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她醒了也会赖账。
倒也没什么,她已经习惯了斜着眼睨我,就算是喜欢,也是同一种表达。
我没功夫跟她兜兜转转,只好默认这种表面仇恨的感情,其实换种角度看,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往后翠娘开始正儿八经地在夜总会操理一切琐碎。生意越做越大,随着底下的队伍逐次庞大,很多事都不需要亲自出面,当然除了买卖方事前加金,特别要求我这个老大亲自上阵。
警察是一路跟来的,到了我这条线也盯得紧,摇身混进一家酒店实非无奈,可就是这么一折腾,让我认出了失散多年的小屁孩——林年,她甚至还救了我一命。
我对自己一眼认出十几年未见的小妹,实在感到震惊,这一定不是记忆惊人,后来我常想,原因很简单,因为喜欢。
她清纯无垢的样子,水灵地就像当初的翠娘,同是山里出来的,她们都长着副倾国倾城的脸。男人们大多不懂欣赏这种货色,但她们两个都被我碰上了。
以后跟林年的联系越来越密,起初我以为翠娘不知道,后来才发现她比我还要早地就知道了林年在江北上大学的事。
“你完全没想过要告诉我一声?”忽然不理解她脑子里装的什么,没法原谅她的自私,都是昔日的邻居同伴,她竟相认后还装得若无其事把我蒙在骨里。
“你忘了吗,你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变成我这副样子!告诉你?告诉你好让你去祸害那丫头?”
“你少自以为是!”好像无论她怎么说,胸口都充斥着一口闷气,散不去!
“你现在知道了,你又要跟当年那样,派人尾随了吧?你会常常去找她,跟她说些消极的话,把她卷进你的世界,堕落的地狱!是不是?”翠娘狠狠地说道。
她大概不了解我,当初看到她变化的那副鬼样子,我已经深深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不应该把社会的真相剖开给她看,我应该将她隔离在社会之外,好好保管,妥善安存。
在翠娘的啰嗦中,我克制了自己去找林年的冲动,如果原先是打算每天都去看她的话,现在已经缩减到一周一次。
她是大学生,我是黑帮的头,正邪不两立,接触多了未必不会给她带去负面信息,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那个女孩子真瘦,白白胖胖的多好看,可她就是不多吃点,营养也跟不上,体质更不见得好。
有几次给她送钱去,都遭她的婉拒,我忽然想是不是大山里的女人性格都这么倔,大哥哥给的钱还不要,非只认自己那一分劳动一份收获。坚强什么呢?
“林年,有需要尽管跟海哥开口,海哥就是你亲哥,什么事都能替你办,明白吗?”这丫头跟翠娘唯一的不同,就是跟人太过生疏。翠娘对我不爱则恨,她不同,她把你当兄弟,却也永远都客客气气的那种。
书,读傻了吧!
翠娘好像知道我想什么,又不是很清楚,她总觉得我会去欺负这个小妹妹。
“我就是不拿她当妹子,你又能怎样?”有次火气上来,我这么对翠娘说。
她现在不管做什么,不慌张,很冷静,做事给人很沉稳的感觉,就算是现在,说话也能带笑,“我是不能怎么样,我只能冷眼旁观。”
翠娘对我心灰意冷,开始跟常来酒吧的一客人勾搭上,黑子跟我报告说,翠娘这次像是认真的。
林年那头,似乎有聂家人在暗中帮她的忙,那丫头竟然跟聂子远走得很近,这不得不让我担忧,聂子远到底是认真的还只是玩玩?担心那丫头上当已经成了我最非常在意的一件事。
随后翠娘怀孕的事爆出来,她戴着那个老男人给她送的戒指,想要摆脱我去做人家的姨太。
“你喜欢林年不是吗?有本事就去追啊,我看啊,林年未必肯与你同流合污!”翠娘总是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张口不饶人。
连翠娘都觉得我喜欢林年,那就是真的吧。显然我曾经问过自己很多遍。
可是因为翠娘真的决定嫁给那个秃头男,我调查了关于那男人的一切。家庭,婚姻,人品,子女,财产……
所有的都存在问题!
可是翠娘坚持嫁,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因为肚子里那个孩子么……
“打掉,打掉咱就不嫁了,好吗?”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这我那的?打掉孩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休想!”
