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眨着灵动的眼睛:“我从小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出门,兄台你不怕我遇到坏人吗?”
掌灯微微一笑,眸中流光潋滟:“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少年不禁一愣,反应出乎意料地快:“好人坏人不是写在脸上的,我相信我的直觉,你绝对是一个好人。”
掌灯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少年是一定要赖着他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马绳:“我骑马。”
少年歪歪脑袋:“这个简单,你等我一会儿。”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回来了,手里牵着一匹马。
掌灯轻轻一笑,骑上马率先跑开了。这个少年太奇怪了,如果一开始蹭饭可以理解为他是没钱,那这马又从何而来?
从渝城到洛阳,骑马需用上三天,不管客栈留宿还是吃饭打尖,通通都由赵掌灯付账,名叫宁嘉的少年表现得很理所当然,从没拿出一枚铜钱来。
等到洛阳与乌贤碰了面,说起这少年的来历,乌贤不屑评价道:“这人说好听了,是天真无邪,说难听了,那叫厚颜无耻。”
赵掌灯挥挥手:“算了,跟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子,又有什么好置气的。”话题陡地一转:“说吧,女人是怎么回事?”
乌贤传来的纸条上只有几个字:兄弟快来,有女人的麻烦!
掌灯多年住在山上,第一次下山时与乌贤结交,逐渐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哥们儿。乌贤处在二十五岁的大好年纪,外形冷酷引无数美女倾心,暗地里却常常做一些逗比的事儿。
“就是……”乌贤刚要说下去,突然脑袋一转看向了窗外。
掌灯跟着看过去,他们都听到了,窗外有人正在靠近。声音轻微,速度非常快。
下一秒,窗户被人从外面踢开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以白鹤腾空之姿站在走廊扶栏上,白纱胜雪衣袂翻飞,青丝飘舞翩若谪仙。
赵掌灯看得一呆。下山数次,第一次见到气质这么出仙的女人。
那女子冷眼瞪着乌贤。乌贤浑身一哆嗦,结巴起来:“你、你怎么……”
“乌贤,我早说了,你这辈子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赵掌灯稍稍一愣,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捂着嘴哈哈大笑:“原来,原来她就……”是你说的女人的麻烦。
听见幸灾乐祸的笑声,乌贤不满地扭头瞪他:“混蛋,我让你来是干什么的?”
他气不打一处来地吼道:“张璧!”
张璧由冰冷的瞪眼变成了闲散的眯眼,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乌贤扬扬下巴,仿佛这样会显得自己气势强盛一些:“你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一直躲着你吗?”他伸手一指:“因为他!”
偷笑着的掌灯瞬间怔忪了,看着那指向自己的手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张璧对着掌灯盯了几秒钟,问:“什么意思?”
得到自己预料的效果,乌贤气定神闲地说道:“张璧,其实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就是他。”看着张璧脸色陡变,他露出一丝笑容:“抱歉,我喜欢的是男人。”
掌灯目瞪口呆。他的脑子转得飞快,看着乌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明白自己是被利用了。
“张姑娘……”他张嘴想要解释,谁料刚扭过头,就不得不翻身朝后闪开。
张璧手中的断魂纱如催命鬼一般,一步步紧跟而来,害得掌灯不得不连连闪避。
偏乌贤还站在一旁火上浇油:“张璧,他是我最喜爱的人,你不能伤他!”
张璧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难看,断魂纱所到之处,不管桌椅还是床榻,说毁尽毁。
掌灯皱起眉头,这姑娘对自己下了死手,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命丧于此,那个始作俑者却还站在一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他痛骂道:“乌贤你个王八蛋,飞鸽传书把我找来,就是让我做替死鬼?”
张璧瞬间停了手:“替死鬼?”她怀疑地看向乌贤。
掌灯冷冷一笑,敢算计他,那就要做好被算计的准备。他为了显示自己的疲累,故意喘着粗气,挣扎一般地说道:“张姑娘,你被骗了,他另有所爱。”
乌贤眼睛一瞪:“赵掌灯!”
掌灯嘴角一撇:“乌贤,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告诉她吗?”
乌贤手指乱颤地指着他,这小子……他竟然疏忽了,论演戏,赵掌灯可是一点儿都不输于自己!
哼哼,就看咱俩谁更厉害。
“掌灯,”乌贤深情脉脉地注视着他:“我们几年感情,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宁嘉推开门,一见室内情况就愣住了。
乌贤原本指着掌灯的手指立马变了方向,指向刚进门的宁嘉:“你是为了这小子是不是?你竟然为了这个新欢,要甩掉我这个旧爱?”
