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脸,脸上已是泪水连连,粒粒滴落在锦被上。
他单手扭转过我的脸,我在他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一丝痛惜。“今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他一把将我连被抱起来。瞬间的腾空让我感到眩晕,在眩晕的同时,我看到他脸上带着微乎极微的笑意。
“你们看到什么了?”
“少帅抱着被子进去了!”
“是我眼花了吗?少帅抱着被子在笑。”
“没错,少帅抱着被子进去了!”
身后的议论逐渐远离。他大步走着,一脚将虚掩着的房门踹开,轻柔地把我放在了床上。
在他将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我双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看着我的手,突然笑了起来。将我手上缠绕着的衣服解开,并坐下为我揉着手腕。
“你放了我,好不好?”我祈求地看着他,“如果当真如你说的那样,你不想伤害我的话,那么请你放了我,好不好?”
“我怕你,我好怕好怕你。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招惹了你,如果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发生纠葛,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
“今天的事情,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求你放我回去,我要回去的!”
我顾不上衣不遮体,跪在床上,卑微地求着他。
“没发生过?”赵正南听到我的话后,冷笑一声。我抬头看着他,他的脸上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凄然,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这中情绪便如昙花而逝,转而又笑的残忍起来。
他这样的表情,让我吓得忘记了哭泣,抓起了身下的被子,想要将自己遮掩祝
赵正南的嘴角邪魅轻笑,他凑了过来,再次把脸向我贴近。
一手结实我的脸颊,力道突然加重。他森冷的眼神如此冰澈,如此危险,如此骇人。
“你给我听好了!几年前我就告诉过你,对你,我势在必得!而且,我会缠着你一辈子!所以,你休想离开!”他字字铿锵,却是让我字字惊心。
“我想,到现在,你应该明白……”他的脸更是凑近,我甚至都能感觉的到呼吸在我脸上的热气,“我赵正南看上的女人,生生世世都逃不掉。”
我读不懂他的这种眼神,我也不明白,是什么让他露出这样阴鸷的神情,是什么让他如此咬牙切齿。
他的手,从我的耳际插入发间,陡然一用力,将我的头皮扯地生疼。
瞳孔猛的一缩,我在惊寒交迫之下,终于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东西,浑身都感到刺骨的冷。
身上没有穿一件衣服,只是盖着厚厚的棉被,双手手腕被铁铐铐在两边的床柱上,手臂上扎着吊瓶。
我直视着床顶华丽的纱帐,尽量什么都不去想。
门外窃窃私语的声音,我只当作没有听到。
“她醒了没有?”听到赵正南的声音,我身体本能的反应一惊。一下子让自己蜷缩了起来。
“刚刚才进去看过,还没有醒过来。”门外的声音显得轻柔而又恭敬。
‘吱呀’,门被推开。我瞬间闭上了眼睛。
感到身边一沉,他坐了下来。抬手抚着我的脸颊。
我忍住张口去咬断他手指的冲动。
他突然抱着我,轻吻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立刻睁开了双眼。
似乎早就知道我已经醒过来一样,他只是微笑着看着我,这个笑容让他显得很柔和。今年他没有穿着军装,而是西式的便服。
“饿了没有?都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我给你准备了点儿粥。喂你吃一点儿好吗?”
听着他的软声软语,我僵硬的身体逐渐柔和了下来。微微点了点头。
他面上一喜,急忙让人把粥点端进来。
从托盘上拿了粥和勺子,他准备过来亲自喂我。
“我想要梳洗一下,浑身难受。”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是有气无力的了。
二话不说,他取了钥匙将我手腕上的铁铐打开。又替我拔了针头止血。
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厚厚的深灰色军呢子大衣给我围上,我在床边静坐了片刻,好不容易缓过了那起床时的一阵眩晕。刚想起床,脚一触地,差点儿摔倒。赵正南轻柔地扶着我,“里面有一套新的毛巾牙具,要我扶你进去吗?”
靠着他站了一会儿,我摇摇头,还是硬撑着自己进了浴室。
将全身的重量用双手撑在盥洗台上面,镜中的自己,已经没有了人型。在宽大的军呢大衣下,白皙的皮肤上各种青紫淤痕,双手手腕上更是黑紫一片。
调好温水,我脱下了大衣,用淋浴使劲冲洗着自己的身体。
水从头顶冲下,眼中的泪水也顺着消逝在了水中……
洗了很久,久到他在门外几近要砸门冲进来。
用毛巾擦干了自己,继续裹上那件厚厚的军呢大衣。他站在门外,焦急地等着我。看我并无异样,着才安心下来。“粥都冷了,我已经让她们给你端去热上了。”
见我的头发还在滴滴答答的滴着水,他进去浴室拿了一条干毛巾为我细细擦拭,他的手很轻柔,像是害怕扯到我一丝的头发。
我默默地坐着,任由他为我擦干头发。
“少帅,饭菜都热好了。”
“拿进来吧。”他丢了手里的毛巾,又去拿了梳子为我把头发一一梳理通顺。
我像是人偶娃娃一样坐着不动。
梳好了头发,他在碗里夹了几样小菜,端过来喂我。
他喂一口,我便乖乖吃一口,直到他将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喂完,我都并任何反抗的情绪。这让他格外的高兴。
我默默地坐着,任由他为我擦干头发。
“少帅,饭菜都热好了。”
“拿进来吧。”他丢了手里的毛巾,又去拿了梳子为我把头发一一梳理通顺。
我像是人偶娃娃一样坐着不动。
梳好了头发,他在碗里夹了几样小菜,端过来喂我。
他喂一口,我便乖乖吃一口,直到他将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喂完,我都并任何反抗的情绪。这让他格外的高兴。
“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一顿不能吃太多,先吃点儿粥让胃里克化克化。待会儿饿了再吃点儿点心。”
我点点头。有些冷,缩了缩身子。
他把我抱到壁炉旁坐下。将我搂在怀里,“你要是一直像现在这么听话,该有多好。”
“我一天都没有回家了,家里人会着急的。”我看着壁炉里燃烧着的炭火,说的很轻柔,很慢。
他微微笑起来,用他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我已经派人通知他们了,告诉他们,洋行里有急事,你要被派去上海一趟。”
听着他的话,我放松了下来,看来他是已经和桂姨打听过了的。
“对不起。”
“我昨天中午喝了点儿酒,又听我的副官说,他在江南书寓遇见了你。”
“而且,他还看到你拿着钱从那里面出来,所以……”
“当时我刚刚回北京,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自然是很生气。”
他又将我搂紧了几分。
“加上当时我看到你……你又那副模样……”
“我就以为,以为你也是那里的陪客的‘先生’。”
“后来才知道,你是去教那里的姑娘学洋文的,所以误会你了!”
他转过我的脸,语气中带着怜惜和心痛,“你为什么到了京城,却不来找我呢?”
