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以乳为眼,以脐为嘴

2018-04-15 作者: 古木三水
第三百零一章 以乳为眼,以脐为嘴

“偏偏是一百零八个,”老道自顾自的说道,“真是个不小的难题啊。”

王参将心事重重的说道:“一百多个洞口,肯定连着一百多条墓道,咱们只有十五天,挨个查时间肯定不够用。”

“嘘,别说话,让老爷子静一下。”沈七妹发现灵虚上人席地而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蚩尤冢,于是让众人安静些,在旁守候。

灵虚上人时而闭目沉思时而皱起眉头,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月光再次笼罩大地的时候他才带着笑意从地上站了起来。

“道爷,有眉目了么?”郑钧急切的问道。

灵虚上人微笑着点点头,反问道:“你们几个闭上眼睛回想一下一百零八的洞口的排列有何玄机。”

朱炯闭上眼仔细回忆了数遍后依然毫无头绪,于是看向沈七妹王参将等人,见他们也都摇头不知,只好对老道做了个揖,说道:“晚辈愚钝,还请老爷子明示。”

郑钧更是焦急,揉着脑袋说道:“就是啊,老爷子你就别卖关子了!”

灵虚上人却仍旧不慌不忙,竟然撩起长袍坐了下来,一手捋胡子一手拿着树枝在地上戳戳点点。

朱炯定睛一看,原来老道竟是默画蚩尤冢上的一百零八个洞眼,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老道已经把每个洞眼的位置都记在了心中,朱炯不由得暗赞单凭记忆力这世上恐怕没人比得上他了。

“我把洞口一一画了出来,这样比较直观了,你们再看!”

朱炯等人闻言纷纷俯下身子仔细观瞧,果然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眉目,“道爷,这……这好像是个人啊!”王参将惊讶的说道。

一旁的郑钧也说道:“没错是个人,可怎么看着有点别扭呢?”

“无头尸!”朱炯一语道破了天机,“不知是人为还是天意,一百零八个洞口竟然构成了一个无头巨人的形象,想必定和没有头颅的蚩尤战神脱不了干系。”

“说得好!”灵虚上人欣慰的点头道,“这一百零八个洞口定是蚩尤下葬时古苗人故意布下的疑阵,其中自有一定之规。”

郑钧道:“老爷子您眼睛真毒啊,要是换个旁人也不会联想的无头尸体的形象,想那蚩尤妖尸作恶多端,今日活该遇上您老这个克星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咱们虽已看出洞眼是按无头人形模样排列的,但究竟是哪一个才是入口啊?”

沈七妹也说:“爹,蚩尤冢上的洞眼排列诡异,有的稀疏有的密集,有些几乎相邻,但是一旦走错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你们可有何建议?”

王参将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把一百零八个洞眼组成的图案比做一个人的话,咱们就可以把目标锁定在五官七窍上,只是蚩尤无头,五官缺失,七窍也少了大半,难道要走肛门进去吗?”

灵虚上人对王参将这几句话大加赞赏:“王将军了不起,只从人形上就能推断出这么多,真是不简单呢。”

王参将连连摇手:“道长早已成竹在胸了,还请指教。”

灵虚上人也不隐瞒,指着无头尸的肚脐说道:“入口就在这儿!”

朱炯大感疑惑,追问道:“肚脐虽也是人体一孔,却不知五官七窍之列啊。”

灵虚上人“哼”道:“道观那些书都白看了!刑天战天帝的故事忘了么!”

朱炯身子突然一阵:“当然记得,刑天乃是炎帝近臣,炎自炎帝被黄帝败于阪泉后,刑天一直伴随左右,然刑天不甘心失败,待炎帝死后,黄帝飞升成为天帝,刑天安顿好族人,便直杀上中央天帝的宫门之前,黄帝亲自披挂出战,竭尽全力才胜之,斩其头颅,埋在常羊山里,但刑天仍然不肯屈服,以残缺的身体复活,由于没有头颅,他以乳为眼,以脐为嘴,左手握盾,右手持斧,战斗不止。”

“这刑天真是个硬汉,和蚩尤的形象好相似啊!”沈七妹赞道。

灵虚上人说道:“同样和黄帝为敌,同样被斩去了脑袋,在那洪荒年代传下来的故事混淆不清,我想这二人的原型恐怕是一个人也说不定,古苗人按刑天战天帝时‘乳为眼、脐为嘴’的形象布下了一百零八个洞眼来纪念两位不屈的战神,而在七窍中,目耳和鼻都为双,只有口为单数,‘入口’必定就在肚脐之中。”

“高啊,道爷!”郑钧兴奋一拍大腿,“那咱还等什么,早点把蚩尤的妖尸拉出来鞭尸,完事好回去劈了武廷这活王八!!”

