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这样盯着我的女朋友似乎有些不礼貌吧？”
“几年前。”
“恩？”
顾昱微微抬起眼眸，“几年前，陆先生好像也是这样……”
陆致远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顾总，归根结底，你是来为路珩打抱不平的？”
顾昱嗤笑出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之意，“陆先生，你到底是有多么在意当年的事情，我本以为你已经忘了当初的经过呢。”
“当初我横刀夺爱，我承认，是做的很不地道，可顾昱，这么多年过去了，有必要揪着这事情不放么？”
“那请问陆先生如此针对路珩又是什么原因呢？”
陆致远横抱着手臂，“顾总，你未免太看得起你那位不学无术的朋友了吧？”
顾昱懒洋洋地挑了他一眼，“小声点，不要吵醒……你的女朋友。”
“……”
“说起来，倒是真有个问题想请教陆先生呢。”
“讲。”
“俞苘到底是为什么会出车祸呢？”
陆致远拧起眉头，“顾总，这没有必要绕弯子吧，如果知道的话，请告诉我。”
顾昱微微眯着眼睛，“哦？陆先生不知道是谁？这可是我今年听到最不切实际的谎话了。”
“顾总不是想告诉我正是苏尘茗吧？”
陆致远勾着嘴角，一副不为所动的神态。
他这个回答在顾昱的意料中，这个对话的走向本来就很容易令陆致远想到苏尘茗。
不过……
顾昱伸出食指在空气中摇摇，“很抱歉，答案是错的。”
“哦？”
“你有考虑过其他人选吗？比如，俞苘的父亲。”
“什么？”
陆致远终于被提起了兴致，眸底掺杂着惊诧以及错愕。
“我说，俞苘的父亲。”
顾昱的声音很轻，似乎并想要吵醒貌似是在熟睡的病人。
陆致远咬紧牙关，定定地盯着对面的男人，想在他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找出一丝破绽。
可是……无果。
他深深吸了口气，暗示自己镇定下来，“顾总，开这种玩笑很有趣吗？”
顾昱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目光越过陆致远，落在病床上的俞苘身上，根本没有把他之前的话放在心上。
“顾总！”
陆致远稍微有点控住不住情绪，低吼出声，只见俞苘的肩膀随之耸动下，然后再无动作。
似乎没有被打扰到清醒的模样。
顾昱微微一笑，抬手摩挲着下巴，“陆先生为什么以为这是玩笑？”
“因为……”
“虎毒不食子很显然对俞苘不适用。”
“……”
“还是说，俞苘的父亲给了陆先生什么承诺呢？”
“他……”
顾昱将陆致远的所有动摇尽收眼底，接着开口，“愿意和我合作么？”
陆致远眉间的皱纹拧得更深，“合作？”
“字面意思。”
陆致远随之沉默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昱，像是被他刚才的建议打动，又像是不作考虑的无视。
顾昱也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陆先生，渔翁得利的故事你应该也是听过的吧？”
“那顾总觉得自己是鹬还是蚌？”
几乎是将顾昱之前类似的问题丢还给他。
顾昱眉眼未错，依旧保持着刚才游刃有余的模样，“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渔翁。”
陆致远不置可否地微微昂起下巴，“顾总，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并不是所有的事实都可以用一句玩笑话带过的，陆先生，有些事情你不得不选择去相信。”
“不得不？”
“比如，你的女朋友是爱你的。”
陆致远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有种被戳破心事，最无力的挣扎。
完全没有理会对面人此刻的心理斗争，顾昱依旧挂着得体的笑意，“陆先生是聪明人，何必呢？”
陆致远的嘴角抽动一下，似乎是在极力克制涌动的怒气，顾昱会来找自己尚在他的猜测之内，同时也想到了和苏尘茗有关，不过……
他从未想过俞苘的父亲会有出场的机会……
所谓虎毒不食子啊……
陆致远在回国之后，第一次如此动摇。
“顾总好像有把柄被苏尘茗捏在手里？”
“说起来，还要感谢陆先生对顾氏的青睐呢。”
“原来如此。”
看来是他之前恶意收购的股份对现在本来就稍微出了点状况的顾氏造成影响了。
不过那些股份……
陆致远稍微推了推鼻梁上不断往下滑的眼镜，“每只股让了三个百分点，我……”
顾昱抬手打断他，“陆先生，我的公司我比你更清楚，所以这些事实完全用不到你来给我阐述，我只是需要陆先生一个答案。”
“那不知顾总的提议你那位至交好友知道么？”
“陆先生是否希望他知道呢？”
用反问回答问题总是最有效的回击。
这是顾昱从小便学会的方法。