我苦笑,找他?我为什么要找他?我躲都来不及,还会主动送上门去羊入虎口?
“你的那男人去了蒙古,把你一个人扔在了天津。你跟着你大哥回了北京,后来还把天津的房子卖了,是给你父亲办丧事吗?”
没等我接口,他继续说着:“后来你大哥也出了事儿,被抓了起来,然后你们家就断了来源,那时候你是怎么撑过来的?”
看来,这么半天的功夫,他已经将一切都打听了个清楚!
突然我觉得,自己好累,真的好累。
撑了那么久,那么用力地去撑,我快要撑不动了。到现在,我都依然撑着,我极力睁大了眼,让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撑着不让它们掉下来。
好想布日固德!他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他可知道,我好想好想他。可知道,我快要撑不住了?
他轻柔拍着我的背,就像是哄着小孩子一样,极有耐心。
终于,我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就这么直直掉落下来。从轻声抽泣到嚎啕大哭,我咬着他的肩膀,把鼻涕和眼泪全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
犹觉得还是不够解恨,拉了他的手,使劲儿咬了下去。
“嘶……”他疼地抽了一口气,却没有抽回手,任由我咬着。
我感到了口腔里面有了一股浓重的血腥,这才松开了牙齿。
他看着我牙齿上的血迹,却是开心地大笑起来。又猛地搂住我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下来。
我们两人的唇舌间,充斥着他的血,那种热热的血,那种能激发人野性的血。
“以后就跟了我吧。做我赵正南的女人,我看谁还敢欺负到你身上来!”他气喘吁吁地结束了这个热吻,话语之间,充满了唯我独尊的霸气和自信。
我心道,谁还如你这般欺负我?将我欺负的最厉害的人,不正是你自己吗?
正不知道怎么去回话,门外适时传来敲门声,“少帅,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赵正南闻言,将我轻柔放在了离壁炉最近的靠椅上。
从门外接了东西后,又拉着我过去。
打开箱子,里面装了整整一箱的衣服,从内衣到外面的皮草大衣,一件不落。
将里面的衣服一一抖开来看,我发现里面搭配衣服的,竟然是裤装。侧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快换上衣服,一会儿就走了。”他主动退了出去,将门为我带上。
从来没有穿过裤装,有些别扭。不过,比起裙装来说,长裤显然行动方便许多。
“要去什么地方?”
他靠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着眼,将双脚交叠搭在茶几上。听到我的问话,才睁开眼转过头来。在看到我的瞬间,他赫然一笑:“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站起身来,他看了看我的头发。我只是简单的束了起来,他微蹙眉,倒是也没有说什么。“走吧。”
本是想牵着我的手的,但却被我微一侧身躲开了,他并没有坚持,只是笑了笑,走在前面带路。
一路走出去,只见所有的佣人们都穿着靛蓝色棉上衣,黑色棉裤,黝黑的大辫子整齐的梳在脑后。她们见到赵正南,都是侧立让路弯腰行礼。
我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这所房子。而她们也在观察着我,对于那些偷偷打量着我的好奇目光,我只当作没有看见。而大步向前的赵正南却没有发现,我已经落后了一段路。
等他发现时,脸上颇为不悦,大吼了一声:“是要我扛着你吗?磨磨蹭蹭的。”
被他一吼,我吓了一跳,只得赶紧小跑了几步。刚一出门,我又被门外的阵势吓得差点儿缩了回去。
门外整齐地站着数百荷枪实弹的士兵!
“愣那儿等着发芽啊?”
我不知道哪儿又惹了他的不满了,他见我畏畏缩缩的模样,一把将我扯下了台阶,粗鲁地把我推进了车里,“走。”
车启动以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去哪儿啊?”
“南京。”他拿起了身边的文件低头看着。
“我不去!”一听说要离开北京,我立马就不干了。
“我说我不去。”见他不理我,我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他斜眼将我一扫,“你最好安安静静给我待着!”然后又低头,不再理我。
“我……我要先回家一趟。我怕我母亲和大哥不放心……”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却是不容反抗。我只好试着和他商量,希望能回去一趟。
赵正南皱眉,‘啪’地一声将文件合上丢在一边。“我说过,那些事儿不用你操心,你家里,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你只要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你管!”
实在受不了他的喜怒无常,刚刚还是好好的,转眼的功夫就变得跟个煞神一样了。生气地扭过头去不看他。
车里的安安静静的,暖暖的太阳照的照在身上,很是舒服。不知不觉中,我打起了盹儿。
恍恍惚惚地,正要睡着的时候,猛地听见汽笛发出刺耳的呜呜声。揉眼一眼,原来已经到了火车站。
跟着赵正南下车后,才发现这里竟是军用的专列。士兵列队警戒,他瞪着我,让我跟紧了他。
带我上车后,他将我安置在了一间看起来很舒适的套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让他们给你弄点儿东西吃。”说完就拉上了门,丢我一个人在车厢里。
拉开窗帘,车厢外面到处都是士兵,近处的士兵列队警戒着。远处还有士兵从仓库搬运着大件的木箱到后面的货仓里,塔楼上也有背着枪的士兵走动瞭望着。
‘哗啦’一声,门轴滑动,一个穿着军装,系着白色围裙和护袖的胖厨师端了两个菜和一碗面条进来,他将托盘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后,又安静地关上门出去了。
一天的时间,我只是喝了一碗粥而已,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拿了筷子,先尝了一口小碟子里的腌脆黄瓜,去了去嘴里的苦涩。闻着香喷喷的手擀面,也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那盘儿酱骨架和那盆蘑菇炖小鸡,我倒是没吃几口,一大碗的面,却几乎吃了个见底。
拿毛巾擦了嘴和手,又漱了漱口。见赵正南还没有回来,我便拉开车厢门。还没有跨出门去,两只长枪便左右一横,将我拦在了里面。
生气地瞪了他们一眼,又重重地关上了门。
赵正南竟然派人看着我!这和软禁有什么区别?
斜眼一看,三只行李箱整齐地放在那儿。我打开一只看了看,里面全是他给我准备的衣服。放了回去,又翻开另一只箱子,还是我的。
最后一只箱子打开来,里面是他的军装和洋服,还有满满一袋子的大洋。我好奇地抖开他的军装,‘咚’地一声,重物掉落在地,发出好大的响声。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把手枪!
“小姐,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门口的士兵听到声响后询问。
我下意识地捡起了枪,快速把它塞回了行李箱里面,然后把衣服折好叠回去。用将椅子踹了一脚,“没什么,我撞倒了椅子。”
扣好了箱子,我将它们放回了原样。手还是微微在发抖,那感觉就像是做了贼一样。
没过一会儿,赵正南便回来了。他让人收拾了桌上的东西,问我,“困了没有?”
