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意识混乱,这一声差点没把我的心脏病勾出来,下意识的摸出别在腰间的M1911对准了头顶,可是由于太过紧张手抖的厉害根本打不开保险。这时树上射下来一束手电光正照在我脸上,刺的我睁不开眼,我忙用手去挡光线,树上又飞下来一截树枝,落在了我身前不远的地面上。
“别他妈拿枪指着我,你发什么疯!”
烟囱的声音!这小子没死啊,我心里像开了两扇门似的,畅快了许多。随后看见烟囱攀着树干“蹭蹭”几下子爬了下来,一见面他就下了我的枪,骂道:“你犯什么病,拿着枪瞎指啥!万一走火把我崩了怎么办?”
我脑子发昏说话也不利索:“你不是,骷髅了你。。。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烟囱见我紧张过度就点了一支烟给我,我猛吸了两口才稳住了心神,把刚才看见的情况给他说了。烟囱听完也有点吃惊,摸着下巴问我:“你看清了?”
我指着自己脸上的冷汗说道:“我前后心都让冷汗给湿透了,脸都快贴在一块了,看的不能再清楚了。”
烟囱还不是很相信,抬着头到处找,可是太高了看不清,“我上去看看”,说着他就挽袖子准备爬上去。我赶紧拦住他道:“别,千万别!既然你没事那就好,咱俩快回去吧,别再惹上麻烦了。”
烟囱不以为然,颇为不屑的说:“咱哥们,打了多少仗见了多少死人,一具骨头架子怕个球。你怕就别上去了,打着手电给我照亮啊。”
我见拦不住他,只好高高举着手电,照着自己刚才掉下来的位置,烟囱抓紧藤蔓轻轻一跃就窜上了树身,他本来身子就轻,身手又敏捷,几下子就爬进了树冠里。
我拿着手电紧张的向上张望,可太高了灯光也照不到,只能听见树上有折断树枝的声音,不时还会掉下来些树皮树叶,不知道他在上面搞些什么。
“你小心点,掉下来我可接不住你。”我声提醒他道。
过来一会,烟囱才回答道:“哎呦!还真有好东西啊!”说完他就开始向树下移动,我看到他手里抱着一团东西,那团东西下面拴着几条绳子,最下面还有些别的什么。
他现在造型就像玩皮影戏的艺人,牵着几条绳子操纵着下面的皮影人。他很快回到的地面上,我过去仔细一看,原来烟囱从树上拖下了一具尸体,说是尸体可尸早就没有了,只剩下了骨质,骨头呈现出一种霉变后的黝黑色,张着大嘴表情十分可怖,正是我刚才看见的那具骷髅。
骷髅穿着和我们相似的美军军服,难怪我刚才会认错,不过人家是正牌的美军,而我们是“伪军”。烟囱扔下了手里的那团破布,拍了拍手上的土说:“这是个美军飞行员,不过运气不好,跳伞的时候缠在树上让绳子勒死了。”
我顿感晦气,挤兑他道:“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啊,你喜欢自己背着走,我可不要。”
烟囱笑着说我不识货,居然把手伸进尸体的衣服里乱摸,这人真是不着调,有时候简直像个疯子!大半夜在森林摆弄一具死了许久的骷髅,这种事也就他能干的出来。我也不说话,蹲在地上气鼓鼓的看着他瞎折腾。
不一会他就从骷髅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烟:“嗬,万宝路,档次不低啊!”但是拆开一看里面的烟叶早就腐烂了,烟囱一脸的惋惜,不一会又摸出一把大口径的左轮手枪,不过也锈死了,忙活了半天只找到了一把伞兵刀还不错。我再也忍不住了,骂道:“狗日的,你再不走我可自己回去了。”
烟囱见实在没什么洋落可捡了,于是用降落伞把美军飞行员的遗体包裹了起来,用他刚找到的那柄伞兵刀在地上挖了个浅坑,把尸体埋了:“条件有限就这样吧,哎!造化弄人啊,几年前咱们还和越南猴子亲的和一家人似的合伙打老美,一转眼的功夫中美建交越南又成了敌人了,别管怎么说敌人敌人那就是朋友,我也算够意思了。”说着点着一根烟插在地上,“你我也算同道中人,云烟凑合抽啦,抽完早点成佛,哦,不对,去找你们的上帝去吧!”
