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兰像是受了某种刺激,突然站起来,伸出手去抓她!祈云筝向后退了两步,柳月兰被木栏挡住,空挥着双手,满腔愤恨。
让在一旁的孙玉谦看着发生的一切,当他听说云筝要见柳月兰时,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她要教柳月兰翻供。这个女人诡计多端,不得不防,所以他才跟来,以防她搞鬼。可是,她非但没有施以温情蛊惑柳月兰,反正故意挑事说话刺激她,简直是要逼她至死……这两个女人之间难道有这么深的仇恨?
“啊!啊——”柳月兰挥舞双手,歇斯底理大叫。她有太多太多怨恨,太多太多委屈,无法诉诸语言只能用吼叫来发泄。
祈云筝看着她,好似置身事外,冷漠的近乎无情。“路是你自己选的,又没人逼你,怎么倒怨起我来。”
柳月兰把住木栏,愤恨的瞪着她,眼珠充盈血丝。
“我来看你,是因为王爷不放心。”祈云筝回头看了孙玉谦一眼,才又走近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王爷不希望你乱说话。”
孙玉谦有内功修为,耳力极好。她的这句话虽然声小,他却也能听清楚。
柳月兰怔怔的望着她,身子一软,颓然跪坐在地上,仿佛突然丢了魂儿,呆怔的没了反应。
孙玉谦起了疑。方才柳月兰的反应还那么激烈,云筝说完那句话,她就像受到威胁一样沉默了……云筝的话可以理解为王爷关心她,但也可以理解为是警告……不希望她乱说话,难道柳月兰知道白释天的什么秘密?
“大公子。”云筝笑着唤他。“我们走吧。”
“王妃请。”
孙玉谦尾随在她后面,待离开时,回头望了柳月兰一眼,她仍旧呆坐不动。云筝用医治祖母换来的条件来探望柳月兰,显然是因为这件事比逃脱谋反之罪更加要紧。
什么秘密会比谋反更加严重?
祈云筝先出了地牢,站在原地刻意等着他。孙玉谦看出她有话要说,于是请她走了一条僻静的小路。
“大公子这般擅于体察人心,难怪得皇上喜欢。”
“王妃不也是一样么。”
祈云筝笑笑,不再多说,沿着曲折小路漫步,欣赏沿途景致。
她明明有话想说,却故作神秘迟迟不开口,莫非是在等他先问?孙玉谦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主动提起。“王妃有话,不妨直说。”
祈云筝沉吟了会儿,似在斟酌。“皇上下旨幽禁王爷,心里定了这个谋反之罪,柳月兰对你们已经没有用处了,不知相爷打算如何处置她。”
孙玉谦目光一闪。“如何处置要看皇上的意思。”
祈云筝看着他,似笑非笑。“相爷真的敢把柳月兰送到皇上面前?”她供出来的从犯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明白,口径不一致,戏岂不就演砸了?
“依王妃的意思,如何处置才妥当?”
“因不适应牢房的环境染病而死的人也有不少嘛。”
她这意思是想借刀杀人?孙玉谦勾起一抹冷笑。“想不到王妃对柳月兰有这么深的仇恨。”
“仇恨谈不上,只是我这个人不太愿意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
她要柳月兰死真的是因为嫉妒?还是想要杀人灭口。孙玉谦的眸色变得深沉,思索云筝的用意,深感她的狠毒。“王妃明知愚王是为父亲所陷害还能淡然处之,真教人佩服。”
祈云筝悠笑,满不在乎。“谋反这事儿就算定罪皇上也不会杀他,幽禁以及让皇上失去对我的信任就是你们能做到的极限了。我并没损失什么,顶多就是前功尽弃……这次输了,下次重新来过就是了。”
“王妃想的开。”
“经历的多了就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了。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吧?”
与她的简短交谈,孙玉谦深深体认到一件事。这个女人之所以难对付在于她可刚可韧,她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败再图反击之策,单是这份心性就非一般人可有。
送走祈云筝,孙玉谦去找父亲,与她说了柳月兰的事。
“你说,云筝想借我们的手灭口?”