:我摇摇头,缩在沙发里不说话,也不敢去看他。
他点了烟,坐在了我身边,闭上眼靠在沙发上,显得格外疲惫。
我尽量不发出声响,悄悄挪远了一些。
抽完了烟,他脱了外套,拿了拖鞋出来换上,“我先去洗个澡。”他拉开里间的门走了进去,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我紧张的看了看房间,这里面只有一张床。剩下的,就是这个小沙发了。
怎么睡?
昨天的阴影,到现在还没有消除,我可不敢和他‘与狼共枕’。
本以为这是我一个人的房间,没有想到他竟然也睡在这里。
他出来后,我怯怯地小声问他:“喂,还有没有房间?我过去睡。”
仿佛是我说了多大的笑话一样,他哈哈大笑,“有。”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那你带我过去吧。”
他走进我,邪邪地看着我,笑道:“里面最少有十几二十个大兵,你要过去睡?”
“不……不去!”开什么玩笑?
“那就快去洗澡。”他把毛巾丢给了我,自己又打开了灯,拿了文件坐那儿看去了。
咬咬牙,今个儿中午刚洗过的,现在我还不洗了!
把浴巾丢到了沙发上,我气呼呼地将椅子搬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火车外面黑漆漆一片,没有一丝光亮,我只好把视线挪到了书桌上。
柔和的灯光下,他低头在文件上认真的写着什么,刚毅的侧脸显得很是严肃。时不时皱皱眉,又时不时拿手揉揉眉心,好像遇到了不顺心的问题。他眉心有着几道浅浅的皱痕,可能是他很喜欢蹙着眉毛的原因吧。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转过头来,对我一笑,“你这么坐着不累?”他合上文件,起身揉了揉肩膀。
看着他向我走过来,我赶紧站起来,躲在了椅子后面。
他看着我如此举动,有些哭笑不得,“怎么,我是老虎么?能吃了你?”
我心道,你不是老虎,你是比老虎更可怕的煞神!
昨日里的事情,我可不敢忘。还有今天,我哪儿招他惹他了,就冲着我发火。他的脾气喜怒无常的,随时都能爆发出来。我最好是能躲得离他远一些。
见我一直躲着他,他有些不耐烦了,面色难看了起来,“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陡然提高的声音更是将我吓得不轻,我摇着头,不停往后退。他的眼神好可怕,像是能把人一口撕掉一块肉下来一样。
兴许是我不配合的举动,再一次激怒了他,他一脚将椅子踢开,捏着我的胳膊,使劲儿将我摔在了床上。
膝窝磕在床角上,瞬间疼的我眼泪都冒了出来,下意识去捂住被撞到的地方。他走过来时,我气极了,没被撞到的右腿顺势就给了他一脚。
他反应的速度极快,大手抓住我的脚腕,把我的鞋子脱掉一扔,同样的动作,将我另一只鞋子也扔了出去。在我的挣扎下,他又强行拔下了我的外衣,“老老实实给我睡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缩进了床里面去,他关了灯上来,把棉被抖开,拉了我强行搂在怀中,呵道:“睡。”
怎么睡嘛!这样哪里能睡得着嘛!
委屈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我不敢哭出声,只能不停的哽咽抽泣着。
这下把赵正南彻底惹得烦躁了,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大声暴吼:“你到底睡不睡?”
我被他咋呼地大声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响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赵正南下床去开了灯,拉开抽屉,拿了东西又走过来。我哭的眼睛迷迷糊糊的,陡然被一个冰冷的,坚硬的东西抵住了额头。
拿袖子擦了眼泪,睁开眼一看,脸色铁青的赵正南正拿着一把手枪抵着我……
这下我吭都不敢吭一声了。
我吓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他下一刻就一枪要了我的命。浑身颤抖着,把眼睛死死闭上。
半晌没有动静,我偷偷睁开了眼睛,他深吸了几口气,面色缓和了一些,将枪收了起来。
去浴室拧了个热毛巾,给我把连擦干净,“唉……你怎么跟个水做的一样?这么能哭。”
“谁……谁让你凶人家的!”我抓着被角,使劲儿的攥着。
“好了好了,我错了,行了吧。快睡觉吧,我真的困了。”赵正南无力地看着我,柔声地哄着我,和我打着商量。
我别扭地抱着被子往里面缩过去,“那你再拿一床被子过来。”
他烦躁地搓搓头皮,“这大晚上的,你让我哪儿弄被子去?”
“放心,我累了,就是抱着你睡而已,俩人也暖和不是?”看我不妥协,他干脆脱了鞋上来,轻轻抽了抽我死死抱着的被子。
冬天的晚上,气温比较低了,这里的供暖也不是很足,看到他冷的有些发抖,我还是松了手。他一拽开被子,连忙躲了进来,然后将我也裹进了被子里。“乖,睡埃我真的困了。”说完,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开始我还是睡不着,只能怔怔地看着他或者看着天花板,后来车摇摇晃晃的,我也经不住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因为是后半夜才睡着,所以天亮赵正南起来的时候,我还没有睡醒。他洗漱后出了车厢,吩咐了人不准打扰我。而我看看天色还早,就抱着暖暖的棉被继续睡了起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才彻底醒了过来,是被饿醒的。
洗漱好了以后,我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昨天睡觉以后,身上这套已经被我睡的皱巴巴的了。
摸摸空空的肚子,我拉开车厢门,昨天守在门口的人已经换了一批,他们见我出来,依旧是两杆枪一横,也不吭声。
“两位大哥,有吃的吗?”我压根就没有打算能出去。
先是一愣,然后其中一个问我:“小姐想吃点儿什么?”
想了想,估计这地方也弄不出没什么好吃的,“随便吧,看着弄点儿清淡的就成。不要油腻腻的东西,也不要辣的,其他你就看着来吧。”
“饿了?”我还没有说完,赵正南便回来了。
门口那两人见到他,收了枪,对他行了礼后,又站在了门两侧。
“让老胡去整几个菜吧,他做的清淡一些。”赵正南想了想,对刚刚和我说话的那人吩咐。
那人行了礼,“是。”然后又小跑着离开了。
关上车厢门后,赵正南看了看我新换上的衣服,“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你就应该这么穿,看着就精神!”
对于他的眼光,我不得不说,的确是很好的。开始的时候,我还是有一点点不习惯裤子的打扮,但是习惯起来以后,我就再不怎么去想那长长的裙子了。换上这样的衣服后,我和以前的气质大大的不同,也激发了身体里面那种,嗯,怎么说呢,好斗的情绪吧。
虽然我还是很怕他,但我觉得我不再是穿上裙子时那种唯唯诺诺的,我偶尔也敢和他叫叫板,顶顶嘴之类的。
很奇怪的效应,这种现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他刚要点烟,我瞪着他皱起了眉头。车厢里本就闷的晃,再加上他抽的烟味,岂不是连呼吸都困难了?
