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什么好人。
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手里越是沾满污渍,越是离黑暗近在咫尺的人,他就越是喜欢用白颜料的衣服伪装自己。
那是一年春天,因为被人揍了,所以理所当然地哭着回家找母亲哭诉,渴望得到许安慰和呵疼,结果却意外地撞上父亲,那个严肃的男人。
他又抡起拳头揍了我一顿,直将我的恨意全惹出来。
“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小姑娘!哭哭啼啼的,怎么会有出息?!”
所以从小父亲就告诫,将来的聂氏需要由我聂子远去扛,作为家里的长子,唯一的男丁,不能怯懦,不能掉以轻心。
于是不得不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算计,结交明明很讨厌却很有实力的人,官、商、民,各有交集。然后伪善成为习惯,恶人们不请自来,物以类聚。
因为没有纯真的童年,所以就常常羡慕妹妹,相比于我她真是幸运,可以哭闹,可以睡懒觉,恃宠而骄,这在我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远离妹妹,讨厌她什么都可以拥有,却不行,直到后来她被人毁容,这才想起我这个当哥哥的责任。
我是自小不着家的,被扔到很远的地方读书,积蓄力量,培养势力,不管黑白哪道,只要是聂子远看重的人,都热烈欢迎。于是这偌大的聂氏,一点点地在江北站稳脚跟。
在这过程里残留的腥风血雨,很多人都心知肚明,难免有不少有识之士不自量力,企图蚍蜉撼大树,嫌自己活得太久。
这当中以中建钢铁为首的郑家最为恼人,似乎不管聂氏如何庞大,对其如何让步,对方只认定一个死道理,黑白势不两立。他们把自己视作白方……呵,多自大。
毋庸置疑,中建钢铁成为聂氏在商途上的首要铲除对象。
几经周折,谁也没想到中建钢铁雷打不动,是,到底有了几十年的历史,怎么会那么容易崩塌?
酒吧里,碰见郑家的独生女纯属偶然,真没想到那么正义的父亲,会有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子女,不应该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吗?怎么会打扮得花枝招展,妖魔鬼怪一样地在舞池里疯?
“聂少,这人就是郑红华的女儿,郑颖!”
“然后?”
“嘿嘿,聂少不是对郑家人恨得牙痒痒吗,两杯酒一喝,颠鸾倒凤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
“你小子,做人这么坏。”
“你看怎么样嘛,要是糟蹋了他郑红华的女儿,保管把那老家伙气死!”
“闭上你的臭嘴。”
“聂少?”
“伺候我的女人,哪个不是美若天仙?这屎涂满脸的,你说我怎么吃的下?”
“这,聂少……”
对于女人美丑,我的判定很简单,清新脱俗的,上等,脸上天然长着脏东西的,中等,这下等嘛,就属人为在脸上铺一层灰的了。
所以当下真没对郑颖一见钟情。
后来也是她先过来打的招呼,醉醺醺的,也是,下等人也不怕这时候遭人劫色。
“嘿,先生,见你好几回了。”
“是吗?”
“一个人过来的啊……要不一起喝杯啊……”
我知道她好友多,几乎每次过来都换了人,看那些人朝这边期待地观望,只怕也是为的执行任务过来搭讪。
“大冒险输了?”
“哈哈,先生真聪明,那些家伙真可恶,你看我都醉成这样了还不放过我。”
随身带情药这种事……但眼下口袋里确实有一枚,我拿出来大大方方地投进她的酒杯。
“还喝吗?”
她摇头,“咱俩换一杯吧,我看到你刚放了药我这儿……”
“一粒糖片而已。”
于是,她无所谓地喝了下去,晕头转向地回到座位上,继续和那些人真心话大冒险,很快,有了反应。
那一夜她是怎么过去的,我无从得知,不过她还是时常到酒吧里兴风作浪,似乎没吃什么亏。
“咱见过?”她又来打招呼,这一次还算清醒。
“见过吗?”我是个健忘的人,对丑恶的东西尤其不上心。
“我记得你,上次大冒险就找你喝的酒吧?”她说,那么地确定。
我以为,她是报仇雪恨来的。
“她们还骗我说对方是丑男人,”她笑笑,笑起来花容月貌,“对了,观察你好久了,认识下吧,郑颖。”
她伸出手,那么自信地交朋友。
是坏人吗?她父亲可是正义的化身,那么,有实力吗?有啊,可惜这股力气是专门用来对付聂氏的。
“我不跟女人做朋友。”
“嗯?性别歧视?意思是……你周围都是男人咯?”
“郑小姐笑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姓郑?”她双眼一睁,笑得更开心,“那我是你第一个女性朋友咯?太好了!”