“是。”
孙惟庸捋着胡子,凝眉深思。
“这个女人心机狡诈,所言所行皆不可信,但是柳月兰就不一样了。她和云筝关系恶劣,柳月兰若知道云筝想置她于死地,说不定会告诉我们些什么。”孙玉谦眸中闪着精光。“毕竟她在王府那么多年,或许真的掌握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万一,这是云筝故意诱导我们?”孙惟庸向来谨慎,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他从不冒险。
“是不是诱导,待从柳月兰口中问出秘密自然知晓。”
孙惟庸沉默了半晌,最后点了点头。
暗不见天日的地牢无法分辨晨昏,柳月兰只能从守卫送饭的时间来判断现在大概是什么时候。柳月兰倚着墙壁,虚弱的迷迷糊糊,忽然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
柳月兰以为是守卫来送饭,没有理睬,待到脚步声及近,没了别的动静,她才睁开眼睛……看到孙玉谦站在牢房外面,她冷了脸色,淡淡道:“你问多少次都一样,我什么都不会说……”
孙玉谦的脸上鲜少出现笑痕,所以偶尔的笑容看起来特别恐怖。“你说不说都已经没有用处了,云筝把所有罪名都推在你头上……就在刚才,皇上下旨处死你。”
柳月兰震惊的望着他。
孙玉谦打开牢门走了进去,柳月兰意识到危险爬起来躲藏,可是铁链栓住了她,哪儿也逃不掉。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柳月兰缩到墙角,惊怯的乞求。
孙玉谦慢慢走到她面前,斜眸,冷冷扫了她一眼。“本来想你说出实话或可救你一命,但你执迷不悟。”他抬起右手,没有笑意的脸上冰冷且狰狞。“怪不得我。”
“不要!”柳月兰躲开孙玉谦的手,从他身下钻过去爬起来就跑,脚上铁链一扯,她扑倒在地上,绝望的失声痛哭。
孙玉谦扯起铁链,把她一点一点拉回来,柳月兰哭喊着,用手指死死抠住地面,留下长长的指痕。孙玉谦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提了起来,柳月兰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摸上她的脖子,压断了她紧绷的神经,柳月兰大声尖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知道白释天的秘密!”
孙玉谦的眼睛一直未曾离开她的脸庞,他在观察,也在评判。“什么秘密?”
柳月兰抓着他的手,挣扎。孙玉谦依她放了手。重获自由,柳月兰马上跑到离他最近的地方,惶恐的望着他。“你……你先答应不杀我……”
“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柳月兰一怔,黯淡下来的表情悲凉且苦涩。
她并非在演戏。孙玉谦看的出来,她的绝望,她的犹豫,她的恐惧……都是真的。也因此,他越发好奇了,柳月兰究竟知道什么秘密,即使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还不肯说。
“我不想死……”柳月兰说完这句话,捂着脸,隐隐绰绰哭了起来,然后,越哭越大声,整个地牢都是她悲凉的哭泣声。
翌日,早朝。
孙惟庸穿着庄肃的朝服走上大殿,早已到齐的百官都十分奇怪丞相今日来迟,纷纷侧目看着他,但见他一脸凝重,显是有大事禀报。
白竞天看着他俯身行礼,淡淡问道:“爱卿有何事启奏?”
“皇上。”孙惟庸直起身子,朗朗的声音在大殿传开。“定国寺一案虽已水落石出,臣却仍旧疑惑重重。王爷智商有若孩童,何以有谋反之心?”
听到这儿,白竞天微有些不悦。此事已盖棺论定,他旧话重题,难道是要赶尽杀绝?他猜疑云筝,但还不想杀她,所以十分不喜欢咄咄逼人的孙惟庸。
“皇上,臣一直未能想通其中关节,直至昨日……”孙惟庸顿了一下,才道:“柳氏不堪牢狱之苦,供出了一个秘密。”
“哦?”白竞天懒懒扬声,不怎么感兴趣。
是人都知道,皇上这反应是生气了,到这儿,就是该说的话也不能说了。丞相最知皇上脾气,从不会逆着皇上心意办事,可是今天他似乎特别执拗。
“皇上。”孙惟庸未抬头,低凝的目光坚毅沉定。“柳月兰所供秘密事关重大,臣请皇上摒退闲杂人等。”
白竞天见他不识趣,一脸的不耐烦。“不必麻烦了,爱卿想说什么就说吧。”
“臣以为不妥。”
丞相是两朝元老,少有这么不长眼力的时候,不但皇上不高兴,连其他人也觉得他有点过火了。
白竞天生气,但没有当场发作,他抬手一挥,宫人侍卫全都出去了。孙惟庸这才拜谢皇上,开口说道——
“柳月兰说,王爷是装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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