“呵,闻不惯?”他将手里的烟丢在了桌上。
“今天,你能不能去多弄一床被子来?”我看着床上那棉被,显得很是无奈。竟然和一个可以称之为陌生的男人相拥在一张被子里,还能睡得着,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他一起睡吧?
他探究的眼光看着我,久久不发一语。
穿着军装的他,少了一份儒雅,多了几分刚毅。我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哪怕是他没有点上烟,我都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好。”
我以为我还和他说上不少的软话,他也许才会考虑。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对我来说,倒是有了一丝的意外。不过,我很高兴,至少,他能同意了我的要求。
算是比较平和的和他吃过饭,下午他继续去忙他的事情。而我也拿着今年的报纸,坐在车窗边晒着太阳。
车停了下来,我往外一看,这不是天津吗?
使劲儿将车窗打开,伸出头往外一看,真的是天津。他不是说到南京的吗?
脑中转了几十个弯弯,我四下里观察了一会儿。虽然车下依旧由士兵警戒着,但是我发现,他们也有分批换班去吃饭的时间。
退后一步,我看了看车窗,从里面挤出去,问题应该不大。我兴许能找到机会!
正比划着,突然后领被使劲拉住,我扭头一看,正是赵正南。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冷哼一声,“当心,别掉下去了。”
隔开他的手,“我有那么蠢吗?”
收敛了几分情绪,我缓和了片刻。“赵正南,我们谈谈好吗?”
他意外我的态度变化,挑了挑眉,倒是愿意配合,“好,你想谈什么?”
我指了指,让他先坐下,毕竟他高了我将近有一头,穿上军装的他让我觉得压抑。
坐下后,他玩味的看着我,轻笑着:“洗耳恭听。”
我心里不停地默念着:你是恶犬,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是恶犬,你是恶犬。
总算是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我对他微笑着说道:“你也是知道的,我毕竟是有丈夫的女人。”
才开了个头,他便将我的话打断,“哦,我知道啊。你们已经快两年没有在一起了吧?”
咬咬牙,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快两年了。但是这并不影响,我是他妻子的事实,即便是他二十年不回来,我也照样是他的妻子。”
赵正南嬉皮地摇摇头,伸起右手的食指跟着摆了摆,“不不不,这可不一定。”
我气愤地差点儿冲过去掐他的脖子,“不管你现在怎么说,我和他有一纸婚书在那儿摆着呢。”
他双手搭在膝盖上,往前凑近我,邪魅地笑了起来:“包括他知道,你跟我上了床?”
“你……”我猛地站了起来,手指着他,“是你强迫我的。”
“不管是不是我强迫你,还是你自己愿意跟着我的,总之,现在你是我的人!”他懒懒地往沙发上一靠,挑起一边嘴唇笑看着我。仿佛我越是急躁,他便越是高兴。
“你是个混蛋。”我那了桌上的烟灰缸,使劲向他砸过去。
他一偏头,躲开了。烟灰缸越过沙发,砸在了后面的墙壁上,顿时破碎的瓷片溅了一地。
赵正南收起了笑容,站了起来,他表情甚为严肃,“女人啊,还是学会认清事实的好。整天生活在自己的幻想里面,你觉得有意义吗?我劝你还是尽快接受,回到南京,我会给你一场婚礼,让你成为我赵正南的二太太。”
“二太太?”他在说什么?
“怎么?我比你要大上足足八岁,你以为我到现在都没有娶亲吗?”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瞪大了眼睛,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意味,但是,没有!
他再不看我,关上门走了出去。
眼眶不由地一热,我用力眨了眨眼,苦涩地一笑,跌坐在地上。
天黑的时候,列车再次启程离开天津。晚饭也是老胡送来的,我吃过后让门口的士兵替我把碗筷收拾了送回去。晚上赵正南没有回来,我将车厢门从内反锁上。
洗漱后,照常睡我的觉。
哼,他赵正南凭什么认为,我会这么乖乖听话?凭什么认为我会嫁给他,去给他当什么劳什子的二太太?
让他见鬼去吧!我爱新觉罗家的女人,即便是再落魄,还没有给人去做小的!
到了半夜两点多的时候,我穿上了衣服,将他箱子里面的钱拿了出来。摸索到那把枪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并装了起来。
屏息等待着时机。快四点的时候,车停了下来,外面有些嘈杂,我趁乱打开了车窗。明晃晃的探照灯四下寻探着,我将头从窗外缩了回来。
“停车修检,注意警戒……”
远远的声音近了一些,我赶紧把车窗拉了起来。人躲在了车窗下。
等他们走远以后,我又拉开车窗,这次是一鼓作气,腿先伸了出去,手臂挂着窗户,下来了!
趴在车底不敢动弹,静了好一会儿,我才爬着挪动到隔壁的车轨里面去。
“什么人?”
我吓得一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准备出声,另一个声音又说道:“整天瞎猫子鬼叫什么呢?哪儿来的人啊?”
“他妈的,都冷死了。车厢里面正暖和着,要不是停车修检,老子睡的正香呢!”
“行了行了,少他妈说两句!咱们再到那边转转去,走动走动说不定还能暖和点儿。”
呼出一口气,已经吓得我一身的冷汗了。继续等待时机,趁着探照灯扫过后,立刻爬向了更远的一道车轨。
抬头一看,有一节车厢缝隙很大,没有锁严实!
我用了平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和最敏捷的动作,爬进了这节车厢。然后将车厢的门拉得只剩下一丝能换气的缝。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正南的那趟列车启动离去了。
折腾了大半天的功夫,我是又困又累,迷迷噔噔的睡在了这节车厢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到越来越冷,越来越冷。终于我还是被冻醒了过来。
车厢摇摇晃晃的,正在行驶当中。
略略活动了一下睡得僵硬的四肢,透过车厢的缝隙里进来的光亮,打量着车厢里面,一个个四尺余长,两尺余宽的木箱子,整齐的码放着,里面还有稻草从木箱的缝隙中露了出来。
我又四下里转了转,去了更里面一些的地方,竟然还找到了一袋袋的面粉和大米。踩着装大米的麻袋上去,在最里面的地方,竟然让我发现了两箱英国libby的咸牛肉罐头!
可是没有工具啊!
正打算扯开一代面粉,准备生吃的时候,突然这节货厢晃了一下,车门滑开了更大的缝隙,我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门边上,竟然挂着专门撬开木箱的铁撬子。
这下我可是高兴坏了,正要瞌睡呢,就送来枕头啊!
