二小姐的身影。祈云筝的目光在人群中掠过,似有所思。
“出来了!”有人站起来喊。
四名士兵抬着一头野猪从林子里跑出来,大家翘首以望,都想知道这只猎物是谁捕获的。士兵抬着野猪放到做记录的官员那边,官员割开猪腹,取出深扎在腹中的羽箭,仔细看箭尾的颜色,突然脸色大变,拿着箭跑向皇上。
“皇上……皇上请看这支箭!”
陈福将箭呈到白竞天面前,白竞天看到箭尾标记的颜色,眸色瞬暗——正是刺客使用的箭!
白竞天命人把送来猎物的士兵叫来问话。“你们可有看到这只野猪是谁射中的?”
“回禀皇上,卑职等人守在各自的位置,听见野猪嚎叫,这才赶了过去,并没有看到有人。”
查阅完登记主簿的官员也来禀报。“皇上,这支黄色的箭并未记录在册。”
这么说来,这个大胆的刺客不但混进了春猎的队伍,而且堂而皇之射中猎物来向他挑衅?
“皇上。”祈云筝施施然而来,朗声吸引众人注意。“此箭没入野猪腹部,一击毙命,可见刺客箭术十分精湛。”
这样明摆着的事还用得着她多嘴?孙惟庸心下不悦,忽见云筝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不由得心头一跳。
“就我所知,也只有大公子有这种本事。”
“娘娘这是何意!”孙惟庸怒道。
祈云筝好像不明白他怒从何来,淡笑道:“云筝不过是举个例子,并没有说大公子是刺客啊。众所周知,大公子与皇上关系匪浅,他怎么会做出逆君之事。”
“你——”
“皇上,云筝因这名刺客蒙冤,心中愤愤,斗胆恳请皇上允许家仆前往擒刺客,以证清白。”祈云筝肃然请命,坚决的不容拒绝。
白竞天默了片刻,点了头。
祈云筝回眸看了封凌霄一眼,两人的默契不需要交谈,便知对方心中所想。封凌霄纵身上了一匹马,马儿嘶鸣一声,冲向树林。
“皇上。”孙惟庸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云筝设计害死他的小儿子,难说会不会故技重施,指使凶仆趁乱杀害另一个。“刺客数度现身,未曾留下踪迹,想来十分狡猾,臣恐怕一人难以将其制服。”
“爱卿的意思是?”
“调京北大营兵力,围起树林,谅他插翅难飞!”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哑巴仆人一举一动都被监视,没机会在背后下黑手。
“朕准了。”
孙惟庸领命离去,他经过云筝身边时,余光瞥见她唇角的笑意,那份不详的预感更浓了。祈云筝看着丞相大人,一直到他走远,未曾收回视线。白竞天注意到她的异样,不由奇怪。他站起身,走到云筝身边,与她望着同一方向。
“有什么不对?”两人挨的很近,旁人没机会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祈云筝望着他,半晌,才笑。“皇上觉得哪里不对?”
白竞天凝着她的笑颜,心里知道她是明知故问,却一点也不会生气。“刺客的目的不明。”
诶,他和封王说了同样的话呢。
“第一次是祈云锦,第二次是芳华,若他的目的是朕的妃嫔,那么下一步本该轮到朕。”
第三次确实轮到了他,只不过这一次阴差阳错算在了祈云锦的头上。“拿住了人,皇上自然就知道他的目的了。”
白竞天对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十分着迷,对她的这种感觉,哪怕绝色佳人在抱也无法抵消一分一毫。若不是身份有碍,而且又是在大厅广众之下,他真想拥她在怀,对她做些男女之间的私密事。
祈云筝思量着心事,没有注意到他露骨的眼神。要是封凌霄在这儿,一准要跟他再打一场。可是她没注意,不代表别人没有注意。贤妃冷冷盯着他们两个人,手指甲掐进掌心。
“娘娘。”芳华走下台阶,端着一碗茶。精细美丽的面孔,即便没有表情,却也教人心动。“喝口凉茶消消火?”
贤妃横眸冷瞪她。她这是什么意思?芳华好似没有瞧见她的敌意,将茶搁在她手边的案子上,拢袖走向白竞天。祈云锦眨了眨眼,一时以为眼花,因为她看到芳华嘴角勾起的笑意——冷到骨子里的轻蔑!
芳华到了白竞天身边,盈盈服身。“皇上。”
祈云筝见她来,客气的问候。“华妃娘娘。”
哪知芳华并不看她,极为自然的挽上白竞天的胳膊,依偎了过去,那姿态仿佛是在宣称这个男人是她的。她不经意流露出的小心思极大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白竞天搂着她的腰,眼神举止皆是温柔珍视。
“皇上不在,臣妾会不安。”芳华仰望着他,轻轻扯扯他的衣袖,脸上没有故作惺惺之态,只是淡淡,就足以令男人的心化成一滩水。
白竞天宠爱的吻吻她的额头,抬着她的下巴,一双眼睛像是要把人给吞了。才这么一小会儿,他的欲,望就从另一个女人那儿转回她身上。芳华这一出明着是做给云筝看的,实则是在羞辱贤妃。
没本事的女人才会嫉妒,有本事的女人会把想要的东西夺到手。
哗啦。
茶碗碎了。
“娘娘别动,小心伤着。”侍女紧张的围过来,打扫地上的碎片。祈云锦恨恨的咬着牙,磨的咯吱响。
树林那边不断抬回猎物,其中属刘府二公子猎的最多,余下的皆是平分秋色。比较奇怪的是,孙玉谦和陆九真一只战利品也没有猎到,记录的官员问了从树林回来的士兵,都说没有见过他们。
云筝的仆人去了很久,一点动静也没有,树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什么声音?”
“声音?哪有?你听错了吧。”
“是吗……不对!我没听错,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有人指着树林北边的方向,惊慌的站了起来。
远远的,可以看到北边平原腾起一团沙尘,沙尘以十分快的速度向看台这边涌来。渐渐的,大家都听清楚了那个声音,好似马蹄奔腾,震的大地颤动起来。
“那是什么?”
侍卫爬上树,看清楚埋没在沙尘里面的东西,大惊高呼道:“不好了!是野猪群!野猪受惊了!”
众人惊慌失措,野猪的速度飞快,眼瞅着就要到看台这边了!女眷们尖叫起来,漫无目的的乱冲乱撞,侍卫赶来护驾,却与人群冲抵,上面的上不来,下面的上不去,乱成一团。
“救命!”
“快跑呀!”
“皇上,皇上!”
“大家听我说,千万不要慌!”
刘大人试图安抚众人,可是这个时候谁也听不进去,猪群撞到了看台一角,台子塌了,来不及下去的人全都摔了下去,野猪横冲直撞踩踏在他们身上,惨叫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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