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天狗食月

2018-04-15 作者: 古木三水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天狗食月

墓室顶同样也是神殿的殿顶,由于年深日久裂出了不少缝隙,再加上墓室潮气重,上面长满了苔藓,还爬了不少小树的根须,如果不是吴洞主脑子抽筋,谁都不会注意到。

朱炯暗道自己愚蠢,墓顶描绘墓画乃是常识,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墓顶到地面又三丈多高,又没梯子有没绳子,要是换做旁人要清理如此大面积的青苔切得非费劲了,不过朱炯郑钧沈七妹都是练家子,又精通轻功身体矫健,高高跃起扣住裂缝,用长兵刃清扫上面的青苔,一下就能刮去一大块。

吴洞主身材魁梧不会轻功,只好站在棺床上指挥,四人合力之下不一会墓顶真的显露出了一些雕刻,吴洞主站得低比上面三个人看得清楚,忍不住笑道:“画的东西真还不少,你们仨加把劲啊!”

沈七妹爱干净,被脏苔藓弄得直恶心,见吴洞主在下面光支嘴不出力,还胆敢说风凉话,犯坏用苔藓丢他,吴洞主正滔滔不绝在那儿自吹自擂根本没注意头顶,正好一块干牛粪似得苔藓落进了口里,吴洞主舌根一紧本能的把整块苔藓咽了下去,随即就是一阵呕吐,少不了骂了沈七妹几句。

朱炯手快片刻之间他已经清除了八仙桌大小的一片青苔露出了下面浅浅的雕刻,然而其内容却让朱炯眉头紧皱,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厮杀的场景。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三个人已经把墓顶彻底清理干净了,那是一幅波澜壮阔的战争场景,手持利刃的先民捉对厮杀,残肢断臂散落在地,无头的尸体场面血腥的令人发指,朱炯发现墓顶原本涂抹了一层朱砂,但是年头太久已经很不明显了:“画师特意用代表鲜血的朱砂做背景,说明当时大地都被鲜血染红了,可见其惨烈程度。”

郑钧说道:“或许这场战争才是巫都被弃的原因,奇怪的是有木龙守卫外族是如何入侵进来的。”

吴洞主却说道:“郑老弟,你啥眼神啊,哪来的外族明明都是苗人么!”

朱炯点头道:“对,厮杀的场景里全是苗人装扮的人物,是内乱。”

“也不像,”沈七妹指着头顶几处最为惨烈的地点说道,“奴隶暴动也好,争权夺位也罢,那都是两拨人在争斗,可你们看墓画上却分不出敌我,而是彻彻底底的大混战,每个人都是以杀死除自己以外的人为目的,但也不像仇杀,真是莫名其妙。”

朱炯道:“七妹看的仔细,这确是一场浪杀的混战,不过郑老弟有句话说得对,就是这场战争毁掉了巫都千年的繁荣,然而其原因就不可考了。”

一直在一旁干呕的吴洞主突然插话道:“原因就在那面黑墙上,猜得透你就能解开千年的大秘密,猜不透就麻溜的回去受罚,丫头,你刚才给我吃的什么毒药啊!比粑粑还臭!呕呕……”

“就你聪明!”沈七妹话虽然恶毒,但是心里却很清楚,吴洞主所说的没错,这些墓画是有连贯性了,只是不知道一片漆黑的那面墙有何隐意。

吴洞主吐光了胃里的干苔藓,话又来了:“这次我考考你们,谁能猜出黑墙的意义,我在浔阳楼摆流水席!怎么样!”

“一言为定!”

郑钧在一旁直挠头:“我说二位,你们哪来的这么大兴致,再有半个时辰天就要亮啦,再不回去早饭都不一定有的吃了!”

吴洞主打断了郑钧的话头:“哎,不急不急,饭天天吃,这种机会可不是天天有,我看丫头是猜不出来了,想吃流水席还得靠朱老弟。”

朱炯对吴洞主的激将法没半分感觉,流水席他更不感兴趣,不过自从进了巫都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怪事让朱炯很不舒服,如果不尽快解决他担心会有更大的危险,于是面对黑墙盘膝而坐,陷入了沉思。

然而面对这面漆黑的墓墙,朱炯的思维好像陷入了无底的黑洞一般,无论向那个方向都是死胡同,足足半个时辰他竟毫无所获,眼看黎明将至朱炯打算就此向吴洞主“认输”,可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的震动了一下,随即一声沉闷的鼓声从地底深处传了上来。

突如其来的巨变把墓室里的四个人都吓了一跳,沈七妹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她惊叫道:“是蚩尤鼓,快逃!”

但是没有人响应她,因为几乎在鼓响的同时原本皎洁胜雪的月光突然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墓室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众人一下全慌了神。

“都别慌!天狗食月,一会就过去了,谁身上有火折子!”朱炯喊了一嗓子稳住了惊慌失措的众人。

沈七妹答道:“我还有一支,等我找找。”说着沈七妹就在百宝囊中翻找,“找到了!”