取下铁撬子,我用力将装了罐头的木箱撬开。欣喜地拧开了罐头盒,香浓四溢的碎肉末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不管那么许多,我已经饿到眼睛都要发昏了。
列车停下来过两次,我只知道它是在往北边走的,和赵正南的列车是正好背道而驰。
冷得有些受不了了,我为了逃跑方便,就没有顾得上穿那厚厚的皮草大衣,只裹了赵正南配着西装穿的一件深铁灰色的呢子大衣。
看了看车厢外,四下里已经冰天雪地。我知道我不能再继续跟着它往北边去了,再下去的话,我肯定会被冻成冰块的。
这一站停留的时间有些长,应该是个比较大的站点吧。我又拿了几盒罐头,蹭下了车。
到处张望了一番,看到了‘山海关’的字样。原来我已经到了这儿了!
小心地混出了车站,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哪里还有人样?简直就像是逃荒的一样!袖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撕裂了一道口子,前胸后背,胳膊大腿,到处都是污黑的泥渍。看了看手我也知道,脸上是肯定不能幸免的了。
出了车站,我拦了一辆黄包车,往城镇里面走。首先我得换一套朴实点儿的棉衣裳,再就是得吃点儿热乎的东西。
“大爷,这件棉袍子怎么卖的?”一路和黄包车夫聊着,他热情的将我拉到了一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裁缝铺子。大老远的路,我也就没有吝啬,给了他整整一块大洋。
当然,大哥早就教过我了,出门在外,财不露富,我已经将那袋子钱贴身放在了里面,外面只留了二十元而已。
“哪件儿啊?”掌柜的大爷抬眼看了看我,略微皱了皱眉头。
我估计他是嫌弃我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看起来很是落魄吧。
“就那一件,那件儿小的!”我踮起脚,指了指柜台后面墙上挂着的那件看起来我能穿上的男装长棉袍。
他回头看了看,用衣杆儿将那件衣服指了指,“是这件儿?”
“嗯哪。就是这个!”和黄包车夫聊了一路,我也学了几句当地的话腔。
“这个要七块钱。”掌柜的懒懒的将手里的衣杆儿放下,又去拿了粉块在布上划着线条。
嗯,七块钱。平日里我也没有怎么去算这方面的东西,都是李嬷嬷和徐嬷嬷她们操持着,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件衣服是贵了还是不贵。
大中午的,铺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我试着去还了还价:“大爷,能便宜点儿不?”
“要就要,不要门在那边儿!”他眼睛都没有抬,手下拿了剪刀开始裁剪布料。
撇撇嘴,这老头,难怪生意这么差!
从口袋里摸出七块大洋,摆在了他的柜台上。“就要这件了!”
想要现成的衣服,这里只有他家有得卖,大小合适差不多的,也就只看到这么一件,所以我没得挑!
老掌柜的丢下剪子,拍了拍手上的粉灰,替我取下了那件长棉袍子。然后又将我放在柜台上的银元看了看,收了进去。
摸了摸那件长袍,入手倒是还不错,细面儿土布的,耐脏结实。
拿眼溜了一圈儿,我又问:“掌柜的,您这儿有没有皮帽子?”
他接着裁剪手里的布料,“出门儿,往左边,走到头,去那家买去。”
“那……我在这儿换件衣服成不?”
他指了指旁边棉帘子隔挡的房间,“去那儿换去。”
“唉,谢谢您呐!”抱了棉袍子,我进去后把外面的大衣脱了下来,穿上棉袍子后,从地上那堆废弃的布堆中,抽了一根长一些的布条,在腰里围了几圈免得兜风。
看了看门外,没有什么动静,我这才把从赵正南那儿偷来的枪别在了后腰上。再裹上了大衣,这下暖和了不少。赵正南的这件大衣,套上棉袍子也没有挤的慌,挺好。
“掌柜的,多谢啦。”
那老头再没有看我一眼,专心做着自己手中的活而。
我也不在意,拱拱手,出了门儿。
按照那老掌柜的话,我没走多远,就寻着了他说的这件皮草铺子。
还没有进里面去,便闻到扑面而来的浓浓的皮草味儿。我进去后,挑了一顶狗皮帽子,一个兔皮的手筒还有一副羊皮护腿和羊皮的深筒厚靴子。这些东西掌柜的本是要收十五个大洋,最后还是被我磨到了十二块。
将头发一拢,收到了帽子里,虽然这帽子的味儿不是特别好,但好歹将头和耳朵护了个暖和。
拿出来的二十元,已经花了个干净。只好再从里面拿了二十块出来。
这次逃了出来,是肯定不能往北京走的,那要是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而且按照赵正南的性格,我要是被他逮到,说不定就一枪结果了我了!
所以我打算往西北走,先去热河,再到察哈尔,从察哈尔往北走,就能到科尔沁了。布日固德就在那儿,我宁可去找他去,也是不能回北京的。
这一路过去,也没有火车,我只能一会儿去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先到承德去。
手里的包袱皮是刚刚在裁缝铺的布堆里捡出来的一块稍微大一些的布,里面装着我从那里列货车里偷出来的咸牛肉罐头。
待会儿我得先找个地方,好好吃上一顿热乎的,再弄上一些方便携带的干粮。
要是往那边走的话,就会愈发地广人稀的,这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哪儿能去找到吃食,所以还是有备无患。
“老板,来碗儿疙瘩汤,再来八个馒头,一大盘子猪头肉,烫壶烧刀子过来。”
草棚的四周挂了厚毡布帘子,因为还不到饭点儿,里面只坐了三五个人而已。
我刚坐下,便进来这么一位大嗓门儿的家伙。
那人胡子拉碴的,生得五大三粗,穿的并不是特别厚实,但却没有被冻的畏畏缩缩的感觉。
让人害怕的是,他手中提着的和我胳膊差不多粗细的一条长棍。他进来后坐在我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就手把常长棍子搁在了一边的条凳上。
老板倒是动作蛮快,利落地将他点的那些饭菜端了上来,“来嘞,您慢用着!”
转过来又问着我:“您来点儿什么?”
我往灶台那边看了看,也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您这儿有羊肉不?”
“有!前儿个才送来的,昨儿刚卤好了,今儿还有一些,您要多少?”老板殷勤地把我面前的桌子又擦了擦。
“来一小盘儿吧,再来碗疙瘩汤,别放胡椒。嗯,先上两个馒头吧。对了,您明儿早上有馒头不?”