“我只有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
“顾总的意思，是斟酌考虑？”
“陆先生，你好像没有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恩？”
“明天早上，你在国内做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灰烬。”
陆致远顿时愣住，声音不住颤抖着，“什么——意思？”
顾昱打量他几眼，“依旧是字面意思。”
“那麻烦顾总将这一切画下句号，我只希望带俞苘离开这里，其余都无所谓。”
陆致远终于松口，声音里带着深深疲惫和某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顾昱沉吟一声，接着缓缓摇头，“陆先生，你知道我无法干涉路珩的想法，所以你如果想以俞苘作为交换，很抱歉，办不到。”
“既然如此，我不介意和苏先生合作。”
“我想这也没关系。”
陆致远的脸上闪过惊诧的神色，终于维持不住刚才淡泊的表情，“顾总，不至于弄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吧？”
顾昱微微勾起一抹笑容，“陆先生以为我的主要目的真的是和你谈和么？”
“你……”
“俞苘和我是旧识，我只不过不希望她的现任男朋友太狼狈而已。”
“如果顾总真这么想的话，看来直到现在我所做的一切或许是值得的。”
顾昱冷笑了声，目光带着某种鄙夷，“陆先生，你觉得我的认可，或者是路珩的黯然退出真的能改变这些事实么？”
“也许会，也许不会，可这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T市。
落地窗外的阳光随着时间流逝越发耀眼起来，苏炀将身子半挤进闭合的窗帘里，盯着慢慢升起的初日。
窗帘因为苏炀的存在而空出更大的缝隙，将房间内镀上一层金黄色。
苏炀把手指轻轻贴合在触感还是很冰凉的玻璃上，从这里往下看，让他情不自禁的有种眩晕感。
很奇怪，他明明是有点恐高的，可这同时也是他喜欢的感觉，身体的抗拒和精神层面的迎合交织出奇妙的感受。
“如果可以闻到的话……”
“苏炀，你又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被吵醒的俞菲听到他的喃喃自语，慢慢走到他身后问他。
“俞菲，你说外面的阳光是什么味道的？”
“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你差点让我和顾昳睡过头。”
俞菲耸肩，似乎不大在意这个问题。
“怎么会，还有一个小时呢。”
昨晚苏炀和顾昳有谈及到他们第二天开工的时间，当然，只是顺口提到而已。
俞菲斜睨着他，“假设没有刚才那通催命电话，你会清醒过来？”
“嘛……不要这么严厉嘛。”
这个时候，顾昳揉着眼睛站起来，像小孩子般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怎么这么快就天亮了，哈……”
“呐，顾昳，你觉得阳光是什么味道呢？”
“恩？什么？最新的脑筋急转弯吗？”
“说不定哦。”
“……”
很明显，这小子真的在认真思考，皱眉露出微微苦恼的表情，伸手挠挠自己的下巴，“可丽饼的味道？”
俞菲有点无语地拉开窗帘，让阳光更加充分地照射在房间的每一处。同时心里吐槽着可丽饼和阳光有什么见鬼的联系。
“饿了？”
苏炀莫名地感到种挫败感。
顾昳骚骚鼻尖，“不，还好啦……只是忽然就想这么回答。”
阳光是什么味道呢？
俞菲抬起一只手挡住刺眼的光芒，却依旧直视着高高挂起的太阳。
也许是小时候她缠了母亲好久，在游乐园里吃过的大大软软的棉花糖。
也许是咯咯笑着骑在父亲脖颈上，闻到的那种香香的洗发精。
也许是和陈陈放学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某片花海时的飘香。
也许是和苏炀在夏天打闹着，争夺的那碗刨冰。
也许是被顾昱微笑着拥入怀中，他身上偶尔会散发出的那种烟草味。
也许……
都是美好的回忆，令俞菲稍一回想，便会止不住微笑的回忆。
可惜，和阳光是一样的，总是有消失的那刻。
“想什么呢？”
“在想……恩……过几天我会回B市。”
“知道，昨晚不就告诉过我，顾昳那小子还抱怨了呢。”
“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陪着你去见见伯父伯母，去和他们解释清楚。”
苏炀淡淡一笑，“解释什么？我不喜欢你，还是你不喜欢我？”
俞菲稍微侧头，看着苏炀俊朗的面庞上洒落的那片阴影，“后者。”
“恩？”
“我说，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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