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们一直在一起

残冬的气息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江城渐渐的暖和了，可是安谧的心却越来越悲凉。

这天，安谧在孤儿院和小默玩耍，看着他渐渐的开朗起来，她的心思却更加的沉重。

她的手机响起来了，她一看，是谢沉。安谧突然一愣，看向在风中奔跑的小默，她的嘴角猝然一笑，如这四月的春风一样和煦。

安谧将小默交给谢沉的时候，谢沉看着这小男孩，眼睛乌黑，炯炯有神的样子，不知怎的，心中一酸，蓦然哭了。

安谧被他的眼泪弄得莫名其妙，但是一个大老爷们对着她哭，她不免也软下心来，“你到底怎么了？”

谢沉突得抱住了安谧，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哭得抽抽噎噎的，“安谧，是我错了，没想到，当年，你过得那么艰苦！”

安谧听了他的话就更加的晕乎了。

“安谧。”他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我知道了安然的事了。”

安然。

就像有一只手，猛地捏住了安谧的心脏，她呼吸一滞，浑身僵硬，瞳孔瞬间放大。

待谢沉哭够，他将头拉离了安谧的肩膀，望着女子苍白的脸庞，说：“安谧，你婶婶来找过你，你奶奶病危了。”

原来，当天，谢沉到派出所取点资料，就遇到了来城里寻亲的安谧婶婶，刘纯。由于安谧已经许久没有和家里人联系，所以刘纯只好求助派出所将安谧的住址告诉她。可是刘纯没有来的急，没有带证件，无法证明她就是安谧的婶婶，所以派出所不肯将安谧的地址告诉她。她急了，就和工作人员吵起来。谢沉帮了她，她心中一感激，话匣子一打开，就将安谧和家里人的矛盾和安谧可怜的身世告诉了谢沉。谢沉还答应刘纯帮她把安谧带回家里。

当天，立刻的，谢沉就开车把安谧、小默带回老家的乡下。到了偏僻的老家，天已经黑了，如泼墨般的天空上镶满了钻石般的星星，在这个开满油菜花田地的上空，闪闪发光。

安谧见到奶奶那一刻，就好像有人在她心上重重的砸了一拳。

婶婶说奶奶轻度中风了。

眼前这个躺在床上的老人还是奶奶吗？奶奶一辈子很骄傲，走起路来，永远是昂首挺胸的，意气风发的，即使到了花甲之年，那也是威严犹存的。

可眼前这人干干瘪瘪的身架，一脸的皱纹，就好像快被风干了的树皮。她的嘴里没有几颗牙了，嘴唇深深地瘪了进去，嘴边也是密集的竖形皱纹，就好像叠叠的粗糙的火山口。

安谧心上一酸，朦胧了视线。

老人家的眼睛瞪得很大，她的眼睛很清明，她直直的伸出她的手，探向安谧。安谧赶忙握住奶奶的手，手中奶奶的手粗糙得像老松树皮，裂开了一道道口子，手心上磨出了几个厚厚的老茧，安谧心中又是一酸，泪流满面。

老人家的嘴巴抽动着，说着不清不楚的话语，“阿谧，阿......然的......事情,奶奶......错怪你了，你一直......值得奶奶......骄傲。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安谧如小孩子一般，哇的一声，哭的更加大声。

奶奶，我何曾不想，可是，我始终不能。

这一夜，昏暗的灯光下，少女守着这位老人，直到深夜，她入睡。这么多年的心结，在时间的流逝中，不知不觉的淡了，唯有那份亲情在时间的长河中，沉淀的越来越深。

这两天，安谧待在老家乡下，陪在老人家的身边，和她叙叙往事。老人家那双被岁月的沧桑深深埋藏了的眼睛里，慢慢的，似乎有一丝光亮，那光亮闪闪着，流转着，似乎回到了一个纯真无邪的童年。而安谧，将纪莫北的事情抛到脑后，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快乐。谢沉看着她在田间的欢笑声，似乎又看到了，大学时期，那个俏丽的姑娘。

然而，事情的进展不会因为某种意外而突变，它就是它，顺着客观的发展规律，一路向前，从不停留。

谢沉接到刑警大队的一个电话，电话的内容是纪莫北订购的那批军火，后天到。

谢沉接到电话的时候，安谧就在他旁边。安谧苦涩一笑，该来的还是要来。

接着，安谧打开关机多天的手机，无数个电话，有她的工作单位打来的电话，但，更多的，是纪莫北的。以及一条来自他的短信，安谧，你在不出现，就永远也别出现在我的面前！安谧可以想象出纪莫北在打这些电话和发这条短信时，表情是多么的阴鸷。

她刚想给纪莫北打个电话，就接到他的来电，她接通，“喂，莫北。”

电话对面的男人安静着，仅仅只是一会儿，安谧就听到他暴怒的声音，“安谧，你在哪里，立刻滚到我的面前来！”

于是，安谧和谢沉还有小默在当天就回到了江城。谢沉送安谧回家时，也是天黑。这浓黑的天空中没有星的痕迹，只是黑幽幽的，令人压抑的透不过气来，与乡下的天空截然不同。

他们下车送安谧，谢沉牵着小默的手向安谧挥手道别。安谧离开，行了一段路，她回头。他们大手牵着小手，清冷的月色打在他们的脸上，柔和了脸部的线条，远远望去，竟真的有父子的感觉。

安谧猝然欣慰一笑，在别离的前夕，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妈妈，我一定会好好听爸爸的话！”稚嫩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蓦然响起。安谧朝着他们，只是笑。

“爸爸，妈妈。”纪莫北一贯低沉暗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安谧的身后，安谧的脊梁骨倏地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