“有,有。那先给您准备着,马上就来,您稍坐。”应了话后,他又赶紧去灶台那边吩咐去了。
我四下打量着这间简单的摊儿铺,看起来还算是干净整洁。打算先在这儿找家旅馆歇歇,明儿一早再过来买些馒头上路。
转过头去,那大胡子也看了我一眼,又接着大口喝着疙瘩汤,那吸溜一转,声响特别大。
老板将我要的东西也端了过来,“您的东西齐了,慢用。”
出门在外的,也不能讲究那么许多了,但是……“老板,有没有热水?能舀一瓢过来吗?我想先洗把脸净净手。”看了看污黑的指甲,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拿手去抓着白面馒头的。
那老板看了看,倒是笑了,“您跟我来吧。”
他引了我去里间,兑了些温水倒进盆子里面,“那您先洗着,我得出去忙了。”
“诶,您忙,谢谢了啊。”捧着水使劲儿搓搓脸,然后有把手洗了个干净,看着盆儿里面那浑浊的黑水,自己都觉得恶心了。
也不好去用人家的毛巾,拿了衣服里面的下摆,随意擦了擦,把盆儿里的水倒了出去,这才回去坐下吃饭。
馒头皮儿已经有些凉了,里面还是热乎的。那疙瘩汤也刚好入口,不是很烫。暖烘烘的一顿下肚,浑身都热乎了。
跟老板打听了旅馆的地方,离着这儿也不算远,所以我就打算走着过去。
这段路有些背阴,前些天下了雪,路面上结了冰,不是特别好走。
迎面错来一个高大的汉子,他挑着一杆扁担,框蓝的一头坐着个一两岁的孩子,另一头装的是购置的年猪肉和几个大油纸包。看着他稳稳地挑着扁担走在这冰滑的路面上,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穿过这条街就找到了那家旅馆。
掀开棉帘子进去,里面烧的暖烘烘的,很是舒服。
“您住店?”看到我进来,掌柜的热情招呼着。
我点了点头,“一晚上怎么算?”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框子,“那要看您住啥样的房了。要是单间儿呢,一天是两块钱,您要是需要热水媒灯供应着呢,再加两毛钱。要是六个人的通铺呢,是三毛钱。”他笑着问,“您看,您打算住啥样的?”
毫不犹豫,我怎么会喜欢和一大帮子的人挤着睡?“单间儿!多送点儿热水。”
“好嘞。”掌柜的取了钥匙,让小伙计带我去房间。
推开房间,里面微微积了一些灰尘,小伙计拿了抹布进去打扫了一番。“您要的热水,一会儿给您送来,您先歇着。”说完后,他替我关上了门。
我从里面将门闩好。这才坐了下来。
浑身上下都累得跟散了黄儿的鸡蛋一样,两三天都没有洗澡了,幸亏是大冬天的,不然都该臭了。
扯下了帽子,将包袱和大衣丢在椅子上,把钱袋子和枪搁在枕头底下。往床上一倒,困意马上就向我袭来。
门被敲了敲,外面传来伙计的声音,“给您送东西来了,麻烦您给开开门儿。”
“哦,好的。”我赶紧把帽子呼啦带上。
让开门儿,小伙计提了一大桶的水过来,左手还拿着铜盆和媒灯,盆里面搁着崭新的毛巾。“您先梳洗着,这盆儿给您拿开水烫过了。”他掏了洋火,把炕里的玉米杆子掏出来点着,又从门外抱了一小捆柴火搁在一边儿,“这个给您一会儿自己添上。”
“嗯,麻烦你了。”我从大衣口袋里面掏了一毛钱给他,小伙计笑眯眯地出门儿去了。
闩好门,我将帽子扔回去,又脱了笨重的棉长袍。
从桶里倒了热水到铜盆里面,我简单的擦了擦。泼了水后,又添了热水,将靴子脱下来,舒舒服服地泡起了脚。
擦了脚,我摸出了枕头下的枪。想着前几天,赵正南拿枪吓唬我后,我和他生气,他告诉我,他压根儿就没有给枪上膛,就是拿了吓唬吓唬我罢了。还演示着告诉我,哪个地方上了膛后才能开枪。
里面的子弹是满的,一共是八颗。我摸索着将枪上了膛,有些费力,不过还是成功了。我练习了几次,又将枪卸了膛后放在枕下触手可及的地方。
老早就听说了,关外不比关内,这些地方不大安全,所以我必须要先学会自保。但是,这枪,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能用的。
搬了凳子将门闩抵住,又在炕里添了些柴,我这才安心地抖开被子睡下。
这地方不怎么隔音,还能隐约听到其他房间的呼噜声传来。但是也累了好几天,顾不得那些了,倒是睡得也香。
也不知道是几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招呼了小伙计打来热水洗漱,然后穿上衣服,带上了包袱后去前堂结账。
回到昨天晚上吃饭的地方,要了碗面条,有买了二十个刚刚出炉的热馒头包起来。又跟老板买了个皮水囊子,灌上满满一袋子的热水背在怀里。
“老板,跟您打听个事儿。”结账的时候,我拉了老板到一边说话。
老板倒是客气的笑着,“您说。”
“我想问问,搁这儿到热河的承德,有什么车能过去吗?”把装了馒头的油纸包塞进了包袱里面,勉强装下了。
他抱歉地笑了笑,“这儿可没有过去的车,不过倒是能顾上辆马车,只要您出的起价,也是有人去的。”想了想,他又说道:“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很多人也不愿意出这趟远门儿。一来一回的,最少就要十天,这年就得在路上过了。”
我想了想,也是。“那您的意思……”
他呵呵一笑,也倒是不藏着掖着的,告诉我说:“我倒是认得一个孤老头子,他无儿无女的,也是能商量。赶了三十来年的车,最远的地方都到过兴安岭那边,您看看,要是觉得合适,我倒是能给您说说去。”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是有些想法的,并没有急着答应,“那您看您什么时候能带我去看看呢?”
他看了看时候,“这样吧,您再等会儿,早饭时候过了,我领您过去成不?”
我点了头,想着他在这儿有铺有店的,应该不会骗我才是,于是跟着他到里面坐着等时候。
歇了功夫后,老板取了带着油腻的围裙,带着我一路走过去。
大概走了有十多里路,才找到了他说了那户赶车的老头家。他直接拉开门前的栅栏,对里面喊了声:“老孤头,搁家吗?”
“谁啊?”里面那土房的门闩打开,出来个约摸五十多近六十岁的老头子,虽然衣服破破烂烂的,但是却打着比较整齐的补丁,人也收拾的倒是干净。
他手里拿着烟袋锅子,在脚下敲了敲。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我们后,转过脸去问摊铺的老板,“你小子咋来了?可有日子没见了啊。”
“看,给您带了烧刀子来了。尝尝?”老板看起来倒是和他挺熟悉,他接过老板手里的那袋子烧酒,拔开木塞子喝了一口。一抹胡子,笑道:“成,算你小子还记得。”
老板笑了笑,又看了看我,对老头说:“老孤头儿,给你带门儿生意,做不?”
老头看了我一眼,问:“你要去哪儿?”
见他问我,我也直说了:“承德,您去不?”
