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的面试通过了。
第一天上班，婆婆便很干脆地扬言，她要是敢出门，她就不帮她看管糖糖。
林年好说歹说，最后表明自己会跟非白努力，要是肚子里有了她马上辞职。话说到这个份上，梁女士这才勉强同意。
上班第一天，林年踩着点赶到的，好在人事部那边没说什么，只让她有时间去做个体检，下周一之前要上交。
林年面上应着，心里却七上八下地泛着不安，体检……她的肝病毒还没下来，大三阳还没转阴……
“喂？”林年没想到欧阳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刚才看见你了，怎么，上班了？”欧阳在电话里问。
林年正好有些事想问他，“你在附近吗，中午一起吃饭？”
“行……”
两人约在麦德龙附近，中午一下班，林年就直接走了过去。
餐厅里，欧阳已经点好饭菜，绅士地静候着，林年推开门走进去看到的就是欧阳豪寂寥的身影，背对自己。
“好久不见，你瘦多了。”林年看出来，欧阳的皮肤也比先前的白。
欧阳豪笑笑，“你倒是胖回去不少，胖点好，这样更好看。”
林年不愿跟他拐弯抹角，边吃边道，“非音已经一年多没消息，你有找过她吗？”
男人叹了口气，“她明明知道我不会去找她。”
“能告诉我什么原因吗？是因为非音太好，还是她不如那个女孩？”他怎么能让除非音以外的女孩子怀孕。有时候林年也忍不住想，要是聂倩怀了梁非白的孩子，她还能跟他好好地过么。
欧阳豪一副满是惭愧的表情，“她很好，是我，是我没那么好……”
林年再想问他关于那女人怀孕孩子的事，欧阳已经在劝菜，一点不想提的样子。
事后，林年犹豫再三，还是给海哥打了个电话。
那天傍晚回到家，看到糖糖，林年就总想着非音给棉花糖唱童谣的那段时日。
“嘛嘛，我，我玩……”小孩子刚学说话，几个字就表达了那贪玩的天性。
林年带着人去了后院，放她在秋千上荡了会儿，小孩容易满足，咯咯笑个不停，只不愿下来。
梁非白有事出差，晚上没回来，林年就把孩子抱进房间一块儿睡。棉花糖平时睡得早，如今知道是跟妈妈睡，竟跟着林年的作息，看妈妈在写东西，她也倒在床上玩娃娃。
第二天，海哥打电话告诉林年，没有直接告诉她问题，而是先问林年她跟欧阳的关系。
“一个朋友。”
那边安静得过分，沉了沉声才告诉说，“你朋友生病了，去看看吧。”
被告知医院地址，挂了电话，林年颤着手看了眼当前的天空。明明晴朗无云，阳光四射，她却感到一阵彻骨的冷意。
回到家里，林年躲在房间里给梁非白打电话，心里又慌又乱，海哥的话让她又一次想到了死亡。欧阳的病无药可救。
“你快回来，非白，欧阳他……”
那边一如既往的冷静，“好好说，欧阳怎么了？”
“他一直瞒着我们，他患有ALS呜呜呜……”勉强说出一句话，林年已经忍不住哽咽痛哭。
没有等到梁非白回来，林年先去了医院。从母亲去世起，林年就对死亡充满了恐惧，没法想象这还没多久，欧阳又被上帝选中。
“林……林年，你怎么来了？”病床上的人，确实是欧阳豪，他看着林年，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这个人，他分明想一个人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谁也不告诉，那么决绝。
“来看你，顺便告诉非音，你是个谎话精！”林年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勉强保持镇定。
男人轻轻一笑，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变得更加无力起来，“我千辛万苦把她支开，你要是又把她寻回来，我这两年故作薄情的疏远，该变得多可笑……”
“疯子！可笑就可笑，你就是太自私了！你就只想安静地离开，你就只想到你自己！你怎么就不知道，非音更希望你告诉她？就算是死，她也会接受！可现在呢，她已经痛苦到不愿理我们这些旧人，她想抛开与你有关的一切彻头彻尾地消失！你说哪种伤害大？！”
欧阳不说话，他不会承认自己安排的一切都是错的，他认为非音还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好，等她彻底放下之后，过几年再从同事朋友那里听说，从前那个欺负她的混蛋讨人厌的欧阳豪死了，应该就不会再怎么伤心了吧。
“所以，那个女人，孩子也不是你的对吧？你那么做，不惜毁灭自己在非音心底的形象，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对吗？”林年讨伐似的，一桩桩地问他。
欧阳豪供认不讳，他也清楚梁非音不会知道，他们是找不回她的，想当初林年一消失就是六年，按非音的性子，恐怕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笑的是，梁非音一个礼拜没到就回来了。
那天天气阴阴的，雨要下不下的样子，一个女孩突然冲进病房，抱住正在浅眠的病人。
他醒来，两两对视，竟无语凝噎。
林年因为工作忙，有时候也要加班到九点才回家。这让有时早早地就回了家的梁非白很郁闷。
只好抱着孩子独守空房，陪着一起等嘛嘛。
“爸爸，爸爸……”棉花糖自从被爸爸坨在脖子上骑了那么一次，以后就记着，看到梁非白就想骑在他脖子上。
梁非白无语地看着自家小姑娘，这么调皮长大了会是什么样。梁非白似乎忘记了，林年小时候就是这个性子，野得书都不愿读。但长大人都是会变的嘛。
“宝宝，嘛嘛回来咯，肚子饿了没？”林年一回家就上楼进了房间，看也没看里边早就杵了个大人。
“你总算回来了，又拉了，赶快来擦擦……”梁非白一脸嫌弃地将孩子抱丢在一边，面对床上的一团烂泥，束手无策的样子。
知道他烦，林年挥了挥手，“你出去吧，我来收拾。对了，去房间把水放好，我等下带糖糖过来洗澡。”
男人二话没说，赶紧开门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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