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恰逢其时

2016-05-01 作者: 摸耳朵
正文 第十九章 恰逢其时

几人凑近了一看,那简单的花纹中间,包裹着一条卧水之龙。

林衔玉道:“再看看这边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只是半块玉,不过是从中间掰开了。”

仔细看过,确实如林衔玉所说。

卓辰问:“那以林大哥的意思,另外半块玉应该是凤翔在天?”

林衔玉点了一下头:“应是如此。”

卓辰轻叹口气:“可惜,我不记得我家那块玉佩是什么样的了。”

她本是无心的一句话,说出来让众人感觉大不同。一龙一凤,本应为定情之物。这言语中,有撮合之意。

凌萱和衔玉下意识地看向掌灯,却见他微低着头,一脸的沉静仿若未闻。

宁嘉与卓光对视了一眼,视线相撞之后迅速分离。卓辰回过神来恰好看到,不禁无声地笑了笑。

趁众人睡着,掌灯来到城隍庙中,摸着那斑驳的墙面,鼻子有些发酸。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去,待看清来人时不掩讶异:“凌萱?”

凌萱走到他面前:“赶路也挺累的,你为什么不赶紧休息,却要到这破破烂烂的地方来?”

掌灯抬头:“是啊,是很破烂。若干年前,我师父也曾经从此经过。”

凌萱不禁讶异:“咦?”

莫千殇遍寻妹妹而不着,十二年后他突然明白了。他当年恶名满江湖,如今为了寻找又是化名又是易容的。如果千鸯还活着,也十八岁了,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他们两人和当年各不同,又谈何相认?

想通了之后,千殇只希望妹妹能好好地活着,哪怕这辈子都见不上一面。

心爱的人死了,唯一的妹妹不知下落,他开始完成年少时的梦想,重新醉心于武学。在练成《启灵诀》之后,他经过了这里。

外面的树林,在几十年前也是如此。只顾着赶路,紧赶慢赶,天黑前还是没有碰上一家客栈。千殇站在路边看了看,旁边这树林似乎有一条道。

他沿着道路走进去,原来里面有一座城隍庙,年久失修而屋瓦碎裂,墙漆斑驳,两扇大门一扇不见了,另一扇歪歪地挂着,随时会倒。

但总比露宿的好。

他慢悠悠地走进去,里面站着坐着一些人,其中两个是孕妇,正坐在一起说话。看到他进来,所有人都一脸的警惕和防备。

千殇面色平常地找一处干净地儿坐了,心里却是百转千回。天尚未黑,大家同为借宿人,就算要小心坏人,也用不到那样的表情和眼神。

他们的警惕心……过了,分明是顾忌着什么。

千殇耳力极佳,很快听出那是两家人。这下他更觉得奇怪,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应是初次相逢,但为何都如临大敌?

难道他们各自有所担忧?

算啦。千殇摇摇头,经过岁月的沉淀,整个人更加心如止水。以前还想着听柔琦的,做一些好事积阴德,现在是什么都不想管了。

天气突然变了。千殇抬起头,看样子是要下雨了,还真是祸不单行。为了防止夜里太过阴冷潮湿,他趁雨落之前,匆匆捡了柴火燃着。

那两家人也是,庙里大大小小燃了六堆柴火,照得亮堂堂的,所有人都感觉全身暖洋洋的。

千殇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他发现不管自己干什么,一举一动都被人注视着。他面上无波,心里已经笑了起来:这些人,真是草木皆兵,无趣!

左边这家,当家的最多二十出头,和怀孕的女人是一对夫妻,跟着有六个手提朴刀的护卫。

右边这家除了孕妇,也有持剑的六个护卫,听吐息,明显比提朴刀的沉稳许多,像是专门习武的。除此之外还有个小胡子男人,看打扮及行为,应该是管事的。

坐得久了,千殇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夜色中的雨幕,觉得特别漂亮。只是这雨也容易让他想起十多年前,渝城发生的事情。

他悠悠地长叹口气,发觉有人在背后靠近自己,听脚步轻重是左边那家当家的。

“同住一个屋檐下,便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敢问兄台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

千殇仍然望着雨拍打树叶、水花四溅:“在下游历四方,居无定所。”

千殇想,是他先问自己的,这下自己也可以名正言顺地问他了:“阁下呢?”他扫了一眼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既然不便行走,为何还要赶路?”

妻子怀孕,难道不怕路上出什么问题吗?