“能给多少钱?”他又喝了一口酒。
这个我也不大懂了,但是摊铺老板刚刚也告诉过我了,马上要过年的话,应该是价钱不会太低的。
“那,您看看,多少合适呢?”只好先问问他要多少钱再说了。价钱合适,我就应了,要是不合适,就只能等等再说。
老头哈哈大笑,对摊铺老板说:“你看看这孩子,倒是个实诚的。”又转向我道:“老头子我也不跟你整那套虚的,你给三十块,路上包吃包酒,成就去,不成拉倒。”
本想着,他也许会要价五十块左右的,结果只要了三十块,也倒是不算贵的。“成!”我也爽利地答应了下来。
“那你们进屋稍坐会儿,我去套车。”他不啰嗦,丢下我们就去了屋后面的马棚。
先送了老板回铺面,我又买了三坛子的酒搁在车上。看着包袱里的馒头,我再加了二十个,买了一大块切好的羊肉包上。最后另多给了他一块钱做为感谢,他也高兴地将钱收了下来。还告诉我说,一路上如果这老孤头子说话难听点儿,让我别介意。我笑了笑,跟他告辞上车了。
出了城后,一路向西北。路过几个屯子,歇下来吃了晚饭,他找了户人家,给了些钱后宿下了。这些都不用我来操心,所以也乐得安逸。
连着赶了两天的路,一路上和这老孤头倒是聊的热络了不少。
“大闺女,我劝你啊,还是别往西边儿走了。你要去多伦,还不如直接向北,往赤峰走。”他知道我是想到科尔沁去,所以路上告诉了我不少的东西。
“赤峰那边还有张大帅的兵马看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你要是往察哈尔那边去,蒙古人也好,胡子也好,都乱得很呐!”
“大爷,那往赤峰走,不是又往东边儿了一些吗?”
“那也没多远,你要信得过老头子,我就送你过去。”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让我把酒馕递给他。他说路上寒,喝点儿烧刀子能顶上一阵子,暖和着呢。
实在冷的受不了的时候,我也喝了那么一口,不过,也就是那么一小口,都让我够呛的。
这酒味儿极浓烈,入口的时候就跟烧红之刀刃一样辣嘴,吞进肚子里面,那就跟滚烫的火在烧一样。所以我还是宁可冻着,也不再喝一丁点儿了。
把酒馕给了他,我想了想,既然和这老头儿都熟悉了,也不愿意再换别人,既然他愿意,我也是欢喜的。“成,那就按您说的办。咱们到了承德就往赤峰走。那到时候车钱……”
“不用到承德,直接改道就成了。送你到科尔沁,一共你给八十块,怎么样?不怕老头子骗你吧?”他将那小半袋子的酒喝完后丢了回来。
“不怕,大爷为人我相信。”收好他的酒馕,我又把车里的被子裹紧了些。
“好,闺女信我,那老头子便把你送到!”扬起马鞭,‘啪’的一声,马儿加快了速度跑了起来。
改道向北后,路上的宿点儿就更少了。不过在老孤头的带路下,还是每日里都能找到地方住下。他说这荒郊野外的,不仅天儿冷不说,晚上野兽也多,所以必须得找到地方祝跟着他倒是不错,不管是村屯儿也好,山里的猎户家也好,总是有吃有祝
就是有一点儿,他的酒喝的可是厉害。那三大坛子的酒,他只用了七八天的功夫,就喝了个干净。中间断了两天的酒,可是把他给憋屈坏了。直念叨着,到了赤峰可是要好好多喝点儿酒。
这不,到了赤峰后,他就让我买了整整十坛子搬上了车。我看着车里的空间越来越小,闻着浓烈的酒越来越冲鼻,小声抱怨了几句,他却是不在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离开赤峰的时候我们买了好多的吃食,他说再往北去,人家就更少了,不买足了够了,到时候连树皮都没得啃。
又在他的建议下,我们买了顶帐子,他说倒是我睡到帐子里去,他可以在车上睡。我说要不就买上两顶帐子吧,他呵呵笑着说不用,到时候撑帐子收帐子的,就要费老鼻子功夫了。
我觉得车上的被子是不够暖和的,既然还有将近大半个月的功夫,那就再多买几床厚厚的褥子吧。这个他倒是没有反对,说北边儿更冷,还不如买些皮子呢,皮子比被子暖和,还没有被子那么占地方。我笑着应了,由着他去买卖还价。
在路上,我们迎来了戊午年(1918年)。
我和老孤头商量说,要不在赤峰多歇两天。他却说天儿不好,能赶路就最好了,不能多耽误了。
反正我一路上都听着他的话,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好。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这倒是没错的。
果然,离开赤峰才两三天的功夫,就下起了大雪,我们赶到了昭乌达盟的地盘上,才找到牧民群歇下了。
现在我才觉得,老孤头还挺厉害的,蒙古话说的那叫一个地道啊。哪儿有人住,哪儿有地儿歇,他可是一路门儿清啊。
到了这儿,他又给说和了一户人家,我们跟着一起住了进去。他在边儿上搭了那顶帐篷,把我安排进了这户人家里面,和他们的大闺女一起祝
喝着香浓的**,吃着奶豆腐,那感觉别提有多痛快了。连日来赶路,我一直休息不好,也没有吃上什么好点儿的东西,到了这儿才发觉自己能吃又能睡。刚吃饱了东西,转头过去我就能倒下睡得香香的。
老孤头看着我这幅样子,也倒是会心地笑了笑。我都觉得奇了怪了,他这一大把年纪的了,连着赶了这么些日子的路,他怎么就不觉着累,倒是我觉得累得够呛的。
歇了四天,才重新出发上路。在昭乌达盟的东北面儿,果然有老孤头说的张大帅的军队在附近活动。听牧民们说,这段时间他们在这里剿匪,已经有一个来月的时间了。
听了这话以后,我吓得不轻,看向老孤头的时候也有些害怕。要是他丢下我一个人,那我该怎么办?
谁知道他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这胡子年年都和张大帅的人干着仗,有啥稀罕的?”说完还撇了撇嘴,“你是没有看到啊……”
“没看到什么?”他话说到一半儿吊着,我连忙追问了下去。
“没啥!上路吧!”扬起马鞭,他又没了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嘘……’一声尖锐的口哨声想起,我连忙掀开车帘看了看,四野里白茫茫一片,却没有见人。
“大爷,这是咋的了?”
老孤头扯了缰绳,把车停了下来。“待会儿不管怎么样,别吱声儿,听见没有?”
他把我的狗屁帽子两边耳朵拉了下来,又将我外面罩着的大衣领子往上拉了啦,“记住了?”
我紧闭着嘴巴,使劲儿点点头。
老孤头放下了车帘儿,下了马车后牵着马继续往前走。
没过一会儿,阵阵的马蹄声,口哨声越来越近。我把棉被都盖了起来,躲在里面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
马车又停了下来,我从车缝里往外看,周围全是骑着大马的胡子。心道,完了完了,这下说不定连我带老孤头,命都保不住了。
“原来是块‘糕’(老家伙)啊。”一个声音在车旁说着,我吓得一抖。他有问:“里头有啥?”
