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和亲吻密集而来,她空虚的心,慢慢被填满,变得充盈起来。
可是,无尽的悲凉,终于还是被深埋在她的心底。
室内的温度,急剧上升着。
情到浓处,他喃喃道:“阿弥,你为什么要走?”
她的心,再一次跌入了谷底。
果然,他心里的人,是她。
深情铸成的壁垒,终于不堪一击,轰然倒塌。
五年之前,她穿着大红的嫁衣,顶着郡主的名头,嫁给他的时候,成为炽手可热的太子妃之后。
那日,在东宫之中,她笑颜如花,从未想过,不过几年,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终究,是自己太过奢望了吗?
她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失望和悲伤。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同时,他也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失言。
他从容地抽身而出,淡淡道:“对不起,羚儿。”
骤冷的气氛,让她不禁潸然泪下。
栖炽心一软,温声道:“羚儿,别哭,好吗?”
章玉羚哭得越发厉害了。
她短短的二十几年的生命历程中,从未觉得又这样的委屈。
她带着哭腔,低声问道:“陛下,你既然不爱我,为何还要娶我做太子妃?”
当年女帝的旨意下来的时候,她还有几分欣喜。
心里想着,大概是因为那一回去王宫里去找溪儿妹妹的时候,在海棠花架下,偶然见到了自己,便入得了这位年轻的副帅的眼。
总算是不枉自己的一份深情。
有道是:“花下看一回,才知海棠醉。
不解红偎翠,原是半生非。”
良久的沉默之后,栖炽淡淡开口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我能够给你的,已经都给你了。
而且,太子也养在你的膝下。
你是皇后,是我朝最为尊贵的女子。
你还不满足吗?”
章玉羚一边哭着,一边说道:“可是,陛下,你明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的,为什么还说这种话?”
栖炽淡淡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章玉羚止住了自己的哭泣,低声道:“陛下,我对您是什么情意,您都知道。
可是,为什么,却偏偏对我,这么残忍呢?陛下,羚儿想要的,不过是一份真心罢了。”
栖炽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淡淡笑道:“真心?你以为,真心是你想要便可以得到的么?羚儿,你告诉我,你是这样想的吗?”
章玉羚眼里的悲凉的意味更深了,她低声道:“陛下,真心二字,对有的人来说,是无比珍贵的,可对于有的人来说,是不足一提的。
是羚儿太贪心了,不该期待陛下的真心的。”
栖炽淡淡道:“的确是你贪心了。
我的真心,早已经给了另一个人了。
所以,满宫的人,没有一个人可以得到我的真心的。
因为在我看来,你们都是一样的。
羚儿,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除了真心,我给不了你。
明白吗,羚儿?”
章玉羚低头,凄然道:“羚儿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栖炽道:“你问吧!”
章玉羚带着一丝不屈,道:“陛下既然如此钟爱溪儿妹妹,为何当初不力排众议将她留在皇宫里?”
栖炽的心,忽然变得无比悲凉。
他淡淡道:“是啊,我为什么不留下她呢?”
二人沉默了片刻,栖炽方说道:“可是她不愿意留下啊,我能怎么办呢?她不愿意,我也不愿意让她受委屈。
所以,我留不住她。”
章玉羚又问道:“那陛下娶我,是陛下自己的主意,还是溪儿妹妹的主意?”
栖炽浓眉一拧,道:“皇后,你问得太多了。”
栖炽说完,为章玉羚盖好被子,温声道:“睡吧!”
冬日的气息,在卡维尔里的每一条街道上,渐渐弥漫开来。
早上的时候,天气阴阴沉沉的,看着,像是要下雪。
结果,过了晌午,雪也没有下下来。
街道上的行人,衣饰也渐渐厚重了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卡维尔的冬日了。
明溪和瑞姨并肩在街上走着。
两人穿的格外地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路。
街道上的景色,同许多年前一样。
桂花酿的香气,从街头飘到街尾。
炸年糕、焦糖人、炒粟米等等的味道混杂着茶叶的香气和各种香料的香气。
各种各样的香气,触动着神经的深处。
让人没来由地觉得安心。
明溪淡淡道:“总算是回来了。
可惜,以前的人,以前的事,以前的情,终究是回不来了。”
瑞姨接话道:“阿弥,人总要向前看。”
明溪笑道:“是啊,瑞姨。
我知道要往前看,可是我难免会想起以前的日子。
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二年,发生了太多事了。
每每想起,总会有一些感慨。
瑞姨,你说,若是当年父皇母后没有将我送到卡其宫来,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已经不是现在的我呢?!是不是就没有之后的那么多事情呢?!是不是父皇现在还好好儿地在洛西城里,同一班臣子们高谈阔论呢?!也许,明栎就不会被关押,明檀就不会失踪吧?!瑞姨,你说,若是那样的话,说不定,此刻我正在清河宫里,同母后一起喝茶呢!哪里会有这样地寒冷的冬天,我们还在赶路呢!”
瑞姨听着明溪絮絮叨叨地说完,没有立马接话。
而是指着街角的一处地方,示意让明溪看。
火红色的糖葫芦,扎成了一束束,那样鲜红,那样明亮,那样诱人。
时光好像回到了多年前,与哥哥们一起偷偷跑出宫来,只为了这样一串美味的红彤彤的糖葫芦。
哥哥们除了明栎不饮桂花酿,几个哥哥都好饮酒。
除了洛西城的花雕酒,不常在卡维尔里常见,其他的酒,自己也偷偷跟在他们的后面,偷尝了不少。
自己好酒的功底,便是因着这样的基础。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坊间的乐音飘荡在街道上,明溪忽然觉得心里一片惆怅。
瑞姨见她神色苍凉,便带着她在城里四处走了走。
可明溪只是走马观花地随便看看,心思似乎不在旧日里的那些风景里。
瑞姨无奈,只得加快了到卡其宫的行程。
二人到卡其宫的时候,已经是午后的时光了。
因为八年前的那一桩变故,卡其宫里萧疏了不少,昔日的旧人,都多多少少地遣散了。
而新来的那些年轻貌美的执事们,根本都不识得明溪。
幸好来之前已经递了信,明杞安排了一个旧日的执事在门口候着。
那人是云妃身边的一个嬷嬷。
见到明溪来了,便笑道:“公主来了,快请进来。
瑞大娘身体还是这样好!”
明溪依稀记得,嬷嬷好像姓林,当下笑道:“好久没见着了,林嬷嬷,云娘娘如今可好哩?”
那嬷嬷一边领着她们二人进去,一面说道:“我们小姐现下的情形,比起前几年好了许多哩。
都是托公主的福。”
明溪打断她,道:“嬷嬷不必再说了。
终究是我让云娘娘入了局。
罢了,如今娘娘虽然没有子嗣,但是,明杞一定不会亏待娘娘的。
你且放宽心罢。”
三人一边说着,很快便到了云妃的清荷宫了。
云妃正在廊下看花,见是林嬷嬷回来了,笑道:“林妈,可是公主来了?”
林嬷嬷笑道:“小姐,您看——是谁来了?”
明溪和瑞姨笑着走进了宫里。
明溪在室内褪下了大衣裳,方笑道:“这里的冬天,还是这样冷!依依,你可有想过回去吗?还是,你就想在这卡其宫里终其一生?”
云妃淡淡笑道:“公主,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问我了。
我可是回答了你好多次了。”
廊下的花朵,有一朵已经枯萎了,可是,却不肯从花枝上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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