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冲过吊桥就能彻底把他们甩开了!”朱炯为众人打气道。
然而几个人早已是强弩之末,脚步越来越沉重,吴洞主背着胡清风更加吃力,两片肺叶向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喘个不停,朱炯有心替他,但身板还不如吴洞主结实,只好推着吴洞主的后背好让他省些力气。
片刻之后他们已经冲到了僵人堆中,朱炯沈七妹抄起早已被尸血染红了的兵刃朝那些僵硬的饿鬼看去,硬生生的杀出了条血路,只抵吊桥的桥头处才喘了口气。
朱炯细致打量了一下他们赖以生存的吊桥,心立刻凉了半截,这吊桥实在太破了!经历了数千年的风吹日晒和狂风暴雨的侵蚀早已失去了原来的模样,构成吊桥的主体是十几根粗细不等的青铜锁链,有几根细的和沈七妹的手指差不多,而且都生满了绿色的铜锈。建桥伊始青铜锁链上面应该铺设着均匀完整的木板,但是现在大部分已经脱落不见了,仅剩下一点估计也快糟透了,禁不住人踩。
更要命的是上面已经散布了不少僵人,这些僵人行动缓慢站在锁链上摇摇晃晃使得吊桥上的形势更加岌岌可危了。朱炯扫一眼的功夫就有两个僵人踩碎木板掉进了深渊,片刻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沈七妹见此情形吓得一缩脖子,回头对众人说道:“我说咱们是不是再考虑考虑,这桥搁这儿起码三千年了,没塌就算个奇迹了,你说万一咱们走到中间它‘咔嚓’一下折了,咱们又不会法术又不会飞,掉下去不得摔成稀泥啊!”
朱炯也感到十分为难,他先看了看吊桥,又瞧了瞧身后渐渐围上来的僵人,这才下定了决心:“火烧眉毛先顾眼前,上桥虽然有粉身碎骨的危险,但至少有生的希望,留下来只能给僵人当点心,我宁愿冒这个险。”
沈七妹见他去意已决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好吧,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死咱们也要死在一起,你殿后我来开路!”说着拉起明儿的手就冲上了吊桥,没曾想刚踩上第一脚,脚下的木板就碎成了无数碎片掉下了深渊,吓得二人忙抱住了一旁的扶手锁链。
朱炯见二人遇险忙逼退几个僵人回头提醒他们:“不可大意,木板不结实踩着锁链走!”
沈七妹和明儿这下学乖了,遇到不结实的地方干脆不走了,直接趴在锁链上爬行,朱炯见二人站稳了脚跟这才对身旁的吴洞主说:“大哥,你也上桥吧,小心些。”
自从吴洞主看到自己的族人一个个变成了吃人僵尸后,整个人一直昏昏沉沉的,这让朱炯分不放心,果然他连说了数遍吴洞主才有反应,只是略略点了一下头,什么都没说就走上了吊桥,朱炯真为他和他背上的胡清风担心,可围上来的僵人没给他太多时间想别的,朱炯无奈挥剑砍倒几个僵人,也飞身上了吊桥。
踩上去第一脚朱炯就感到脚下无根,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样不受控制,吓得他忙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这才稳住了身形。
沈七妹身子灵巧,明儿最善轻功,二人在前面开路得心应手,没一会便把后面的二人甩下了一大截,吴洞主身子笨重走在吊桥上简直是赶着鸭子上架,更何况背上还背着个大活人,他眼睛死死盯着脚下生怕一个不稳掉下去,累的通身大汗却没走出几步去。
这可苦了为他断后的朱炯了,朱炯发现这些僵人的行动完全不受地形地势的影响,险象环生的锁链桥和令人炫目的万丈深渊在他们眼里和平原无异,他们不摇晃也不迟疑,哪怕下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也不减速,朱炯却要时时留心脚下的桥面,这样一来更加吃力了。
朱炯不断倒退,直到踩上了一大片保存较好的木板才缓了口气,一脚将一个追咬了他许久的毁容僵尸踢下了深渊,回手就是一剑,可是剑锋到了一半朱炯却又硬生生把剑收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鬼三的脸,此刻鬼三眼中的红色更盛,呲牙咧嘴只顾咬人,那样子真让人毛骨悚然。
朱炯想到前几日鬼三和几个苗人伙伴抓了野鹿烧烤,还专门把自己请去,月下共食畅谈的场景历历在目,这一剑无论如何也劈不下去了,只好改劈为挡,接连招架了四五个回合,后面的僵人就把他和吴洞主半包围了起来。
吴洞主看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变成了吃人的妖精,朱炯碍于情面又不忍下手,心灰意冷之下他突然把肩上的胡清风卸下来扔到了朱炯的怀中。
朱炯大惊问道:“吴大哥,你这是何意?”
吴洞主没有废话只道:“带胡兄弟先走,我来断后。”
“不行!”朱炯明白吴洞主的用意,他是想和僵人同归于尽,“我背不动他,还是由我来断后!”