后来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她一心以为我容不得她的孩子,因为觉得我爱林年,孩子是个障碍。
直到领证后也是这样,她总看不见我的真心,只要我稍稍照顾一下林年,她虽然表面不说,心里却想了个稀巴烂。
我想让她回到那个十几岁清纯愚笨的年纪,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她有她的想法,有她的造化,我也有自己的方式去爱她。
当然说起“爱”这个字眼,我总是很避讳,山里人不懂得什么柔情蜜语,念在嘴上还不如用在行动上。
“石头呢,睡了?”夜深回到家,她还没睡,一副失眠的样子。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孩子早就睡着了,睡得醒来都未必认得谁是他老子。
“这么晚不睡,等我?”
“鬼等你,再过一刻钟石头该喝奶了。”
所有的女人都是伟大的母亲,这话说得一点不错,虽然我与自己的母亲没什么感情,现却懂了些,没有放弃我,而是选择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已经值得被感恩。
“干嘛?睡一边去!”
“那么大个,儿子怎么吃的完,我先尝尝……”
房事上翠娘总不那么心甘情愿,每次都是磨蹭着半推半就,这跟从前大不一样,那会儿她热情似火地像妖魔,可自从生了孩子后,她压根就没正眼看过我。
“黑子,你查一下,翠娘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和什么人来往?”
没过两天,黑子跟我汇报,“翠娘在夜总会一切正常,每天回家就忙着照顾石头,没有和特别的人来往。”
“怎么会……”
“老大在担心什么?”
“你小子……多大了,也该讨个媳妇了吧?”
“……”
翠娘尽管服了软,跟了我,却也不肯完全地相信我,我以为她大气,不吃醋,却才知道这个女人只是嘴上不说,实际上心里都记着,对我永远是可有可无的态度。让人恨得咬牙切齿,难以捉摸。
原本打算给她办场婚礼的,她却不让,说什么麻烦,瞎折腾,后来石头周岁,正逢林年结婚,她在场下却神情呆滞,一脸羡煞。
回去的路上我就损她,“想穿婚纱吗?”
她冷冷淡淡的,闭着眼,并不回话。
我干脆将车开到一家婚纱店前,请她下车的时候她才矫情地瞪了眼,迫不及待地奔进婚纱店。
翠娘穿上了婚纱,很美,美得想让人撕碎。可是她照着镜子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像不像东施效颦?”
又在吃林年的醋。好像我就不能多看任何其他女人一眼,不然她准往心里去。
“你是独一无二的。”我这样说。
“要不我以后也画淡妆,小女孩一点?”
我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非要这么冷嘲热讽。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从婚纱店离开,留下她一人。晚上我在外边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去,可是竟然有些心虚,为什么会这样,她画淡妆,我生什么气!
她很早地睡了,或许是怕面对我。怕明明吵架生分了,还得伺候我,所以早早地睡了。
“老大,你真的要把花花接回来?”
“叫你去办你就去,哪儿那么多话!”
于是在花花接回家的第二天,翠娘把石头拐跑了。
这个女人是早就想跑人了,拦都拦不住。要让她这样的女人回心转意也难,她并不吃软,只能强来。
于是抓回去锁了两天,她在屋子里疯闹,“你把石头给我,他还没有断奶,吃不了其他东西!”
“老大干嘛把花花接回来,明知道翠娘会恨老大的。”
“治治她的脾气,省得成天跟我作对。”
“老大,翠娘一直对属下们和和气气的,怎么会跟老大作对,前不久老大出差,仁和堂的闹事都是翠娘摆平的。”
那个女人的本事我从未小觑,可她错就错在对丈夫的不信任,既然不信,我就做给她看!
不过花花还是让人送走了,因为翠娘越来越没脾气,像是对我死了心,这让我心生恐惧,她竟这么不禁教训,我只不过是想把她的气性磨平。
“海哥,你爱过我吗?”
爱,没有过。
“那你就把石头给我,放我们走。”
不可能。
“我不在你就可以去花天酒地了,我看不到也就不会伤心,一举两得。”
休想。
“海哥,你不会舍不得孩子的,你当初明知道他是你的孩子还让我打掉,你就当做从来没这个孩子吧。”
我也想问她一句,“你心里到底爱着谁?”
她笑起来,那么地讽刺,“你永远不会知道。”
“那你也别想走!”
“有意思吗?我走了你不是更加来去自由,想带谁回来就带谁?别他妈装的情有独钟的样儿!”
我也不跟她废话,“既然这么想走,可以,再给我生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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