老孤头冷声说:“‘芽儿’(小子),当心‘风不正’(人多行劫不成)!”
那人愣了片刻,大笑了起来:“呵,‘天王盖地虎’(你好大胆子,敢气你祖宗)。”
冷哼一声,老孤头道:“别跟老子来这套,叫你们‘总瓢把子’(胡子头儿)出来说话!”
那人却是抢先动手要掀帘子。
刚触到车帘,只听得‘啪’的一声,老孤头一鞭子挥开了他的手。
“啊。”他惨叫一声,大怒道:“老子‘插’(杀)了你。”
“妈的,滚犊子,你个‘扒子’(完蛋货)懂个屁!”他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人便插了话进来。
“六爷。您可好?”话里恭敬的语气让我觉得好生奇怪。六爷又是谁?
即,听到老孤头骂道:“你们这帮小王八犊子,劫道儿劫到爷爷头上来了?就他妈这么‘踩盘子’(事先探风)的?”
“六爷别气,他们都不懂事儿,也没见过您不是?”听到他踹了刚刚说话那人一脚,“你他妈的还不给六爷赔罪!还要老子亲自教你?”
听到这儿,我彻底晕乎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们竟然称老孤头‘六爷’?难道,老孤头以前也是‘胡子’?
现在我是哭都没有眼泪出来了。这不是掉土匪窝里了嘛!
求饶声不断,那人被老孤头挥了一鞭子,又被猛踹了一脚,估计也是够他受的了。老孤头见差不多了,也就出声让他滚一边儿去,不再计较这些。
“六爷,您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老孤头坐上了车,也不接他的话茬,“给老子前头带路!遇上你们也算是能弄点儿酒喝了!”
“唉,好嘞,这还不容易?管够。”说完,他也上了马,跑到前头去给我们领路去了。
老孤头一边赶车,一边对我说:“别闷着了,没事儿啊!”
“大爷。”我从被子里露了头出来,委屈地看着他,这样的他让我有些陌生。
“老头子还能吃了你不成?他们啊,都是我以前兄弟们的儿子,都是小辈儿,现在也都能买买我的面子,放心,啊!”老孤头看出了我的不安,他多解释了几句。
我这才放下心来,不管怎么说,老孤头是不会害我的。而那帮胡子看起来还是挺怕老孤头,这么说来,我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除了手还是有些抖以外,我基本上已经镇定了下来。跟着那帮胡子赶了一个多小时的路,总算是到了地方。
我下车后看了看,这便是传说中的‘土匪窝’埃
这就是在林中的一个大的寨子,外圈儿用一颗颗松木围了栅栏,这样野兽之类的也进不去。里面全是木头盖的一座座的房子,还生着火造着饭。嗯,怎么说呢?我感觉这里就像是一个大型的,猎户村落一样。
宽宽的道路能让马车直接行驶了进出,后面的数十个胡子们骑着马都进了寨子,然后便将大门给关上了。
寨子里除了这群粗野的男人,还有老人、女人和孩子。和普通的村落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要不是他们在路上来这么一下,我估计到了这里,我会以为这是个普通的村子呢。
“还愣着干嘛?外边儿不冷啊?进屋。”老孤头将马车交给了别人,领着我进了一间比较大一些的屋子。
我呆呆地跟着他,寸步不敢离开。对‘胡子’这两个字,我心里还是挺怵怵的!
“六爷这是打算去哪儿啊?要不要兄弟们送您一段儿?”这就是老孤头刚刚告诉我的‘彪子’了。他是这一带胡子的头儿,也就是刚刚他们说的‘总瓢把子’。
“把这丫头送到科尔沁去。”老孤头端起碗喝了一口热茶,“你们就甭跟着搅合了,老子还没有老到不能动唤。”
彪子碰了一鼻子的灰,他讪讪地陪笑着:“没,没说您不能动唤。”
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问老孤头:“这丫头是谁啊?怎么要到科尔沁那鸟不拉屎的地儿去?”
老孤头斜眼瞟了他:“你怎么跟个老娘们儿似的,有完没完啊?”
敲了敲烟袋锅子,老孤头对彪子说:“给安排个住的地儿,再弄点儿吃的东西。”
“诶,好,我去安排。”说着,彪子站起来往门外去了。
“闺女,咱在这儿待一晚,明儿早上再走啊。”老孤头等他走了以后,脸上又有了笑意。
我也笑了起来,“大爷,人家是劫道,怎么我感觉,咱是劫了他们了呢?”‘胡子’那两个字,当着他们的面儿,我是不敢说的。
“您看啊,这带咱回来,好吃好喝供着,还管住。哪儿去找这样的事儿啊,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老孤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敛了笑意,“闺女,出了这儿,就把这事儿忘个干净。知道了吗?”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怕传出去以后,让别人知道了这个地方,引来了官兵。
满意地点了点头,老孤头见彪子带了个女人进来,对我说:“跟她过去安置吧。”
“嗯。”我知道他们还有话说,也就顺从地跟着这个微微有些胖的大嫂出了门。
“俺叫大霞,姑娘你怎么称呼啊?呵呵,这儿环境就这样儿,你可别嫌弃俺们家啊。”这嫂子说话很是和气,至少一眼看过去,我就觉得挺喜欢她的。她没有那种娇娆做作,这种与生俱来的淳朴,一点儿都不像是胡子的女人。
“大霞嫂子太客气了,是我给您添麻烦了。您就叫我玉蓉吧。”
“哪儿的话啊!哟,瞧你这名儿,可真好听。听着就是个有学问的。走,俺今儿个晚上整了猪肉炖粉条子,保证啊,让你小肚儿吃得溜圆儿。”她热情的挽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她家里拉。
“娘,娘……”她推开房门,又拉了我进去,然后赶紧又把门儿给带上。屋子里生了火炕,挺暖和的。
“玉蓉,把大衣脱了吧。”大霞见我站在那儿不动,对我笑了笑。
“啊?”我是在想,脱了衣服后,她们看到我身上的枪怎么办?这些日子以来,我都是和衣而卧的,连老孤头都没有发现我身上还带着枪。
“娘,彪子带了客人回来。您看这姑娘,多俊埃”里屋的炕上坐着彪子他娘,她见了我以后,放下了手里纳着的鞋底子。
“咋呼啥啊,别给人姑娘吓着了。”
彪子他娘倒是没问我究竟是哪儿来的,怎么会到这儿来这些问题。
“来,姑娘,里头炕上坐去,这大冷天儿的,瞧这小手冰凉的。”
我笑着喊了声:“大娘,您叫我玉蓉吧。”
“唉,好。”她回头笑着对大霞说:“今儿晚上啊,让她就挨着我睡。你去你那屋,把被给抱过来。”
“好,我过去抱被。”大霞听了吩咐,利落的打了帘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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