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江琼怒气冲冲，声音自然也大了。

隔壁正在说话的洛海华停了下来。她忍不住地朝墙壁看了两眼，眸间绽放光芒。

“容谦？”洛少帆错愕地起身。

“容谦？”乔云雪惊得跳了起来。她怎么不知道，洛云城出来见人，居然见的是容谦。她这边听得到那边的声音，那么容谦也一定听得到这边的声音。她忐忑着闭了嘴儿，发誓连哼都不再哼一声。

洛海华起身，给大家盛汤：“他们谈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房间的声音小了下来。

容谦不动声色：“洛夫人觉得是和我爸好谈，还是和我容谦好谈？”

“这……”江琼这才缓和了脸色，“我只是气不过容长风这么拽。再怎么说，我们谈事，怎么能由小辈出面。”

容谦淡淡一笑：“看来，洛夫人仍然是看不起在下。”

“不敢。”江琼脸色又难看了些举城上下，谁敢看不起容谦。看上去谦谦君子，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谁小看他谁便失手。

“洛夫人大概忘了，这件事涉及最切身利益的，是我和燕子，而非我爸。”容谦似笑非笑地凝着二人，伸出手臂请两人就坐，“先用餐。”

“谢谢。”江琼气不平，但还是个顾全大局的女人，果然安静下来用餐。

洛云城不爱说话，一顿饭在沉默中过去。

饭局到了尾声，容谦先放下筷子，平静地凝着洛云城。五十几岁的洛云城鬓发斑白，比起容长风看上去苍桑不少。眉宇间总是蹙得紧紧的，仿佛说不完的身份，再加上龙基董事长的身份，让他看起来不怒而威。

“有话直接谈。”洛云城也放下筷子。

容谦颔首：“我希望能和洛董单独谈谈。”

“不行。”江琼立即站起来，眸光忍不住落上洛云城不能行动的腿。

容谦似笑非笑：“在下向来是君子。怎么，洛夫人担心我对洛董兵戎相见？”

不曾想容谦这么直接，江琼尴尬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洛云城淡淡扫过容谦：“琼，你先离开。”

不放心地看了看洛云城，江琼挣扎了会，还是默默向外面走去。她没有敢走远，只在门口等着。可因为这是实墙，隔音效果反而好多了。

隔壁的洛少帆也站了起来，却被洛海华轻轻拉下坐着：“容洛两家，是该谈谈了。”

乔云雪默然不语，心内热浪翻滚，捂着沸腾的心儿，她愣愣地盯着墙壁她和容谦现在在五米之内，可他却不知道她和宝宝们的存在……

她眸子渐渐湿润了，她想跑过去，想喊他容笨蛋，赖进他怀中，让他抱抱，他的体温向来让她安心……

洛海华不动声色地瞄了瞄泪光晶莹的乔云雪，淡淡一笑：“这酒楼的菜有营养，云雪多吃点儿。”

“嗯。”乔云雪含糊应着，精力却全凝在隔壁。

隔壁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全传了过来。

招呼服务员收拾好，容谦摊开带来的画：“洛董见过这画不？”

容谦语气谦和，言语间对洛云城给了极大的尊敬。洛云城暗暗打量了容谦一眼，滑动轮椅，近前看画。

笔锋柔缓，果然是女子的笔迹。

面对这副泛黄的画，洛云城面色微变，但年近六十岁的老人眉眼不动：“你拿它干什么？”

“我们谈得好，这画今天就送洛董；谈不好，这画就此毁了。”容谦眸间若笑，“画的存亡，由洛董决定。”

“你不能毁它。”洛云城冲口而出，面容焦灼。

“我母亲的遗物，我自然想保存下来。”容谦语气放慢，笑不及眼，“这画还是我母亲学生时代的作品，听说原来要送给一位同学的。后来没有送成，不过却在记下和这位同学的一些往事。”

洛云城一震：“你怎么知道是我？”手臂忍不住要翻过画面看背后。

“我母亲没有提名，我也是最近才猜到是洛董。”容谦把画挪了挪，主动折过纸背给他看，“这里记下的都是日期。”

果然都是日期，而没有任何一个汉字。

但洛云城却抚着画舍不得放手。

容谦不动声色地瞄瞄洛云城，拿出手提里的记事本，从中挑出一本来：“这记的是二十六年前，我母亲写的是想不到，浪迹天涯，澜消失数日，却能在此见到昔日同学。飘泊无依的心，终于有靠岸的感觉。但我已有深爱，怎能跟随……”

洛云城一张冷而无情的脸，蓦然泪下，哽咽难言：“思思……”