最后烟囱把从美军尸骨上取下的军牌扔给了我:“回去你帮着送到他们大使馆,别管为什么来打战,人死了怎么也要给他家里一个交待。”
这句话深深触动了我的内心,我们这些生长在和平年代的人很难体会到军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情感,同情又或是在对方身上开到了自己的归宿而产生的凄凉,总之此刻我和烟囱一样,木然中有些酸楚。
回去的路上烟囱一直低着头,他对美国飞行员的死亡产生了不小的疑问,他说这里离着越战的主战场上百公里远,这架美军飞机为什么会在坠落在了这里。
我说:“你就别多想了,飞机肯定是出故障了,不然怎么会失事。”
烟囱笑我没有常识:“飞机出故障肯定想基地,哪有向反方向飞行上百里后再选择跳伞的。”我不置可否,但心中也隐隐感到这里面有些蹊跷。两个人摸黑回到了遇见小象的地方,烟囱找到了失落的AK47,还好没有被大象踩坏。
看着满地的巨大脚印,我心里忍不住一阵的后怕,数落烟囱道:“你以后能不能消停点,刚才差点让你害死了!”烟囱自知理亏也不吱声。
返回宿营地的时候这几位还在熟睡,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事故竟然没能吵醒他们的美梦,也许离得远了动静并不大。一看时间,快到第三波人值班的时间了。哎,这夜守的,便宜孔楠和吴行岳两个混球了。
烟囱洗了洗腥臭乌黑的爪子,帮我整理好了睡袋,又把刚才“缴获”的伞兵刀递给我,说:“你留个纪念吧。”
这把伞兵刀一看就不是俗品,刀身通体乌黑,刀口锋利异常,我不认得是什么牌子,但是能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保存数年都没半点锈迹,说明它品质很高。
我知道烟囱是要贿赂我,不让我对小宋提刚才他惹祸的事,能看的出来他还是很怕小宋的,并不是小宋的军衔比他高,而是出于对战友的敬重,毕竟小宋是我们这队人的指挥官。
我笑着说:“拉倒吧你,等小宋醒了,我一定检举揭发你。”嘴上说狠话却忍不住接过刀,插到了背后。
第三班换岗的时间到了,我们喊醒了小宋,小宋醒来一脸的疑惑,问我俩为什么没有换岗。烟囱怕我说漏了嘴,抢着回答说我们俩发扬了爱护战友的伟大作风,多值了一班岗,讲的绘声绘色上纲上线的。我捂着嘴也不敢乐,小宋也是一脸的不相信,但也没多问就让我们去休息了。
我躺在睡袋里,看着浩瀚的星空没多久就睡着了,第二天天刚蒙蒙的亮就被喊醒了。我和烟囱严重的睡眠不足,哈欠连天,孔楠和吴行岳则对我俩昨夜的仗义表示感谢。我嘴上说不用谢,心里却在想今夜怎么才能让这俩小子替我也值一班。
吃完早饭枯燥的行军继续,雨林似乎更密了,我的衣服被带刺的蕨类植物划破了好几处,身上也新填了几条口子。
走的久了神经也跟着麻木了,感觉像走进了无尽的绿色海洋里,回头看看来时的路,早消失在茂密的枝杈和灌木丛里了。我们几个人如同大海里的孤舟、沙漠中的驼队、风中的柳絮,要不是有向导的带领,估计早就迷失了。
由于道路难行,我们6个人轮流负责和向导在前面挥刀开路,我昨天睡得很不好,困意上来了边走边着打盹,正迷糊间猛然撞上了前面的孟猛,孟猛身高体壮,我一撞之下自己身子趔趄差点没摔倒,睡意也消了大半。
看到孟猛像木头橛子似的戳在那里一动不动,其他几个人也都被他的异常举动吸引了,停了下来看着他。数秒钟后孟猛做了一个集合的手势,我们纷纷围拢了过去。
