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光明磊落的可能

听了南鸿雪说了来龙去脉，林俞心里和明镜一样，她只问了一句：“严勤手上有什么大客户吗？”

南鸿雪沉吟了一下，才回答：“好像是叫瀚华什么的，据说是托管中心创收最大的客户。”

“这就是了，”林俞淡淡说道，“你更不必往心里去了。谢雅天只是在讨好严勤而已，并不是真的搞不清楚谁是谁非。不过呢，像我这种风格的人，是不会在下属之间搞这种把戏的。我没想到，谢雅天竟然会这么有失公平公允，虽然办了事，但毕竟伤了人心。”况且，大凡事与人，都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岂能判断一个人的发展与前景，倘若将来南鸿雪发达了，他又该如何摆平。林俞心里这样想着，但嘴里没有说出来，只是又多安慰了南鸿雪几句，让她万万不可过于介怀。

葛晴惠听着南鸿雪说起这事时，一直沉默不语，她个人对谢雅天还是钦佩有加的，毕竟对方懂业务，有客户，还能指导下属，算是个比较优秀的上级了。她只不知道，谢雅天私下还有这么多伎俩，说心里恶心虽然谈不上，但是很迷惑确是真的。

三个人又多说了两句，无非是托管中心发展得虽然还可以，但在总部领导心里，还是觉得太慢。

“幸好是谢雅天在装修之前就提出来先过来开展工作，进行客户营销了，不然收入和利润进度肯定更不理想。不过，他提前过来，就给咱们的装修工作造成困难。后续一旦开工，这些人员就必须有办公的场所，虽然当时谢雅天说可以临时在住所办公，但却没有约见客户的地方，只能外头咖啡厅里聊，难免让大客户觉得咱们太山寨，影响银行的对外形象。”林俞说道，她只觉得眉酥眼重，随时都能睡过去。

南鸿雪和葛晴惠见林俞一边说话，一边呵欠不断，便主动说了句“林处您先休息吧，我们晚上再过来。”便起身出来，回到鑫银大厦继续上班。

谢雅天给林俞打了电话，想继续安排晚上的饭局，被林俞婉拒了，她只说道：“谢总，您一直忙，就别陪我了，该应酬什么客户就去应酬什么客户，工作为重。”

谢雅天本来通过一顿午饭就解决完自己的问题，所以便不再坚持晚上再见面，只把葛晴惠和南鸿雪叫到办公室，让她们提前下班，好好过去陪陪林俞。

到了晚上，葛晴惠和南鸿雪本想在酒店里和林俞吃饭，没想到林俞一觉醒来，精神振作，想出去逛逛夜景。两个人便一同跟随去了。

因为是闲逛，所以氛围额外轻松。林俞想起自己替苏幕约南鸿雪那事，便向南鸿雪解释道：“鸿雪，苏幕虽然是通过我介绍你认识的。但你也要完全凭个人的喜好和感觉交往，千万别因为有我，有所顾虑。婚姻大事，万万不能因为什么人的关系给耽误了。”

南鸿雪点点头，只说：“我记下了，林处。我先只把他当作普通朋友，以后的事儿，就要看机缘了。”

林俞点点头。其实，她私下打探过苏慕的想法，到底是不是要追求南鸿雪，对方很简单地就拒绝回答，只说，俞姐姐，有什么进展，我会主动和您说的。林俞也没有办法，只好顺其自然。葛晴惠本来本着一颗八卦的心，也打算插进话题，没想到小丰却给她打来电话，她只好跑到一边去窃窃私语。

林俞等葛晴惠打完电话回来，才开始说正经事：“鑫银大厦二十二楼的装修，我们马上要办。目前的情况是，有五家公司参与投标，但我私下摸过底，符合咱们预算的有两家设计公司，一个嘉世，一个丽奇，他们各自提交的方案风格差距明显，嘉世是现代简约风格，总体看来，比较大陆货，没什么新意，但质量和工程进度肯定可以保障；至于丽奇，风格比较前卫，结合了工厂风、后现代等等元素进行设计，创意绝佳，但公司规模不是很大，会不会出质量问题或者是工程进度延迟，现在不好说。另外，在装修期间的过渡阶段，确实没有其他好的解决办法，所以就让大家分别回各自的公寓里临时办公，反正客户经理居多，每天都是到处跑动，暂时没有办公场所也是可以忍耐的。这一点，我和谢雅天也再次沟通确认过了。”

南鸿雪接道：“那明天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听五个设计公司来解释方案，然后选定一家呗?”