再厚的面具，在这副旧画面前，都已揭下。洛云城滴水不漏的心，终于见缝。

容谦平静地凝着洛云城：“当年拆散我母亲姻缘的，原来是洛董？”

“思思为了爱情与父母决裂，可司徒澜弃最后弃她不顾，要这样的男人做什么？”洛云城不再冷面，略微激动，“思思不值得为这样的男人奉献。”

隔壁的司徒澜霍然起身。

凌云岩却含笑压住司徒澜的肩头：“请司徒先生用餐，请千万珍惜容总的心意。”

司徒澜黯然坐下。

“所以……”容谦笑了，眸光转冷，“所以你就告诉云雪母亲，我母亲已经跟人而去？”

洛云城不语。

容谦拿过记事本，再翻开一页，淡淡扫过洛云城：“这页……我就不念了。洛董，在给了云雪母亲假消息后，你接着找到司徒澜，告诉他，云雪母亲是同乡，时刻和我母亲有联系。只要从云雪母亲这儿下手，不用去找我母亲，一样能知道母亲的准确消息？”

“把记事本给我。”洛云城手臂轻颤。

容谦不着痕迹地挪开记事本：“是这样吗？”

隔壁两个房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唯有在门外等待的江琼，却什么也听不到。

没有等到洛云城的答复。

容谦也不逼问，又翻过一页：“司徒澜此时无法抽身去找我母亲，于是逼问云雪母亲……”

洛云城含泪，没作声。

容谦再翻过一页：“司徒澜逼问的结果是洛董透露给云雪妈妈的假信，司徒澜相信了，不再追究我母亲的行踪。”

洛云城咬紧牙关，依然沉默。

容谦翻开第五页：“洛董再次找到我母亲，告诉司徒澜不会再回来，让我母亲跟你走。但我母亲不同意……”

洛云城双手捂住眼睛，遮住泪雾：“原来……思思她都知道。”

“对。”容谦语气微寒，“洛董，这些事实全是你一手造成。洛董还有什么可说的？”

洛云城静默半晌，终于放下双掌：“你母亲记得这么清楚……”

“这样说来，这记的都是真正的事实？”容谦语气平稳，“洛董是不？”

洛云城颤抖着手，伸过去：“我要这些。”

容谦拿开些，不让洛云城碰到：“洛董还没表态。”

“给我。”洛云城含泪，“你母亲跟着司徒澜七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看不过去。最后司徒澜还弃她不顾，我怎么可以再让思思对司徒澜抱有幻想。司徒澜不配。我这样做，是为了让你母亲好。”

“这么说，我说的便是事实。”容谦起身，收起记事本，“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我母亲也记得清楚。洛董，我就不一一提了。洛董，你孙子喊我老婆干妈，恩怨到我们这一代为止。”

“把画给我。”洛云城双臂撑着轮椅，似乎要起身，“还有记事本。”

容谦淡淡笑了：“对不起，这画并非我母亲遗留下来的。是我岳母当年的废弃不用的作品。”

洛云城骤然失色：“你诈我？”

“兵不厌诈。”容谦轻笑，“抛砖引玉，总得有个砖头才行。”

咬咬牙，洛云城却拿那些记事本。这回，容谦倒没有阻止他。

洛云城颤抖着把记事本搬到膝头，翻看着。可才翻到第二页，他臂一伸，愤怒地拍上桌台：“容谦，你个混帐！”

容谦带来的记事本，除了给他看的那一页是真的写了字，后面的页面全是空白。其余所有的记事本都是空白。洛云城脑袋里轰隆一声……

他上了容谦的当。

容谦拿了假记事本，诈出了事情的真相。

容谦薄唇微勾：“我母亲颠沛流离半生，怎么可能还留有当年那些笔记。这些……我岳母大人的杰作而已。谢谢洛董的合作！”

隔壁静谧得可怕。洛少帆要冲过去，却被洛海华轻轻压住：“少帆，这是爸迟早要面对的事。”

乔云雪已经泪如泉涌，红肿着眼睛，她搬起桌上的纸巾盒，一张一张的全湿透了。她向外面走去。

洛海华轻轻巧巧拉住她：“你去做什么？”

乔云雪漾开温柔的笑容：“Ava，隔壁是我老公，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洛海华噗哧乐了，从包里掏出镜子，照上她的脸儿：“发丝蓬乱，一脸的泪。你确定用现在这个样子去见你老公？”

镜子里的女人好邋遢，乔云雪尴尬着捂了脸儿。

洛海华拉她坐回：“你不是还要见我爸么？干脆等等，然后回我家消消肿，明早打扮得美美的，再回去见你老公。你说这样好不？”

瞄瞄镜子里那个邋遢女人，乔云雪犹豫着坐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