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告诉我,牛不是那么容易吹的,铁矿山最外层的矿石经过风吹雨淋形成了一层硬壳,然而下面依旧松散,一脚上去踩破硬壳,腿就会陷进矿石里动弹不得,可你千万别挣扎,越挣扎矿层松垮的越快。刚开始几步我还爬的颇顺利,后来就不行了,爬三步滑下来四步,在矿山的缓坡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痕迹,最后在二毛的拉扯下,我才手脚并用的爬上了矿山的山顶。
上去之后二毛第一句话就对我说道:“你他娘的该减肥了,我差点让你拽下去!”
我蹲坐在地上,喘着大气说道:“你就别挤兑我了,朱玥天天拉我去练摊吃宵夜,能不胖吗?别废话了,你快找找矿区的机关在哪儿,歇口气还得继续赶路呢!”
“畜生,美女约你吃宵夜还吃出祸害来了!怎么不喊我一起!”二毛骂了两句,便不再理我,举起军用望远镜四下观望,我趁机喘匀了气,思量着怎么下去。
突然二毛惊喜的喊道:“哎,老胡,找着啦,快来看!”
我一下子蹦了起来,接过二毛的望远镜,朝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在一层层的矿石堆的夹缝中我看到远处有模糊的水泥建筑的轮廓。不过我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因为那里的离我们实在是不近啊,而且附近纵横数里的范围内全是大大小小的矿山,除非我们疯了选择绕行十几里,不然想要到建筑物那边就必须穿行在矿山之间。
二毛举起右手拇指,闭左眼,估算了一下距离:“七八里的样子,脚程快些差不多!”
我急道:“差多了!你以为我们仨都能像你似的!妈的,这矿还真不小,应该是个大型矿,可怎么不见有铁路呢?”
二毛大笑:“这里是西部荒漠地带,不是咱们老家,‘先修铁路后建厂矿’,条件这么艰苦能通条水泥路就不错了!”
我说:“不对,这些矿石堆放在这儿可有年头了,你看,用手一捻就成粉末了,这矿说不定已经停产了一段时间了。”
二毛收起了望远镜说:“管他那,只要房子没搬走就行,没有人在大不了破门而入就是了。走,咱们立刻动身,再不找个有瓦遮头的地方煮口热水喝喝,非他娘的都感冒了不可!”
二毛混不吝,他嫌爬下去费事,干脆抱着脑袋滚下了矿山,只见二毛滚过的地方冒起了一串串白色的烟尘,半分钟不到他就到了坡底,站在那儿一边拍打身上的泥土一边冲我挥手,示意我学他的样子下来。
我骂了声娘,你这不是难为我吗?可又一想如果不学他的样子,就显得我胆量不济了,少不了又要被这小子奚落,干脆横下心一闭眼,爱咋咋地吧!
我在矿山的斜坡上滚得晕头转向,眼看快要到底了,背后矿山突然发生了大面积的坍塌,无数细碎的矿石像潮水一样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冲了下来,我大惊,可想要转向已经停不下来了。
大大小小的矿石汇聚成流,其声势之大不亚于山洪暴发和等规模的雪崩,而其移动速度之快也非同反响,我只感觉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腹部朝下被铺天盖地的矿石压在底下。
耳边矿石倾泻摩擦之声久久未有停歇,然而矿山崩塌的土方毕竟有限,其势已然无初时那么强大了。
两年间我经历了无数次的死亡威胁,觉悟和应对手段已经不能简单用经验丰富四个字来形容了。
由于刚刚崩塌矿石之间挤压松懈,有着大量的空隙,我双臂护住头脸,胸腹朝下半跪着被埋进矿石里,身体呈拱形,虽然被压的十分辛苦,但还是保证了一些基本的活动空间,口鼻未被掩埋,试着呼吸了几口,空气混浊呛人,不过有几口吸得就比立刻憋死强。
我曾经看过被泥石流灾害掩埋而奇迹生还的人留下的纪录片,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必须通过自救拖延时间,等待救援,不然等二毛他们挖出我来的时候,恐怕只能为我号丧了。
我先试着动了动腿脚,发现脚部的矿石比较松散,可以微微的活动,但活动稍大一点矿石就会挤进我身体原本占据的空间,再想把那点空间抢回来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了。
这时压在我身上的矿石层又发生了二次坍塌和挪移,我只感觉后背一阵剧痛,好像被铁块碾压一样,想躲避这种压迫,却苦于身体受制无法动弹,紧跟着胸部也受到了来至上下两个方向的强烈挤压,空气一点点的被压紧填充进来的矿石挤走了。
我胸口又疼又憋,刚想吸气却发现只要自己胸部收缩一下,矿石就会压下来一分,吓得我立刻闭住呼吸,可在这种四面挤压的环境下,不呼吸能维持多久,两分钟?两分钟里二毛他们能把救出去吗?