林俞点点头，说道：“是这样，所以我们不预设立场，只是看他们演示。另外，明天的方案演示，要全程录像。结束之后，我们要给行领导交一份报告，阐明计划选择哪家设计公司，充分且必要的理由是什么。即使最后行领导选择了别家，我们的这项工作也是必须要做的。”

南鸿雪和葛晴惠点点头，其实五家公司里头，是不是有领导早已钦定的，她们谁也说不好，她们只能是按照实际情况，把各家公司的优缺点一一列明，然后呈到领导那里去定夺。

林俞见她俩的脸色有些迟疑，只是一笑，并解释道：“你俩小小年纪，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我们的工作是要秉公处理，其他的事情，与我们不相干。你要知道，能够敲定具体是哪家公司能够入选的，并不是哪一个领导的拍板，而是要通过行长办公会研究决定。因此，即使存在预先走了高层路线的设计公司，他也只能走一个领导，不可能面面俱到。因此，他如果不好好准备设计方案，并且做好演示，那么在咱们提交的报告里，就会彻底体现出他的不专业来，而且还有录像为证。在这种集体决策的过程中，他所谓走高层路线的影响就会大打折扣，毕竟每一个领导现在都爱惜自己的羽毛，很难会仅仅为了私利而做出一眼看上去就荒唐无比的决策。再换个角度，如果走高层路线的设计公司，提供的方案好，价格有优势，确实能够超出其他竞争对手，那么选中他，反而是符合我们全行利益的，就不必在乎他到底认识不认识我们的哪个领导了。”

葛晴惠听完这番话，佩服地连连点头，没想到林俞这么能够在公私之间寻找好平衡点，她着实佩服，开口说道：“林处，您分析的太对了。我们这些辅助领导做决策的部门，其实只是把尽量多的、精确的信息通过写报告这种有逻辑的方法传达给领导，至于领导从那些层面考虑，又会做出怎样的决策，这就不是我们要考虑的重点了。我们的重点就是做好服务和支撑。”

林俞点点头，笑着说：“晴惠，你派出来短短这些日子，进步很快呀，完全能够做到换位思考了，看来做做客户开发和维护这种工作，对人的进步和成长的帮助是巨大的。”

葛晴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南鸿雪此刻却想到另外一个可能性，如果写报告的这个部门，譬如林俞，本身就是带着哪个高层领导的授意，那么在整个报告当中，可能会对哪家设计公司的方案有所倾向和侧重。这样，行长办公会的决定在最一开始就被影响和干扰了。说到底，为了避免这种权力寻租，只能依靠林俞的光明磊落和公平透明了。任是如此，南鸿雪只是在心里想想，毕竟，她的这个想法是在怀疑林俞，她还不傻，当然不会说出来。

林俞不知道南鸿雪的脑子里滚过这么一番想法，她做人做事一直坚持秉公处理的原则，因此她想不到，就在这短短数秒，她也成为了南鸿雪怀疑的对象。

三个人边逛着夜景，边在街边买点本地特色的小吃吃着玩，一来二去，基本上都饱了，一点也不想再找地方吃饭了。林俞捂着肚子笑着说：“这种学生才有的生活，我好久都没有试过了。真是太怀念了。”

葛晴惠笑道：“我也是，毕业这么久，都忘了学生时代是怎么过来的。今天这么边走边吃，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候。那时候，我和小丰站在学校门口，闻着大油大烟的同时，还忙不迭地咽下烤串、冷面和臭豆腐。”

南鸿雪立刻调皮起来，故意抢白葛晴惠，只说道：“林处说怀念大学时候也就算了。晴惠姐您才毕业几天，就倚老卖老起来。”

这句话惹得葛晴惠立刻伸出拳头来，冲着她的后背锤了几锤，嗔怪道：“就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说谁倚老卖老呢？”

南鸿雪挨了两下，立刻远远地跑开，一边回头大声笑道：“你你你，我说的就是你！”

葛晴惠气得几步追了上去，和南鸿雪打打闹闹，折腾得气喘吁吁。

林俞眉目舒展，看着这两个年轻的姑娘这么放松地在自己身边打闹，心里既有羡慕，又有好笑，羡慕她们借着年轻无忧无虑，好笑她们这么大了还为这么点口舌之争笑笑闹闹。她突然想起，自己其实也还没有四十岁，正是还能够被叫做“少妇”的那个年龄，可惜自己天天除了忙工作，就是忙孩子，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别说是正儿八经地谈恋爱，就是能够和异性出去喝喝咖啡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这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于断壁残垣。林俞心里不由自主的冒出这么两句唱词，唉，说来说去，再强梁的女人，再光明磊落的行事，到头来也只是说上一句，良辰美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