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美人

“狗奴才！不是号称王爷肚子里的蛔虫吗？到这时候偏偏就不知道了？有了新宠我就可以随意蔑视了？至少此时此刻我都还是王妃啊！”王妃一声恸哭。

我从未见过王妃发如此大的火，难免有些害怕。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梁妈看了看一地的饭菜，示意芙蓉和美华收拾干净。

“王妃，您看您，何必要哭呢！”梁妈上前道，“这倒好，人家还没回来，咱自己就乱了阵脚，这还不让人心里更乐呵？”

王妃只是抹泪，不肯说话。

“来，我为你再重新梳妆，这饭不吃没什么，但咱总不能输了气势，您还是王妃呢，不管王爷废不废成庶人，您都是正妻，是皇上指的，谁也撼动不了的。”梁妈微笑着拿过毛巾在温水里搓了搓，拧干后开始为王妃拭泪，“纵使她是新宠又如何？来了蜀地人生地不熟还不是谁也仰仗不了，要真失去了王府，她还得靠着咱们呢！您才是当家主母，乱了阵脚的应该是她才对。”

“嗯，母妃，梁妈说得极是，咱们在这儿这般不知所措还不如优雅应对呢！咱们可什么错也没有，错的是她，咱们干什么去生那些个气！”我也上前去，帮着梁妈递毛巾和梳子。

“你们饿吗？”王妃受到安抚，情绪显然好多了。

“不饿。”我立马回答，“母妃饿么？”

“你还不饿！”王妃瞪了一眼我，“肚子都在咕咕叫了，还骗我！”说罢她又转头对梁妈说：“让膳房送些糕点来。”

“嗯。”梁妈点点头，仍然在为王妃整理妆容，“不碍事，糕点什么的倒是多得是，胡乱吃些就好，王妃想吃什么？”

“我吃不下，给我一碗清粥就好。”王妃回答。

美华和芙蓉上下忙碌着，再次为众人准备早点，大夫人带来的碧绿一直一言不发，此时也加入到他们的队伍，跟着她们一起忙里忙外着。

芙蓉看着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上前对着王妃轻声道，“王爷到王府了，眼下只等王妃过去了。”

“嗯。”虽然做了十足的准备，王妃仍是一愣，点点头，示意梁妈扶她起来。梁妈扶起王妃往外走，我们也都立马跟上。

“你吃了吗？”我走在后面小声地问芙蓉，“我看你一直在忙里忙外。”

“谢姑娘挂心。”芙蓉朝我笑了笑，有些疲惫的脸上挂着两个好看的酒窝，“我刚刚在膳房就已经吃过了。”

“你今年多大了？”我看着她一脸可人，忍不住问道。

“十七了，还是姑娘这年纪好，无忧无虑的，让人无端羡慕。”芙蓉笑着说。

我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越往前走我越觉得有些紧张，手心都微微出汗，前方就有我听王妃念了几个月早就已经如雷贯耳的蜀王，还有他那个号称京城三大美人之一的新宠柳氏。我看着我们一行人被命运带着向前走，恍惚间只觉有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

走到王府正殿前的那个空地，王妃显然速度就慢了许多，我连忙抬起头，正殿的正前方正站着一个大概三十几岁的男人和一个挺着大肚的女人，不用说那便是蜀王和他的新宠柳氏。只是距离还有些远，我看不太清。

随着距离的慢慢拉近，我看清蜀王是一个大概一米八左右的男人，他微微挺着肚腩，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我却被吓了一跳——因为他的左脸有一道明显的刀疤，龇牙咧嘴地横亘在脸上，大概有十厘米长，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再次看到了他和郡主世子那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他虽然在我的观念里几乎已经是毁容了，但他整个脸看起来却并不算丑陋，只是微微带着一些凶悍。

我下意识地看向他旁边的女人，然后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惊叹：好美的脸！她几乎长了一个标准的鹅蛋脸，只是下巴微微有些尖，一脸白皙，浓眉大眼，还有一张似笑非笑的嘴，站在王爷身边也并不比王爷矮太多，我估摸着她大概有一米七几，这身高即便是放在了现代也算是高挑了，我想也许这便叫做天生丽质吧，已经是临盆的人了，又从京城赶着回到蜀地，这起码一两个月风尘仆仆的赶路，在她脸上竟看不出一丝痕迹，仍旧是水嫩清透，京城三大美人之一的称号，果然名副其实。

王妃带着我们一行人走到王爷身边，直直地盯着王爷的眼，也不行礼，也不说话。而随行的我们只好略略福身算作是行礼了。

“好了。”王爷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林大人，请您宣读圣旨吧。”

只见一个穿着黄马褂的钦差应声绕过我们走到大殿的正门口，展开圣旨，清了清吼，拖长了声音大声念道：“圣旨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爷轻轻垮了一步，领着我们全体毕恭毕敬地跪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蜀亲王在京违规修建别院，理应当诛。朕念其战功显赫，忠心耿耿，尚有幼子，特免其死罪，着废为庶人，收其府第，遣散奴仆，钦此！”钦差那拖长了声音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特有的威严。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只是机械地跟着一道重复。来这个时空听着王妃念了好几个月的王爷，这第一次见到就被废为庶人，这倒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一行人起身后都各怀心思有些沉默，本以为大家也都就地遣散了，没想此时却听见一声软软绵绵的女声响起：“慢着。这帮奴仆原本遣散了也就算了，皇上虽明示了收回蜀王府，却没有说蜀王府内的财物该如何处置。我看这些奴仆怕是早就听到了风声，早有了要走的心，各个包里都是鼓鼓朗朗的。”说罢，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不知夫人是否还有什么吩咐？”钦差大人听到柳氏的话，回头又问柳氏，果然还是有娘家做后台的人，即便是废成了庶人，仍旧能得钦差的毕恭毕敬。

“这些欺上瞒下的人本来遣散了也不觉可惜，只是王府落了难他们却想发笔横财自然是于理于法都不容的！”这柳氏挺着肚子来回走了走，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她四下看了看那些躲在屋檐下的奴仆们又道：“皇上虽然没有下旨，但不代表可以胡来。除了我们随行的人，这些就地遣散的奴仆出门全部搜身，搜出的东西就请钦差大人做好登记，回头交与皇上或是柳丞相。”说罢她又看了看那些人，“搜出的东西若不太值钱也就罢了，若是搜出什么金玉之物，便即刻杖毕吧！”

“是，夫人。”钦差大人仍旧恭敬地回答，我不竟感叹，这不愧是半个天下都是姓柳的，想当初连王妃也要给足钦差大人面子，她却有十足的派头。

我听到身旁的王妃轻轻叹了口气，谁都看明白了，就这一小小举动，她已经赢了。她用看似无意的举动成功地打了王妃的脸——她即便风尘仆仆也不忘清理门户，立刻就让这日夜在王府的王妃显得毫无行动力。

“请夫人高抬贵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厮，匍匐着爬到柳氏跟前，“奴才该死，奴才让猪油蒙了心！奴才这就交出东西来，这就交出来，还请夫人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啧啧…”我皱着眉猛摇头，这些天我们见多了不搭理我们的奴才，偏偏今天王爷都被废为庶人了还有奴才匍匐跪在身前。

柳氏并不回答，只瞥了一眼那小厮便抬起头来正视着前方，只是微笑。

“请夫人看在还未出世的王子份上，饶我们一命吧！”那个小厮仍旧不肯放弃，“请为他积积德！”

谁知就这一句就惹怒了柳氏，只见她立马板起脸，使劲踹了那小厮一脚，狠狠地吼道：“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