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向导

2018-04-15 作者: 古木三水
第八章向导

上来的人30左右岁,个子不高,穿着大襟小袖衫,白布包头肩上挎着筒帕,最引人注意的是他腰间还挂着一把阿昌腰刀。

阿昌腰刀是中国少数民族三大名刀之一,刀口锋利、刀身修长,实用而且美观,云南地区的几个主要的少数民族都喜欢佩戴这种刀具,但从穿着装扮上判断他应该是傣族人。

傣族在中国并不算太大的民族,却是跨国民族在世界范围拥有6000万人口。越南、老挝、缅甸、泰国和印度的一部分都是它们的主要生活范围,而且都是当地的主体民族,所以东南亚这片傣族人最吃得开。

哦,这八成就是小宋所说的那位向导吧。他上车之后,一直沉着脸也不说话,我给他打招呼他也不理我,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

烟囱挪过来附到我耳边悄悄的说道:“这位,中越老三边有名的大走私犯,那片老林子没人比他熟了。”

孔楠也凑过头来嘀咕道:“一开始这老小子死活不肯去,后来宋爷使了点‘手段’,这才点的头。”说“手段”两个字的时候他故意加重了声音。

我和烟囱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怪不得脸拉的和吃了苦瓜似的。我们三个窃窃私议说个没完没了,最后小宋生气了瞪了我们一眼,怒道:“都给我闭嘴!”,我们三个吓的一缩脖子,不敢再说了。

2点左右我们下了车,步行到了集结地点。在我的思维里认为边境应该是插着界碑、挖着界河、扯着电网,站着哨兵来回巡逻的样子。但现在满眼所见的是片茂密的雨林,根本看不到一点人为划分边界的痕迹,随即又仔细一想,这里山高林密沟谷纵横又人烟稀少,边境线还时有变化,没人守卫也就难怪。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到了越境的时间,小宋轻声的嘱咐大家保持安静小心行动,最后郑重的说道:“我们这次行动绝对保密,万一失败了别给国家添麻烦。”

烟囱大咧咧的说道:“我反正不做越南人的俘虏,吸不惯他们的破烟。”

吴行岳拍着胸口保证:“放心吧!咱连就没有当俘虏这一说。”

我听了他们几个的话,心里感到一阵的悲凉,有种生离死别的不祥感觉。

凌晨3点我们7条黑影先后越过了边界,进入了老挝方向的雨林,夜间在茂密的雨林中急行军绝对是件级苦差事,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着声音跟在向导的后面摸着走。地面上泥泞异常,稍不留神就会滑倒,身上虽然带着防虫药,裸露在外面的脖颈手臂上还是被蚊虫咬了数口,肿的老大痒的钻心。

高大的孟猛走在了我的前面开路,他前进时不停地用手推开挡道的树枝和荆棘,可弹回来的树枝却害苦了我。我被“乱棍”打的直转圈,在被张了无数次嘴后我终于学乖了,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脸只留出两只眼睛看路。

我偷眼回头看了一眼烟囱,这小子更绝,居然叼着烟背身跟在我的后面,脑袋像老和尚的木了鱼子似的被敲得梆梆直响,人家愣是毫不在意。

这烟瘾!我真服了!

平时自认为体力也不含糊,但是和职业军人比起来差太多了,二十几公斤的背包也不轻省,压得我嘘嘘直喘,小宋他们的背包比我的要重得多,可他们走的却非常轻松。

那位傣族的向导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确实对这片森林了如指掌,一路上跟着他没出现任何情况,我们顺利的度过了第一个夜晚。

天亮时分我们已经深入敌境十几公里了,在一片平坦的河谷石滩处大家停下休息吃点东西。我们几个靠着块巨石啃着压缩饼干,不合群的向导独自坐在岩石上磨他的那柄阿昌刀,昨夜多亏他这把宝刀给我们开路,砍枝蔓藤条无不应声而断。

烟囱晃了晃自己的水壶,发现里面空了,于是走到溪流边,可他刚蹲下手还没碰到水,向导突然站起来大吼了一声:“不能喝,千万别碰水!”

一路上他都是一语不发,现在突然冒出一句来,吓的烟囱真就没敢动,小宋赶忙问那向导怎么了,傣族向导用语调奇怪的汉话说道:“有毒。”

我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PH试纸跑过去沾了点溪水,试纸居然迅速出生反应变成了深褐色。

吴行岳惊呼道:“妈的!这河里淌的是硫酸吧!”