好吗?跟我做朋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喜欢我?”看她脸一红,听都不用听,“喜欢我可是很累的,那么多的女人,一个个……都累死了。”
“听不懂。”
“你是小孩子吗?脑子跟石头一样。”
“那你是谁?为什么认识我,还有,我们现在算朋友了吗?”她很固执,坚持要与我为伍。
“我说过了,不跟女人做朋友,你是不是理解力有问题?”
“那……那怎么也要结婚的吧,你不和女人结婚吗?”
她又开始笑,眼珠子咕噜转的时候真气人。
“所以呢?”
“我们交往吧!”
“凭什么?”
“凭你认识我咯,你肯定是对我感兴趣才打听我的吧?算了,你这么害羞,我吃点亏主动点追你咯。”
哈哈,有人要追我聂子远,还是郑家的女儿,有意思,越来越有趣了!
“那,希望下次见面,郑小姐能把这张脸洗干净点。”
聂氏的经营范围很广,隔三差五地不得不到处出差,所以能在江北逗留的时间真的不是很多。
随着年纪的增长,能找到说话的人越来越少,尽管事业做得越来越大,可内心的空虚也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非白和郁金,那都是没法“交心”的人,很多事一旦向他们透漏,都清楚我是个大恶人,还能是朋友吗?他们,都是有良心地活着的人。
我不一样。
再次到酒吧,又遇上那个什么事也不懂的小姑娘,我还没说什么话,她就开始发飙。
“为什么半个月都不出现一次?你是不是在躲我?”
自以为是。老实说,自那天出了酒吧的门,就再没有想起过她。
“你很想我?”
“谁想你啊,缩头乌龟!一听到我要追你就怕了吧!”
缩头乌龟……
“这么想做我的女人?”她算什么,郑家的独生女算什么?呵,她是第一个,第一个敢当着我的面这么骂的女人。
“算了吧,我已经知道了!你应该有很多女人吧!算我眼瞎了才看上你!”她说着就要走。
一把将她扯住,“知道我是谁,怕了?”
“聂子远,你们聂氏不就是靠杀人放火才有的今天!”
看到她眼中的仇恨,同她父亲郑老板一样的气焰,是了,就是这东西常让我在夜里辗转反侧,怎么休息都不踏实。
“那么,是不喜欢我了?”
她没说话,也不否认,这可爱的女孩子。
“也不想接近我,给你父亲捞点咨询?”
“什么意思?”
“做我的情人,待在我身边。”
“你,臭流氓,我还要上课,鬼理你们!”说着,她羞愤地离开。
这一次,我不可能记不住,郑颖,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是吗?
以后几乎每天,她都出没那酒吧,好像有发不完的疯,喝不醉的酒,就知道在那儿闹,有时候发疯了还会听到她的大吵大闹,说聂子远为什么不来。
这都是底下人收到的消息。
直到听说中建钢铁最近打算跟国外一家公司启动一场商业活动,我这才又一次到酒吧,那个姑娘,意料之中的还在借酒浇愁。
“你终于肯来了?”
“怎么,等我很久了?”
她笑笑,“别装,我可跟你属下打过很多招呼了,郑颖要见聂子远……怎么,没收到消息吗?”
“收到了就要来见你吗?”
她愣着,脸上的表情僵在那里,“为什么不喜欢我?”
“你有听话吗,这张脸,是洗不干净的吗?”
像是失了魂,她拉住我的手,脸也凑上来,“男人不都喜欢性感妩媚么,你算什么例外?”
确实不例外。
“可是不喜欢,你懂吗?”
她憋了很久才起唇,“没关系,你让我待在你身边,每天都能看到你也行。”
“行啊,那你是也准备好背叛你的父亲了?”
她果然毫不犹豫地答应,答应偷资料。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上了爱情的贼船,就可以愚笨到为一个男人上刀山下火海,一点也不懂得自爱。
于是聂氏的大楼里多出一个频繁出现的人,郑颖,正式出入我的生活。莫名其妙的,我也很少再有时间去想孤独这件事。
父亲知道她的存在后,问我怎么打算。
简单的回答,当然是利用完就抛掉。
于是郑家开始鸡犬不宁,郑颖还是每天出入聂氏的大门,大大咧咧地向世人宣告我与她的正当朋友关系。更有甚者,每天都体贴地送饭过来。
“还习惯吗?”
“你习惯就好,我就怕你嫌我粘人。”
“已经嫌弃了,你以后不要再来聂氏。”因为她,现在聂氏上上下下都以为我聂子远好事将近。
父亲也觉得分外丢脸,强调女人是不可控的,早早解决掉的好。
于是,我又有了时间感受孤独,我已经变得这么可恶,可恶到连手无寸铁的女人都要利用。何况,她倾心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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