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木夕红着眼睛跑了进来。
面色十分惊惶。
手中拿着一枚翠色的羽箭。
木夕在明溪面前,仓皇跪下。
明溪敛了心神,淡淡问道:“什么事?”
微雨宫。
墨绿色衣衫的少年,静静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刚才母亲同自己说的话。
晨间刚回来的时候,去了母亲那里。
母亲不仅比以前清瘦了,就连额上的皱纹,似乎也多了几束。
他的心里,是有几分惭愧的。
“母亲。”青色的地板上,自己轻声地下跪。
母亲微微抬了抬眼,道:“你回来了。
前日,你用木花地铃传信,所为何事?”
想起那日的情形,至今也还有几分害怕,只是,没必要让母亲担心了。
于是,他只是低声答道:“前日无事,只是自己太过心焦了。”
母亲睁开了眼睛,略略望了望自己,忽而语调一转,道:“你是在怪我,十二级的呼救信号下,我没有去救你么?”
母亲竟是这样地可爱,还会这样想。
不由笑道:“母亲想到哪里了,我怎么会做如此想呢?至多不过是叹息自己修为不够罢了。”
圣母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道:“你九弥叔叔告诉我,经此一役,你不但没事,还会有所进益,非要拦着我,我才没去救你的。
我瞧着,你似乎受了挺严重的伤?”
文执低声道:“孩儿确实受伤了,不过没什么大碍,将养将养些日子便好了。”
母亲又十分怪异得问道:“这番你回宫,我不解的很,向来似乎只是为了主上,你才肯多回来。
可是今日,主上却并未同你一起回来,真真是奇怪得很。
你说,你是因为什么才会回宫的?”
文执很是无语,却不知道如何作答才好。
只是淡淡答道:“母亲多虑了。
我此番回宫,只是为了养伤罢了。
前日我给您的信,您可收到了?”
圣母答道:“收是收到了,可是,你不是说在南汜养伤的吗?”
文执低头,道:“我改变主意了。
想回来养伤了。”
圣母方问道:“你在南汜,可曾见过什么人没有?”
文执答道:“只见过了巫王巫后。”
圣母方道:“是了,我倒是忘了。
你怎么可能会见过她呢,八万年前她就已经不理会巫族中事了。
若是你下次去南汜,见到一个叫南池荷的女人,你一定不能叫她轻视了去,好好儿地和她斗一斗才是。”
文执心下大惊,道:“可是巫族的南姑?母亲之前怎么没怎么提过?”
圣母方道:“是啊。
他同你的父亲,有着极大的过节。
早在十几万年前,我们便不同她来往了。
你自然不晓得她的。
罢了罢了,你去歇着吧,我乏了。”
过节?究竟是什么过节,可以十几万年来不来往呢?他长这么大,只听闻巫族的南姑狠狠地得罪了雪颜倾,以至于倾后来十几万年不同其他四部来往。
只是,和自己的父亲,又有什么样的过节呢?
坏了,倒忘了问一问溪儿了。
不如此刻,去西河走走吧!
他这样想着,便缓缓离开了微雨宫。
因为身上有伤,他还未到西河,便已经体力不支了。
他在离西河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粗粗地喘着气。
眼下正是秋日,阳光很是清旷,天边的云彩也浅浅淡淡的。
午后的阳光,有几分毒烈,四下里都没什么行人。
因而,也不会有谁知道,微雨一族的神主,此刻,如此地狼狈。
忽而,传来了女子的娇笑声。
文执心中有几分骇然,毕竟,此刻他的灵力修为已经大不如前了,和他十几万岁的年龄,实在是很不相称。
心中的底气,自然是远不及当年任性妄为的少年时代了。
他压低了声音,大声问道:“是谁?出来说话!”
南池荷的声音,低低传了来:“我可是什么计俩都没有用,你便成了这个样子了!”说完,南池荷便稳稳地落在了文执跟前。
还是一身翠裳黄巾。
只是似乎多了一对耳坠子在耳边,碧绿碧绿的颜色,是两片荷叶形状的,看起来似乎是巫族爱用的滴水玉。
这一对耳坠子,将她的本就精致的耳朵,衬托得越发雪白,甚是美艳。
文执忽而有片刻的失神。
只听得南池荷又说道:“你至少还得去我的瑶光花池里泡上个十天半月才能好呢,你跟我一道回灵修峰去吧!”
文执已然恢复了常态,道:“你来干什么?”
南池荷听见文执如此说,心里便有几分生气,毕竟,她是巫族的南姑,身份放在那里,虽然灵族与巫族在明面上没有什么交集,但是,这十几万年来,还从未有年轻的灵族的小辈,如此同她说话。
就连文执的父亲,都不曾用过这种语气同她说话。
她一时觉得十分地难为情,带着几分怒意,道:“微雨文执,我一番好心,你竟如此与我说话么?”
文执平生最为讨厌的便是被别人所左右,但一想到南姑的身份,心中虽有不悦,还是强忍了下来,做出十谦恭有礼的样子,说道:“文执多谢南姑出手相救,只是晚辈现在在微雨宫养伤便很好,也省得晚辈的母亲记挂。”
南池荷在十几万年前,虽曾与印卿夫妇二人,有过交游,但她也不知道文执的母亲,是个什么性子。
南池荷不曾见过文执的母亲,只在当年印卿大婚的时候,听闻过她很是绝色,是灵族数一数二的美人。
不过皆因为那时与印卿早已断了来往,从来不曾再见过。
就连再后来,便是与雪颜倾的那一段旧事,印卿都不曾与自己见过面了。
过往,不过是一场云烟。
南池荷在气势上便输了几分,当下也不再过多纠结,只问道:“那你现在是去哪里?”
文执淡淡答道:“不过是去西河见一个朋友罢了。”
南池荷虽然已不问族中之事,但她岂会不知道,现下的灵族之主,曾是人族的公主,在西河有她的府邸,雪颜倾便是为了她而逝去。
这个女子,一直无缘见到,可若是见了,自己当然不会放过她。
南池荷当即问道:“朋友?西河的朋友?微雨文执,你是为了她,而这样对我么?”
文执的脸立马冷了下来,道:“我敬你是长辈,你做长辈的,怎么无端过问起小辈的私事了呢?神上这样做,似乎不太好呢?”
南姑的脸色很是难看,她的怒意,一触即发,她冷冷道:“巧的很,为了倾,我也该来见一见她才是。
正好与你同去。”
文执心里不大愿意带着南姑去。
南姑虽然已经几十万岁了,但是,仍然像是人族二十出头的女子,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于是,文执问道:“昔日那桩事,是雪颜倾心甘情愿的。
况且,主上已经给了雪颜一族极大的恩惠了。
你别忘了,今日巫族的王,并不是你。”
池荷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在我眼里,是与不是,从来没什么分别。
你这般维护她,可是爱上了她吗?”
文执听见她的语气极为不善,道:“是或者不是,总之,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池荷的眉心,闪过一点光亮,继而,她的手里,便出现了一束翠色的羽箭和一把绯红色的弓。
池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极为冷艳极为诡异的笑容,道:“文执,你可不要后悔,今日,我会让你与她,从此毫无关系。”
文执方觉不妙,道:“你干什么?!”
池荷已然拉开了绯红色的弓,只听得“咻”的一声,羽箭已经毫无踪影了。
一抹翠色,毫无预兆地落在了府里,正在院子里走着的木夕,立马停了下来。
然而,看到是一枚羽箭,木夕一下子也吓得没有了主意,只得跪在了明溪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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