沈七妹见二人停了下来,便知有异,杀回来喊道:“别磨蹭,就快到了!”
朱炯心里清楚以他们目前的速度恐怕连一半都没有走到,他们边打边撤,吊桥受得了受不了暂且不说,单单是前后围堵的僵人这关就过不了。
吴洞主见沈七妹回来了,装出一些笑来说道:“哎呀,朱老弟家伙不趁手,我棍子沉断后最适合,你就别……”
沈七妹可不傻,她打断了吴洞主的话头,说:“不行,死咱们也要死在一起!七姑娘绝不肯独活!”
吴洞主见说不动她,立刻换了个面孔怒道:“明儿还小,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他考虑考虑,还有胡老弟,他未必也想死啊,听俺的话,快走!”
“不,我不让你死!”沈七妹哭着抓住吴洞主的胳膊不放。
吴洞主也动情的留下了眼泪,他轻轻拉开了沈七妹的手,轻轻的说道:“妹子,哥累了,处理完这点家事该歇了。”
沈七妹不依再想抓吴洞主可就不让了,他一连退出几步对朱炯喊道:“丫头不懂事,你也傻了么!一个人死好过一群人都死,还不快走!”
朱炯双眼含泪,向前迈了一部喊道:“大哥,我……”
“妇人之仁,快滚吧!”吴洞主挥舞着大棍把几个僵人扫下深渊,回头道,“保护好弟妹他们就算你对得起老哥了!”
“七妹,咱们走!”朱炯一辈子都没有做过这么困难的决定,他拖着死命挣扎的沈七妹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洞主见朱炯真走了,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轻轻的说了声:“再见了,兄弟!”说罢又和僵人打在了一处。
走出去了十几丈,沈七妹终于挣脱了朱炯的束缚,转身声嘶力竭的大喊:“吴大哥!”
吴洞主听到沈七妹的呼喊,身子僵硬了片刻,转头对她笑着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但朱炯和沈七妹都读懂了他的唇语。
“回家了!”
吴洞主身世可怜,自幼父母双亡,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年又丧妻丧子,和族中剩下的人占山为王做土匪,平日里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傻样,但明眼的人都看得出他那是苦中作乐,现如今他的族人都不在了,他最后的牵挂也没了,留在世上只有煎熬,所以他选择去死,去天上和亲人团聚,这对他来说也是种解脱。
沈七妹心中悲痛万分,不忍再待下去,抱起明儿快步向对岸跑去了,朱炯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胡清风,顿感压力,咬了咬牙把他负在背上,对着吴洞主的背影说了句:“大哥,珍重!”然后挥泪而去,耳中只听得吴洞主的喝骂声和铁棍挥动的“呼呼”声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了身后。
吊桥至此好像变的好走了起来,木板连成了一片,朱沈二人心中悲切万分,一语不发的闷头向前疾驰,沿途的僵人可都倒了霉,个个都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不知跑了多久,朱炯突然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原来他们已经离对岸不远了,吊桥的尽头处站着几个人,分明就是灵虚上人等几人,郑钧正对着他们大声呼喊。
见到亲人的朱炯心突然热乎乎的,但一想到吴洞主的牺牲,心又像被万把钢刀扎的那样疼。
二人加快了脚步,眼看离岸边近在咫尺了,他们脚下的青铜锁链却突然断了两根,朱炯身子一斜差点跌进深渊,忙伸手抓住了扶手锁链,没想到刚抓住的这条锁链顷刻间也断了,大半的木板也随之滑落进了深渊中。
“老吴撑不住了,他要砍断锁链挡住僵人过来,快跑,完了就要跌进深渊了!”
沈七妹闻言抱起明儿飞奔而去,对岸的郑钧搭了把手将其拉到了岸上,朱炯背着胡清风脚步稍慢了些,结果在沈七妹的尖叫声中随着最后一根锁链掉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朱炯爆发出了全部潜能,硬是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抓住了一根锁链,“朱兄!”“朱大哥!”郑钧和沈七妹冲着崖下大喊。
“还没死,拉我们上去!”
听到朱炯的回答二人这才松了口气,和老道他们合力将其拉了上来,朱炯脚一沾地便扑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王参将看了看逃过吊桥的几个人,感觉差了个人,于是问道:“吴头领没和你们在一起么?”
沈七妹一听他提起吴洞主,立即哭了出来:“吴大哥……他为了救我们,死了。”说罢哭的更厉害了。
灵虚上人和王参将同时动容,没想到这个混世魔王竟然能为别人牺牲自己,真是把他看低了。
王参将安慰沈七妹说:“姑娘,末哭,老吴最爱看你笑嘞!”
灵虚上人对吴洞主的死也出奇的悲痛,他说道:“以吴胖子的运气都死在了蚩尤冢外,蚩尤妖尸真是害人不浅呐!老朽非除了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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