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我怀里的“大黄”突然叫了起来,把我们都从睡梦里惊醒过来,另外几条狗也都竖起了耳朵,然后狂吠起来窜出了营帐。
外面雪已经停了,风也停了,一轮惨白的月亮挂着中天,森林里静的吓人,地面上树枝上堆满了厚厚的积雪,七条狗围成一个半圆形挡在我们前面,对着树林里不停的吼叫。
阿瓦脸上全是冷汗,我和二毛互相递了个了眼色,刀就出鞘了。紫毓胆子小但眼可尖,躲在最后面指着林子左边喊:“快看,那里!”我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树林里出现了一些绿幽幽的亮点。
狼群!
我对狼非常的忌惮,这与我中学时的一次遭遇有关,那时候文革还没有结束,我们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跟随放映队去看电影。虽然那“八个样板戏”的台词已经能倒背出来了,但是每当听说某地有电影可看,整个城市里的人都会蜂拥而至,甚至不惜步行数十里。有一次我们一帮小伙伴听说有个镇子来了放映队,那个地很远又在山里,我们连晚饭都没吃就往那里赶。结果到了之后才知道放映队来的事是个谣传,这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大伙互相埋怨着往家走,我突然感觉肚子疼得要命,就让他们等我,自己跑进田里方便。方便完了回来一看,一帮人居然都不见了,我暗骂几个不仗义,放映队的谣传确实是我听来的,但是这么整我也不免过分了。我气呼呼的去追他们,跑了半个小时却没有追上他们,我就感觉不对,这个地方我平时很少来,都是乡间的土路,可能走岔道了。就在我回头看来路的时候,我发现远处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的,我马上意识到那是一只孤狼,迅速捡起了一只木棒对其恐吓,可那只狼并不怕我,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始终跟随在后面。我本就迷了路,看到狼之后更是恐慌,东摸西撞的就是找不到路,想找一棵大树爬上去躲躲都没有。狼见我累了,就开始靠近我,我才看清它是一批很瘦的老狼,尖尖的狼牙和鬼火一样的眼睛显得及狡诈又凶残,我停下来拿石块砸它,却砸不到,一整夜我都在跑,后来我看到了一隆起的土丘,爬上去和它对峙,直到黎明时分狼才离开。第二天早上他们才找到了我,原来他们恶作剧就躲在了路旁,想吓我一跳,结果我刚方便完就飞快的跑了,他们在后面追,但是一转眼我就不见了,他们找了我一夜。我这才看清自己哪是站在土丘上啊,那是一个大坟包,方圆几里都是荒地,就这一个制高点。后来我一打听,那个坟的主人是晚晴的一个屠户,因杀了村里恶霸的一家良贱一十七口,被判了凌迟,村里人因他为民除害所以出资给他立的坟,煞气重的邪乎。迷信的人都说,要不是那狼被墓主的煞气所摄,我早被狼祸害死了。那一次吓的我不轻,很长一段时间晚上都不敢一个人上厕所,总是感觉黑暗里隐藏着一双狼眼。
没想到多年之后,东北的山林里会再遇狼踪,我气的想扇自己的脸,直骂自己点背。我在这胡思乱想,对面的狼群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它们显得非常有耐心并不急于进攻,缓慢的对我们形成了扇形包围。我们暗自庆幸,所选的扎营位置,不然四面受敌就麻烦了。
面前是树林中的一块空地,大概有三四十米的开阔地,背后靠着一片低矮的石头堆,缓冲距离不够,凭我们两条腿在雪地里绝对跑不过狼群,只能拼尽全力背水一战了。
阿瓦制止住了要扑出的猎犬,让我们拿起武器沉住气,只要狼群不动我们就不动,如果捱到天亮就有机会脱离危险。他说的倒轻巧,怎么捱?七条狗是主力,俩男人算是配角,女人孩子一点也指望不上,和狼群的实力相差的太悬殊了,它们的数量绝不少于20只。
我冷汗哗哗的,忘记了零下30度的严寒,瞪大了两只眼紧盯着树林。终于狼群耐不住先动了起来,狼群里的尖兵从树林里窜了出来,月光下它灰白色的皮毛和雪原几乎融在了一起,要不是提前做了防备真的很难发现。它试探性的走近了几步,围着我们缓缓的兜起了圈子,估计是畏惧猎犬,不敢靠的太近。
阿瓦这时候解下了背上的弓箭连发了三箭,能可是过于紧张了,失了平日的准头,每箭都差那么一点点。那只狼刚开始真被吓了一跳,跑回去老远,可后来发现阿瓦射的不准,又扭头回来了,还对着箭镞嗅了嗅,神情带着几分轻蔑。嗬!可把二毛气坏了,就去抢阿瓦的弓箭。阿瓦被碰了趔趄,看见了装备堆里的那杆老爷枪,惊喜的大叫道:“枪!狼最怕火枪的声音和火药的气味了,快开枪!听见枪声狼就怂了!”