刚才谁都没注意看,现在才发现溪水虽然清澈,但是河里没有鱼和任何一种水草,甚至连近处的岸上都寸草不生,溪水里的石头都呈现出惊人的暗红色。

《三国演义》有南王孟获以泸水和四毒泉为天然屏障阻挡诸葛亮的南征大军的章节,郦道元的《水经注》中也有“泸水特有瘴气,三月、四月‘经之必死’”的记载,看来书里也不全是乱盖的,南疆蛮荒之地果然多毒水。

我猜测毒水的形成应该与当地的生态环境和地质条件有关,热带地区昆虫和细菌的繁殖速度快,各种有机物更易**产生一系列毒性物质,当河流经过含硫量高的岩石和土壤,又或是遇到了强酸强碱的矿层之后,水源就会受到污染,下游的人畜接触和引用就会引起中毒。

雨林地区通常是酸性较高的红壤,又暴雨频发水土流失严重,河流的水质偏酸也算正常,可这也忒夸张了吧!即便用天底下最好的净化设备处理过,也没人敢喝了。

烟囱捡回了一条小命,乖乖的退回来给向导道了声谢,向导并没搭理他,径直来到一条藤蔓前,刀一挥将其砍成了两节,藤蔓的断口处竟然流出了一股股清水,他自己喝了两口递给了烟囱,然后说道:“在这片雨林里,除了自己接的雨水,别的什么地表水都不要喝,不听话死了别怨我”。

烟囱喝了几口树汁又递给了我,我试探性的舔了一口,初时觉得微苦发涩,习惯了之后有种说不出的草木清香,孟猛几个大为惊奇纷纷掏出匕首去割藤蔓,但是他们砍的却不流水。

小宋他们所在的部队属于野战军序列,战前长期驻扎在北方,开战之后才调到前线。作为特战队员经过一年多的战斗和磨练,他们已经完全适应了丛林作战,在彻底断绝后勤补给的情况下也可以凭借着超强的生存能力存活数月,并且完成任务。

但这次与以往的历次作战行动都不同,我们面对的是一片远离常规战场的陌生区域,雨林的茂密程度、环境的恶劣程度都是难以想象的,我们甚至连最基本情报信息都少的可怜,饮水、食物来源的安全也得不到任何保证,每一条溪流每一种动植物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迫不得已才找来向导指引。

向导大哥初试身手就令我们大开眼界,哥几个对他肃然起敬,吴行岳带着敬佩的口气说道:“大哥,你真神了,一定教教我们。”

小宋正想让向导介绍一下这片未知区域,于是召集大伙围拢过来。可向导对大伙的奉承并不感冒,只是漠然看了小宋一眼,说:“我建议你们马上调头回去,你们能听吗?”

此话一出小宋脸色变的很不自然,毕竟向导的话是有分量的,他总唱反调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军心士气,但这次任务意义重大绝不不容更改,停顿了几秒小宋坚定的摇了摇头。

向导见状转过身去不再说话,低着头继续磨他的刀,我们几个讨了个无趣,气氛顿时沉闷了下来。

又休息了一会,众人便起身继续前进,白天走的要比晚上快了很多,虽然热点但是至少能看见路了。高大的乔木和低矮的灌木结合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把整个雨林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偶尔有几束阳光照射进来,使我终于看清了昨夜咬我的真凶——一节手指一样长的蚊子,围着我们不停的打转,时而还能看见几条蛇挂在枝头。

这一切都给了你一个错误的暗示,使你误以为雨林里只有些小型动物,但事实上真正的危险始终伴随在你的周围,挥之不去。

随着太阳升高气温急剧的上升,地上的水分都被高温无情的蒸发到了空中,我们身体里的水分似乎也随着一起流失掉了。午后空气里水分含量终于饱和,倾盆大雨随之而来,我们7人瞬间变成了落汤鸡。蚊虫都躲藏了起来,清静是清静了,但不一会到处都湿滑了起来,地上的水洼慢慢的汇成一片,蚂蟥无处不在,还好穿着高筒的军靴,不然真是寸步难行。

傍晚雨停了,我们选在一处林间空地树起营帐生火做饭,大家围拢在一起边吃东西边烘烤衣服,衣服扒下来后我们发现身上或多或少的都趴着几只吸饱了血的蚂蟥。向导说这都是从枝叶上落到下来的,大伙用烤红的匕首一一将虫子烫死才安了心来。

饭后小宋和向导核对行进路线,我们则围在一起侃大山。在丛林走了一天一夜我早已经筋疲力尽了,可他们几个却像没事人一样照常嬉闹笑骂,孟猛更是令我大跌眼镜的做了200个标准的俯卧撑,真是一群经历旺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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