掌灯的嘴角微微一抽搐,这混蛋又把无关的人给牵扯进来了。
宁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三个。
张璧的眼神蓦然一冷,乌贤看那个男人的眼神儿是那么的认真。只听一声轻喝,她的断魂纱再次飞出。
“小心!”宁嘉嘴里叫着,手撑在还完好的短桌上,一个翻身跃到了掌灯身前。突袭而至的断魂纱,一下子打在了他的背上。
掌灯一愣,宁嘉一口血喷到了他胸前衣襟上。掌灯觉得胸口一热,愤怒地看向乌贤:“你还要继续玩儿下去吗!”
乌贤心虚地躲避着他的逼视,声音也没有刚才那么中气十足:“张璧,我刚才说的都是谎话。掌灯是我最好的兄弟。”
闻言,张璧收回了断魂纱:“这是你自己随意撒谎惹下的祸。”
掌灯懒得多看他们一眼,抱起已经昏迷过去的宁嘉,跑到了隔壁还完好的房间,把他放到床上。随后自己坐到了他身后,双掌印上宁嘉的背。
不一会儿,掌灯的头顶冒起了袅袅白烟。与之相反的是,宁嘉苍白的脸渐渐有了红润。
掌灯把手收回来。
乌贤和张璧走进来,乌贤自知理亏站得远远的,倒是张璧走上前来。一开始她以强悍露面,此刻气势一去,柔情顿现,声音也软了许多:“对不住,赵兄弟。”
她诚心诚意道歉,宁嘉现在也没有大碍,掌灯无意紧抓着人不放:“算了,过去了。”
张璧靠着床栏,看看床上的人,看看掌灯:“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哪有什么关系?”掌灯转身去洗手:“不过是在路上萍水相逢,非要跟我一起来洛阳。”
张璧挑眉:“我看不一定。”她歪了歪头,一副寻思的样子:“赵兄弟,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个女的?”
掌灯蓦然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宁嘉,难以置信:“你是说……”就连乌贤,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是啊,”张璧在椅子上坐下了:“她是个女人,刚才又肯为你挡我的断魂纱……”她特意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儿看他。
掌灯一时间只剩怔忪。
乌贤凑上前来:“张璧,你的意思是……”
张璧冷冷地瞪他一眼:“滚边儿去。”
乌贤又气又恼,又似乎拿张璧没办法,气呼呼地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去了。
掌灯的眼神儿变得很复杂,现在还觉得宁嘉一口血喷到的胸口热热的。在山上他只认识师父和老周,下了山只认得乌贤。
与宁嘉不过认识几日,她却肯为自己挡下刚才那一招。幸好宁嘉身怀武功,若是一般人早就死掉了。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喘息,三人的注意力尽皆被吸引过去,掌灯连忙走过去,见宁嘉眼神儿清明,说道:“原来你有武功。”
宁嘉用手撑着床褥坐起来:“你又没问,我干嘛要说?”她捂着胸口,还是觉得有一些闷。
张璧微微颔首:“宁嘉姑娘,抱歉。”
宁嘉先是不在乎地摆摆手,随即脸色变了:“你说什么?”
张璧轻笑一声:“你虽然可以瞒得住两个大男人,却瞒不住同为女人的我。”
对上那三人的目光,宁嘉心虚地眼神儿乱瞟。
乌贤摆摆手:“好啦,你是个女人又怎么样,大家又没有怪你。”
掌灯斜了他一眼:“这里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
张璧对赵掌灯下手,也就是想打伤他,发泄一下心中被乌贤躲避的怒气。断魂纱虽然伤了宁嘉,伤势并不严重,经过掌灯的疗伤,宁嘉两天就能下地了。
“啪!”乌贤一巴掌拍在掌灯肩膀上:“想啥呢,我故意跺脚你都听不到。”
掌灯扒拉掉他的手:“不关你的事。”
“哟呵!”乌贤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不关我的事?我是你唯一的朋友,你什么事我不能管?”
闻言,掌灯冷笑一声:“你的脸皮得厚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前两天诬陷他、害得宁嘉受伤的人是谁?
乌贤嘿嘿一笑:“不是说过去了吗,你就别紧揪着不放了。你刚才,是在想宁嘉吧?”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其实,那小姑娘长得还挺不错的,虽然比不得张璧。”
掌灯斜撇着他:“哟,原来张璧在你心里,也不是没有一点儿分量。”
乌贤微一怔忪,半恼怒地推了他一把:“宁嘉出去买点心,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你不担心她么?”
掌灯看了一眼窗外,起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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