烟囱平日里就喜欢欺负寡言木讷的孟猛,现在见他行为古怪更是不失时机的挖苦他道:“怎么啦,‘萌萌’走累了,歇会?”孟猛满脸冷汗,全身的肌肉不停地颤抖,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好像……触雷了。”
此话一出我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烟囱瞬间收起了笑容,趴下身子拔开孟猛脚下的枯叶,一看,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呼道:“妈的,老美的M2反步兵雷,新鲜的!”说完死死地按住了孟猛的脚。
反步兵雷是一种战术型的地雷,也叫跳雷,踩上以后只要一抬脚,弹体部分就会弹出了爆炸,踩得重了在下面也炸,炸药量不多并不致命,运气好了只会炸断一条腿。它的邪恶之处也正在于此,重伤一个人就必须牺牲更多的人力去照顾他,形成非战斗型减员。在战争频繁的地区老百姓深受其害,很多无辜的人都被炸留下终生的残疾。所以各国签署禁雷条约来限制这种恶毒地雷的使用,但是该区域近几十年战争频发、非法武装活跃遗留下了不少地雷,不巧今天竟被我们遇上了。
小宋看见跳雷之后立刻做出反应,指了指孔楠和吴行岳,用食指中指指向双眼再向前做了一个警戒的手语,二人点头很快分散消失在了丛林中,接着小宋和烟囱耳语了几句,两人马上付诸行动开始拆弹。
小宋先用匕首在孟猛军靴两边各挖了一个洞,拔出孟猛腰间的苗刀从洞里穿了过去。他和烟囱一起使劲,按照孟猛初始的力度柔和缓慢的压住了跳雷,然后冲着我喊:“别他妈傻站着,过来把他鞋带解开!”我这才如梦初醒,忙把孟猛的鞋带解开。
“烟囱,咱俩个按住了,老孟你把脚抽出来。”
我扶着孟猛一点点的把脚从鞋里抽了出来,平时再容易不过的一个动作,我们俩个却足足用了5分钟才完成,孟猛脚一抽出来小宋就指挥我俩说道:“快去找节木头来,要100多斤重和孟猛体重差不多的。”
孟猛不亏是一名合格的战士,心理素质绝对过硬,迅速就从刚才的紧张中恢复过来,和我一起托来了一节枯木,试着份量差不多有一百四五十斤。
“听仔细了,下面一步最关键,听我口令慢慢用木头压住跳雷,小胡,你记住了,一定要慢!然后我喊三声,大家一起滚开,听明白了吗?”
我点头表示明白,和孟猛一起抱着枯木的一头轻轻的压在鞋上,然后抬起头看着小宋,心中默默的在想该怎么滚才能滚的远一点,只听小宋用沉稳有力的嗓音喊道:“一````二````````三。”话出口的同时,我们四个人分别朝不同的方向滚去,滚出去还不到两米背后就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我耳膜生疼,回头一看刚才用来压住跳雷的枯木已经被炸开了花,碎木屑迸的满地都是。
我们四个紧绷的神经一松懈,纷纷躺倒在了地上,不住的喘粗气。刚才真是千钧一发,四个人哪怕有一个人出一丁点的错误,估计不丢条性命,也得有人留下点零件。
现在我才初次接触到了战争的残酷性,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根本就不讲理!
烟囱第一个缓过来了,坐起来就贫:“萌萌啊,你今天是不是没洗脚啊,点这么背出门就踩雷上了。”孟猛刚想要还口,孔楠却急急忙忙跑了回来,神色慌张的对小宋说道:“不好了队长,前面有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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