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分别

我终究也没有走出去那一步，是莫叔先看到了我。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拍了拍莫婶的肩膀，向她示意。“是月月，那是月月吗？”

“月月？”莫婶也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正犹豫要不要叫她她却已然冲了出来。

莫婶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眼泪哗啦啦的流着。“月月，真的是你吗，婶婶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婶婶……”我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总感觉这一切有些不真实。我想过莫婶会难过，也想过她可能会对我打骂不休，可却没有想过她会这样痛哭流涕。

“月月，你吓死婶婶了，你这样走掉了，你知道婶婶有多难过么！”

“我……”我也是因为难过才走掉的啊，要是很快乐，谁愿意跑呢。

我待在那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这样一来倒像是我不懂事乱跑了。

“您好！”梓言哥哥的声音适时的响起，莫叔莫婶都将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

“你是？”

梓言哥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莫叔莫婶大概不会相信他是警察吧。

“我是实习警察，在路上刚好遇到了月月，她说她要找父母，所以我把她带过来了，可巧了，你们也在这里。”梓言哥哥无论何时都有这样的招牌式的微笑。

莫叔似乎也被这微笑蛊惑了，跟着憨笑起来，可有一件事情却还是不愿意相信，“你是警察？”

“我还在实习，还不算警察。”梓言哥哥依旧笑，末了对莫婶道，“月月刚刚可难过了，说她叔叔婶婶对她很好的，求我一定要帮她找到你们。”

“月月是这么说的？”莫婶似乎不是很相信梓言哥哥的话，毕竟她平日里对我也不好，我也没有给她留下过什么好印象。

“是呢，我刚刚也看到了你们这么担心她。真是好感人呢！”梓言哥哥说着，将目光落在我身上，还是那种温暖的笑容，“那月月你和叔叔婶婶回家吧，再见。”

再见？

是要和梓言哥哥分开了吗？我一愣，从莫婶的怀里挤出来，痴痴地望着他。“梓言哥哥，我以后还能见到你么？”

“当然能啊，我应该还会在这里上班呢，你有空可以来找我玩啊，不过要有人陪同哦，不然可又走丢了。”他打趣的说着，朝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那个背影，挺拔修长，以至于多年以后想起他来还是这一幕。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真的可以再见，却不知这一别竟是永别。

我后来再去找梓言哥哥时已是一年以后，所里的叔叔阿姨告诉我，梓言哥哥已经实习结束走了，我问他们他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得知消息的时候我的脑中是空白的，久久画面才重新衔接，和他相识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可他带给我的震撼却很大，我确信这一切不是我的梦境，可他却真真实实的淡出了我的世界。

那时候很伤感，可后来却越来越多相似的经历，终于明白，有的人经过你的生命里，却不做停留。

我最后还是跟着莫叔莫婶回家了，也许是害怕我再逃走，莫叔竟也给我买了一身衣服。

拿到新衣服的我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新衣服已经无法打消我心目中的悲伤了，何况这衣服本身也很老土，像是一个中年老大妈的款式，我无法想象众人都在穿好看可爱的小套装的时候，我却要穿一件宽大直筒的西装。

我们走山路回家，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莫婶走在最前面，我在中间，莫叔扛着所有袋子走在最后，我本来说要帮他提几个，却被他婉言拒绝了。

午后的山路很静，阳光透过树缝懒懒洋洋的照在地面。我抱着我的新衣服缓缓的朝着家里走。失而复得的喜悦之后大家都变得格外平静。我开始回想这次事件的始末，最后得出结论：我未来的日子将会更悲惨。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让我意外的是莫伟和莫远竟然在我们家。

“嘿嘿，叔叔，给我糖给我糖！”莫远哥一看到莫叔便高兴的扑过来。

莫叔险险的的别开他，不让他将那些大包小包扯掉，放下了重负他才从口袋李掏出几颗糖递过去，末了又给了几颗给莫伟。

莫伟微笑的道谢却没有接糖。“我哥非要吵着过来，我也没办法，叔叔莫生气哦！”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你们天天来叔叔才高兴呢！”莫叔将手里的糖硬塞在莫伟手里。转身冲莫婶道，“走了一天你也累了吧，先坐下休息一下，我立马煮饭给你们吃！”