在封闭的墓室里突然失去了视力,胆量如朱炯吴洞主这样的壮汉都心慌气粗,更何况沈七妹还是个女流,天性让她更加畏惧,找到的火折子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吴洞主也在一旁不断地催促:“快点啊,快啊!”

可就在沈七妹准备打着火折子的时候,原本安静的墓室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叹息声,沈七妹吓得手一抖火折子顺势掉在了地上,蹲在再摸,却摸不到了。

恐惧使得吴洞主狂躁了起来:“谁啊!谁他娘的大喘气!”

没有人回应他,过了好半天郑钧声音发颤的说道:“吴当家,刚才的喘息声好像是从石棺那边传来的。”

“啊?你没听错吧!石棺那边是块空地啊。”

郑钧咽了口吐沫:“我是说喘息声是从棺材里面传出来的。”

“狗……”吴洞主刚要骂,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传了过来,这次四个人全听清了,那声音就是从石棺里面传出来的。

“我操,见鬼了!”吴洞主打个了寒颤,低声问朱炯,“老弟,棺材里的神巫八成要诈尸了!”

话音刚落棺材里又传来了筋骨舒展的“咔吧”声,紧跟着响起了金属滑落挪动的“哗啦”声,朱炯迅速拔出了腰间的宝刃,对郑钧打了个招呼:“吴大哥的祖宗耐不住寂寞要出来遛遛了!弟兄们抄家伙!”

四个人各持兵刃缩在了最里面的角落里,朱炯已经忘记上一次如此恐惧是什么时候了,现在拿剑的手在微微发抖,冷汗顺着脸颊如下雨般不停滚落,同时他听到了另外三个人粗重的呼吸声,不难想象他们此刻心情,恐怕比自己更不及。

然而石棺里的异动却在此时却戛然而止了,随着天狗食月天象一点点消退,墓室里渐渐恢复了光亮,虽然不如之前明亮,至少可以让四个惊魂不定的人稍稍安了点心。

“好像又睡了,咱们扯呼吧!”郑钧轻轻扯了扯朱炯的衣袖,朱炯点点头分别对沈七妹和吴洞主打了个眼色,二人会意贴着墓墙打算悄悄溜墙角逃出去墓室。

眼见快到墓门口了,沉寂多时的大地突然又响起了一声战鼓的巨响,原本闭合的棺盖突然下一子弹了起来,旋转着朝他们砸了过来,众人发一声喊连忙躲避,棺盖这才没伤到人横着拍进了墓墙里,把个墓门封的严严实实的。

吴洞主抡起镔铁棍连砸了数下,棺盖没有丝毫松动碎裂的迹象:“娘的,这是不想让咱们走了!”

骂归骂吴洞主眼睛紧盯着棺材那边的动静,却始终不敢向前迈上一步,棺材就这么四敞打开着,冷气不断从棺中溢出,然而里面的苦主却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吴当家,你祖宗给咱们留机会了,快点用撬棍把棺板撬开!”

吴洞主低骂道:“臭丫头,我这是镔铁棍,不是搅屎棍子!你怎么老给我安排农夫的活啊!”说着使出吃奶的力气猛撬棺板的边缘。

随着几声“噶蹦蹦”的脆响,棺板被吴洞主的铁棍撬掉了一角,“好,吴大哥神力过人,加把劲!”郑钧一边擦着冷汗一边拍马屁的说。

“我弄死你!有空拍马屁还不快来帮把手,这棺板比铁板还硬!”

就在郑钧要前去帮手之际,那催命的战鼓声再次响起,沉闷的鼓声直冲众人的耳膜,朱炯直觉胸口憋闷,眼睛发花,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

他忙运功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了胸中的翻涌,沈七妹和郑钧定力稍逊只好用双手捂住耳朵,再看吴洞主眼神已然迷离好似昏厥了一样。

朱炯反手一巴掌将吴洞主扇醒,对他喊道:“砸!砸碎棺板。”但是他的话音全被雨点似的鼓声淹没了。

这一阵鼓声足足一刻钟才停歇,吴洞主放下堵住耳朵的手,警惕的看向四周,当他的眼扫到石棺上的时候,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呀!手、手……”

朱炯心知不妙,回眼一瞧只见一只惨白的人手正搭在棺沿上,不用猜也知道这只手主人肯定是年轻的神巫,此刻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手指紧紧扣住棺板,似乎要奋力坐起来。

沈七妹早没了开玩笑的心情,直催吴洞主快点动手,但越是急切吴洞主手上越是使不上力,拿棍子的手都软了。

三人见状各持兵刃利器去砸棺盖,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如果棺材里的主真的诈尸蹦出来,麻烦就大了。

但是越是担心越是躲不过,朱炯正奋力的用匕首戳打石棺,忽听背后响起了一串金属坠地的声音,那神巫竟然猛地从棺材里坐了起来,把原本敷在身上的精美银器撇在了地上。

借着朦胧的月光,朱炯看清了神巫的脸,和之前看到的没有多大区别,煞白无血色,只是眼睛已经睁开了,露出了一双红色的瞳仁,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朱炯毛骨悚然,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快跑!可唯一退路又被堵死了,这真是要亲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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