千殇修习多年,早已练出一种气质,类似浑然天成,儒雅中透着一股贵气。面由心生,年轻人选择相信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千殇微微笑着点头:“原来如此。冒犯问一句,他们呢?”他指的是另外一家人。

年轻人回答道:“家里不得安生,只得出门避祸。”

千殇点点头,准备重新坐到火堆前。

那年轻人却叫住了他:“兄台请留步。”

千殇诧异地回头,萍水相逢本不该多问,点到即止就该闭嘴,为何他还要叫住自己?

那年轻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只让人觉得他满怀心事、矛盾重重。他迟疑了一下,问道:“敢问兄台十四年前,可曾到过离这十几里外的渝城?”

千殇的身体僵了一下,重新看向外面的雨幕。十几年过去了,听到渝城这个地名,还是无法完全的释怀。他敢做就敢当:“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认得你的背影。”

千殇诧异地回头看着他:“背影?”

年轻人拱拱手:“可以到后面说话吗?”

两人到了高大的塑像后面,因着外面雨声夹杂雷声,倒方便了讲话,防止隔墙有耳。一到后面,年轻人就说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吧。”

“我想请你帮我保管一个东西?”

千殇微微一笑:“怀璧其罪,你是要把麻烦引到我这里来吗?”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说道:“今日留宿城隍庙的两家人,因着自己都有麻烦,为免殃及无辜,我们并没有告知对方关于自己的身份。”

他说道:“我所托之物珍贵无比,没人相信我会把宝物交给一个陌生人。”

千殇不以为然:“既然如此,你又如何信得过我?”

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说话需要极大的力气:“知道我为什么认得你的背影吗?因为你曾经出现在我姑姑和我叔叔的灵堂之上。”

千殇目光似箭,直直地盯着他:“你是……”默算下年纪,他应该是潘洋的儿子潘海。柔琦有两个兄弟:大哥潘洋,小弟潘澄。

潘海低了一下头,语气颓丧许多:“我是潘海,大概你不记得我这个小孩吧?”

“不,我记得。”千殇的声音放缓了许多:“原来你已经长这么大,自己也快要做父亲了。”

潘海想到自己的妻子和妻子肚子里的孩子,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那笑容有点刺激千殇,潘海和姑姑潘柔琦眉眼间有三分相似。

潘海回过神来,衷心地说道:“我想不到的是,我已经成家,你却还是和当年一样年轻,变化不大。”

千殇并不想回忆从前:“你要我保管什么东西?”

潘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千殇打开来看了一眼,嘴角一勾:“原来如此。”重新合上了盖子。

虽然千殇并不想回忆从前,却在临死前,着重对掌灯说了这一次的相遇。遇到潘家后人,千殇感慨不已,心本已如止水,却又泛起了圈圈涟漪。

凌萱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想念师父,于是走近两步安慰道:“掌灯,别难过了。人本有生老病死。”

掌灯勉强微笑了一下,郁闷难解。

凌萱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她其实很清楚,掌灯本因为师父的死而感到难过,喜欢的女孩儿却和别人更亲密,难怪心情不好。

但这些她说了也没用,她看出他有些逃避。

几日后,终是到达了渝城,林衔玉在城门下,望着城里人来人往,听着商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叹道:“城虽小,繁荣程度不输洛阳。”

闻言,宁嘉得意地笑了笑。

“嘉儿!嘉儿!”

几人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两个青衣小厮往这边奔来。宁嘉看到了,手就抬起来挥舞了几下:“舅舅,我在这里!”

那个中年男人还未到跟前,宁嘉就先做了介绍:“他是我舅舅,也是我们府中的管家,你们叫他李管家就好。”

林衔玉淡笑道:“听起来,宁嘉也非小门小户中人。”

凌萱道:“说起来,我几年前经过一次渝城,听说渝城首富虽然不是富可敌国,却也是家财万贯。当时还觉得夸张,如今看渝城的繁花似锦,倒是切实。”

渝城首富?掌灯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眨了起来。

李管家终于跑到了近前:“嘉儿!”

宁嘉甜甜地喊了一声:“舅舅!”

李管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绕着转了一圈,眉头紧蹙:“瘦了。”

宁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调子拖长了不少:“舅舅!”

闻言,李管家收起那副愁容,笑了笑道:“不过看起来结实了不少。”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地说道:“这次出去的急,钱都忘带了是吧?”

宁嘉的脸红了红:“舅舅明明清楚得很,干嘛还要说出来取笑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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