“且慢!”朱炯一如既往的沉稳,他对老道作了一揖,然后说道,“老爷子推理如神,晚辈绝无异议,只是进入冢内后必定少不了恶战,还需做些准备。”

“朱小子说的有理,吾观蚩尤冢内戾气极盛,想必毒物瘴气定少不了,里面的水和物都不能碰,我这里有几粒提神避毒的丹药,你们用山泉水服下,再把水囊灌满,咱们一鼓作气冲进去,期间不再休息了。”

朱炯等人知道其中厉害,接过老道的药丸吃下去,顿感腹中一阵清凉,几日来的疲惫都轻了三分,沈七妹说:“老爷子,这等良药你怎不早点拿出来啊。”

灵虚上人自己也吃了一粒,然后重新把药瓶装进了怀里,说道:“你以为吃药是好事么?是药三分毒,这一小药丸吃下去其中的毒质半年你也排不干净,如果不是实不可解我是不会让你们吃它的。”

朱炯喂胡清风也服下了一粒药,其实以他的身体状况不适宜跟他们进冢,但现在腾不出人手在这儿照顾他,几个人只好轮流背他。

朱炯跳进溪水里喝了个饱,又洗净了身上的血污,更感神清气爽,背起胡清风便随老道观察冢上的形势。

蚩尤冢的坟茔高达百丈,无头图案的肚脐在封土堆的正中心,然而这几十丈的悬崖却不易攀爬,封土堆上怪石嶙峋灌木荆棘密布几乎没有立足之地,以老道之能看了也不免皱起了眉头。

王参将把宝刀别在腰间,对朱炯说道:“老弟,胡长史分量不轻还是哥哥来背吧。”

朱炯明白王参将的用意,他把自己背着个人应付不来,虽然听起来不太顺耳,但把人交给王参将,他还是放心的,于是没有二话直接把胡清风卸到了他的背上。

这样一来他和老道便可以放手在前面披荆斩棘了,灵虚上人轻功之高史上罕见,他一手攀住岩石,一手挥动拂尘扫落碎石和荆棘杂草,行动迅捷犹如猿猴,朱炯紧随其后彻底把障碍物清扫干净,以便给后来人减轻负担。

他们二人又砍又扫干的起劲,可苦了下面的王参将,头顶碎石和带刺的草根像下雨似的,王参将一边替胡清风遮挡,一边躲避坠物,但它们实在太多了,怎么躲都躲不开,虽然王参将硬功卓著到后来也有些吃不消了,额头、手臂上都被尖利的碎石割出了口子。

不过以他的牺牲换取后面几个人的平安,王参将也没话说,一直咬着牙硬上。

约莫半个时辰灵虚上人和朱炯率先爬到无头图案的肚脐处,朱炯发现这个洞眼和他们一路上见过的其它洞眼毫无差别,像矿山开矿打下的矿洞一样,略圆洞内粗糙没有杂草,扔进一根较小一些的火把,火光明亮地势没有下行的趋势,像是直楔进坟丘内的。

朱炯低头看了一下,王参将他们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才能上来,灵虚上人又在哪儿打坐,自己无事可做决定先进洞探上一探。

他一手举火把一手提宝剑,矮身进入了洞眼,行入数丈之后洞外的月光就照不进来了,周围只剩下了自己手中的火把光亮。

朱炯发现洞壁上长了不少苔藓,还有一些豆芽一样的透明小草,他从来没有见过,更不知道名字。地面湿滑,头顶不断有水滴滴落,落进脖领感觉冰冷刺骨,而且朱炯隐隐感觉到洞的深处不断有潮气袭来,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其中还杂夹着一些熟悉的腥臭的味道,朱炯略加回忆便会想起在何处闻过了,那分明是木龙腐烂之后才有的独特味道,朱炯的心不由得狂跳了起来。

这是灵虚上人的声音在洞口响起:“小子,看两眼就回来,不宜过深呐。”

朱炯回答道:“知道啦!”说完本打算掉头回来,转身的一瞬间他突然听到洞深处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声音不大的数量惊人,朱炯立刻警觉了起来,背脊贴着岩壁抽出宝剑挡在胸前做出了御敌的姿态。

随着声音不断向上,朱炯感觉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了,他没听出来洞外的灵虚上人却听出来了,片刻之后老道突然惊呼了一声:“不好,快趴下!”

几乎与此同时火把的光线范围内,窜出了无数满口利齿飞翔在空中的丑陋怪脸。

“是蝙蝠!”

然而这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蝙蝠,普通蝙蝠不过碗口大小,而洞中扑出来的蝙蝠小的如脸盆,大的比锅盖还要大三圈,一个个长着两寸多的獠牙,翅膀上的钩爪像数把锋利的镰刀,在如此狭窄的洞道中遭遇到即使对方无心伤人,也会被利齿和爪子误伤,甚至有被“凌迟”的危险。

多亏了灵虚上人的那一嗓子,朱炯只比蝙蝠快了一点点,他刚躺倒在地无数的大蝙蝠就从他的头顶略了过去,蝙蝠振翅的轰鸣和发出的怪叫声直刺朱炯耳膜,朱炯忍无可忍想伸手去堵耳朵,结果手刚抬起半尺就被几只蝙蝠连续碰撞,登时被它们的利爪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朱炯只得强忍着耳膜被撕裂的痛苦,在地上大叫,好在蝙蝠的数量有限,一会功夫便飞了个精光,朱炯这才缓了口气,感觉自己手酥腿麻起不来了,而且自己的听觉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好半天都只能听见“嗡嗡嗡”的噪音。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朱炯才又听到了外界的声音,沈七妹等人的喝骂和兵器舞动的声传了进来,朱炯怕众人出危险,顾不得筋骨酸痛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两步就冲了出去。

原来沈七妹他们已经爬到了洞口,正遇上蝙蝠出巢,两相遇在一起立即碰出了火花,沈七妹火气最大一上来就用鞭子抽打下了两三只蝙蝠,王参将放下胡清风也加入了战团,不过蝙蝠们并没把众人当做攻击目标,只是出于好奇盘旋在空中久久不散,但是阵势却十分吓人。

朱炯冲出洞口的同时便大喊道:“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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