要是换在平常我肯定会提出来帮忙，可今天我却一点心情都没有，我甚至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虽然表面大家还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可暗地里心里的沟壑已经形成了。

莫伟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悄悄凑到我耳边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看着他清澈的眸子，心中的千言万语竟一时间说不出来了。

“叔叔婶婶，我们出去玩了啊！”莫伟冲屋里这么喊着，拉着我的手就朝外跑。

“可莫远哥还在呢，我们不管他了？”

“没事儿，他有糖吃就不会跑的。”莫伟一边说一边飞快的朝前跑，我被他拖着朝前走着，努力的迈开步子才不至于掉队。

跑着跑着面前的田野不见了，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中央有一个镜子一样的大湖，湖水清澈倒映着蓝天和红霞，看起来漂亮极了。

“这儿真好看！”我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美景这般赞叹道。

“笑了吧，快给我说说，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一回来脸色就不对。”莫伟席地而坐，仰头望着我问。

我挨着他坐下，将手里的衣服袋子放在一旁。“我今天不是去赶集了嘛，去之前叔叔婶婶都好好的，还说要给我买衣服还答应让我自己选，可后来……”

“后来他们没有给你买衣服，你就生气了？”莫伟皱着眉头看着我，从他的表情看来他似乎在怪我小题大做。

“当然不止是这样。叔叔和婶婶一直在选婴儿的东西，我等得都睡着了，醒来时却发现他们都不见了，后来……”

我几乎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莫伟，全部说出来之后心里舒畅了不少。

莫伟没有说话，那张俊秀的脸上带着几分冷漠，我不知他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这样发问却听他冷冷的道，“所以你今天见到了程东南，他还帮助了你？”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帮我呢，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他是个大坏蛋，不过他嘴巴还是挺坏的！”想起程东南那假装的恶狠狠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一笑莫伟就更恼火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坏蛋，不光嘴巴坏哪里都坏，你还要跟他搞在一起，会吃亏的！”

莫伟忽然的怒意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虽然他和程东南过不去，可也不能一味地这样看别人吧。“我没有和他搞在一起啊，再说了我也没有吃亏，他帮我找到了叔叔和婶婶，他虽然是有点欠骂，但……”

“你够了！”莫伟厉声打断了我的话，看我的眼神带着几分凌厉，这样陌生的莫伟我已经很久没有再看到过了。

我忽而觉得更委屈了——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将他当成是我回来重要理由，可如今他却这样凶我，我连哪里错了都不知道。再多的话也哽在了喉头，像一根鱼刺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莫伟见我不说话也有些慌了，可方才的无名火没有咽下去，他还是恶声恶气的。“你，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淡淡的望着他，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句叹息。或许他也和莫叔莫婶一样，觉得我是个多余的人，本来他们莫家没有我这个人，可有一天忽然就多出了我这个人……

“我没有说不让你说话，只是……”他脸一红，缓缓的低下了头，一句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晚霞映着他的脸，这张曾无数次让我感到安心的脸，我的语气也瞬间放软了下来。“只是什么？”

“我和程东南打过架，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他……”

还真让我猜中了，真是因为程东南。“那你也不能这么凶我啊，本来我想和你说很多话来的，现在一句也不敢说了。”

我委屈巴巴的望着他，鼻头发酸却硬是不肯落泪。我不想再做软弱的人了，像程东南说的，只有装成强者才能不被人欺负，才能让人害怕。

“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只是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莫伟说着缓缓的低下了头。

我能看出他眼底的内疚和不自在，想起他从前的种种好，我还是决定原谅他，他在我心中还是占着很重的位置的，这些小事也算不得什么了。“好了，不管怎样和你说完这些我也开心多了，天也黑了，我们就快回去吧。”

“等等——”

他猛地叫住了我。

我回头正对上他的眸子，那双眼睛还是最初的透亮和干净，“小月，你记得，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保护你的，别害怕。”

保护我的事情他做了很多，我虽然知道却也不确信他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这是他第一次分明的说出来。我一愣，如在梦中。

他似乎很不习惯我的注视，飞快的抢到了我前面道，“快走啦！天就黑了，这里有水鬼的，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