二毛听了阿瓦的话,麻利的取出了火枪,快速的瞄准之后扣下了扳机,结果扳机“咔嚓”一声碰在火石上,枪却没有响,抠出火药一看,二毛骂了一句:“什么破玩意,火药潮了。”说完生气的把枪扔在了地上。阿瓦虽然紧张但毕竟猎户出身没少和狼打交道,还算冷静。我和二毛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这种危险和雨林遇到的那些危险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至少能面对面的看见敌人,大伙盯着狼群的一举一动蓄势待发。
终于饥饿逼的狼群不顾后果的开始发动了进攻,十只饿狼扑了过来,七条猎犬迎上去和它们战在了一处,形成了一个弧线保护在我们前面。
阿瓦带的这些狗都受过专门的狩猎训练,从小营养的好吃的饱,个头也比狼大的多,体重几乎是狼的两到三倍,但是和狼打在一起却占不到半点便宜,狼的个子小却在残酷的自然环境里磨练的异常凶猛,动作敏捷,一旦咬住对手绝不撒口。阿瓦稳住心神射光了所带的两斛箭终于取得了战果,有两只恶狼中箭倒地失去了战斗能力。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狼和狗的力量都下降的非常严重,有三条狼被咬伤趴在地上动不了了,猎犬们也都挂了彩,血水染红了地面把积雪都融化了。
阿瓦毕竟是个孩子,见到这种场面有点发傻,呆呆的站在那里给狗打气加油。双方暂时打了个势均力敌,但狼的数量远胜于我们,时间拖长了对我们大大的不利,于是我对二毛打了个招呼说:“上吧。”
二毛点了点头,却拿走了我的刀,紧了紧腰带把帽子扔了对我说:“守好他们俩,狼崽子交给二爷了!”说完挥动着双刀加入了战团。
他这股劲憋了很久了,跑过去一脚踢在了一条正和猎犬对峙的狼的软肋上,把它蹬起四尺多高,紧跟着刀就到了,血光乍现狼尸滚落在地,死的别提多干脆了,二毛力气奇大,要不是冬天狼皮坚厚,这一刀上去肯定劈成两半了。这一生力军的加入双方优劣势顿时发生了逆转,趁着狼群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二毛接连砍倒了3匹恶狼,猎犬也受到了鼓舞不顾伤痛的发动了反击。
看眼群狼就要招架不住了,树林里狼群的预备队窜了出来,迅速扑到了战场,它们认准二毛是最大威胁,五只狼把他困在了当中。二毛却毫无惧色,灵巧的和狼周旋,这时候就能看出功夫来了,看一个人是不是练家子,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看身体的协调性,出拳的同时身体和头部往后撤是懂行的,脸和拳头一起伸出去的是傻小子。
二毛穿的也多,狼咬上去见不到肉,可狼自己就惨了,得拿血肉之躯去接刀子,一刀下去一道血口子,要不是地面上的积雪太厚影响了二毛的机动性,他早就把几条狼消灭了。
并不是我吹嘘二毛的神勇,实在是狼群自己身上出了问题,刚冲上来的时候还行,可没两分钟就累得没劲了,明显没有耐性,肯定是饿的,要不然它们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伤亡,来啃我们这块硬骨头。
前面又打成了均势的烂仗相持不下,我很想上去支援,可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对付一只狼还行,超过两只我就第一个成烈士了。我正在犯愁的时候背后的两匹马发出了几声嘶鸣,回头一看,三只大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侧面偷偷摸了过来。
好贼子!果然阴险,一部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另一部分来掏我们的老窝。原来它们的主要目标是拴在树上的两匹马,人和猎犬不容易得手,马儿又温顺肉又多,有一匹就能让它们度过饥荒。说实话真要只为吃一匹马我能接受,可《过秦论》我看过,以肉喂狼和自杀没什么区别,喂饱了它们早晚吃了你。我一着急双手抱着一根烧着的木头冲了过去,摆动着树棍威吓恶狼。它们不敢靠近我,转而伺机去咬马柔软的腹部,受惊的马儿不肯就范,拼命用蹄子踢打恶狼。
前线吃紧后院又起火,特别是我这里情况十分危急,又没有后援帮忙,急的我满头是汗。在这节骨眼上紫毓惊叫了一声,我闻声回头一看,顿时魂都吓没了。原来二毛被一只恶狼死死的咬住了胳膊,脚一滑摔倒在了地上,群狼见有机可乘,迅速又扑过去了好几只。
我心说完了,二毛要归位,心里焦急但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就在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嘭”的一声枪响,一只扑到空中的恶狼被凌空打飞了出去。
原来阿瓦这段时间找出了干燥的火药重新装填,赶在最危机的时刻击发了。咬住二毛胳膊的那只狼吓的一缩尾巴,嘴也松开了,二毛抓住机会一刀刺入了它的胸口,然后一个骨碌站了起来。
火药的气味很快在空气中散播开来,狼群中发生了骚动,它们没少吃这种武器的苦头,又搞不清楚我们究竟有多少这种武器,再加上伤亡太大终于开始溃退了。
我这边的几只狼率先掉头跑了,和猎犬胶着着的狼也边咬边撤进了树林,猎犬们紧追不舍追到了林子边才站住,发出了胜利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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