这下我是真慌了,脑子里开始臆想自己被憋死、被石头压死的惨状,身子忍不住开始微微发抖,可慌张又有什么用,无非是在身体受到折磨死去的同时心理再受一次摧残,想到这儿我又不慌了,反正是死是活我自己是不当家了,我就硬撑,撑到最后一刻算完。
下定决心之后我尽量放松心情,静静的趴在矿石上,努力去听,希望能听到二毛他们营救我的声音,然而除了偶尔由于矿石松动发出的滑动声,安静的令人胆寒,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埋了多深,如果超过了五米,我想清明节之前他们也挖不着我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刚才憋得那口气已经耗尽了,我虽然很想再憋一会,可生理反射还是让我不可抑止的吸了一口气,结果这一口气换来的是肺部剧烈的疼痛,肋骨已经压弯到极限了,哪怕再吸一口,我就会活活被自己断裂的肋骨插破内脏而死。
我心在无限的懊悔啊,心说自己怎么就那么傻逼的听了二毛的话,这次真要被他害死了,真不知道他们把我的尸体挖出来时会是什么心情。
很快第二口气也要耗尽了,我心中明白自己的生命已经可以用秒来计算了,而且就算用秒也很难撑到三位数了,但是我心有不甘,不甘心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在着昏暗的地下,于是爆发出最后一口力气,一窜一顶,硬生生用后背挤出了一点点空间,我贪婪的又吸了一口气,然而当这股力气消失之后,更大的反作用力压了下来。
我后背上的每一个细胞好像都要承受超人的压力,疼痛已然变成了麻木,我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我听到有个声音喊道:“在这儿呢!快挖!”
原来二毛他们终于在我被憋死前找到了我。
几秒钟之后我的屁股先被人挖了出来,然后是后背,当头露出地面的时候,我贪婪的吸了口气,感到身子猛地一阵虚脱,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老胡,你可别死!”二毛猛抽了我几个耳光,一阵火辣辣的疼让我想晕都晕不过去了,我努力的睁开了眼,发现三个人都用非常关切的眼神看着我,我心中一热,眼泪好悬没掉下来,真悬呐!就差一点点,也就半分钟吧,我就死了。
“老胡,你真长了一个好屁股,撅那么高,我一眼就看见了!怎么样,我又救你一命,你该怎么谢我啊!”二毛舔着脸冲我憨笑。
我一看他的厌脸,顿时无名火起,恨不得上去掐死他,可惜身子不争气,骨头好像都被压酥了,一使劲“嘎巴巴”乱响。可我还是不能放过他,于是指了指二毛艰难的对朱玥和郑椋说:“给我照死里揍!打死算我的!”
“好嘞!”朱玥唯恐天下不乱,一下把二毛扑倒在地,和郑椋二人对着二毛一顿胖揍,打得他直学狗叫。
二毛不服,说:“老胡,你恩将仇报,早知道多憋你一会!”
我一听更气了,也顾不得疼了,哈着腰猛踹了他两脚:“让你滚,我让你滚,老子差点让你害死!不行,这不解气,给我把刀子。”
二毛见我真急了,一个激灵挣开了朱玥的束缚,跑出去四五米才回过头来说:“你别乱来啊,我怎么知道矿山会这么轻易就滑坡啊,还是因为你太胖的事。”
“你还说!”我捡起块铁矿石就砸了过去,结果用力过猛疼的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二毛忙跑过来扶住了我,见我脸色紫红便知我内脏受了不小的内伤,不敢再我贫了,和郑椋一左一右把我从滑坡体上请了下来。
二人一直把我抬到矿石后一片安全的开阔地方才停了下来,二毛自知惹了大祸,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他,于是以探路为借口脚底抹油跑了。
郑椋看着二毛远去的背影,擦了擦头上的汗说:“真悬啊,刚才挖你的时候,哪怕挖偏二十公分,恐怕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这兄弟也忒不靠谱了吧,这是想害死你啊!”
我叹了口气:“哎,早习惯了,从小到大我至少有十次差一定点就被他害死了,其中几次比刚才还危险,不过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刚刚是不是二毛找到的我?”
郑椋一愣:“没错,二毛好像能感觉到你在哪儿一样,一点犹豫和迟疑都没有,径直挖一口气就把你挖出来了。”
我试着坐了起来:“这可不是心有灵犀,是救赎!爱闯祸的人都有应急手段,算了,不提他了,一听他我就憋得慌!”
朱炯还在一边劝道:“有这样的兄弟就不错了,能在茫茫原始森林里不靠地图指北针找到这儿,真不愧是做过侦察兵的。哦,对了,你伤在哪儿了,我学过护理,让我给你看看。”说着就要扒我上衣。
我急忙躲了过去,丝丝捂住领子说:“大姐头,我这个人比较保守,容易害羞。你这么豪放,我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臭美的你!”朱玥佯怒道,“我看你就是装的,有力气贫嘴,说明你没什么事,快起来!”
我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确实没有那么痛了:“我刚才就像让起重机压了一下,虽然很重,但万幸压得均匀,持续的时间又短,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了。”
这时跑去躲风头的二毛突然气喘吁吁的奔了回来,指着已经远去的沙暴中心大声的喊道:“不好了,沙暴调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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