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百感交集

我不死心，林清怎么可能会不理我，我一定要等他出来问个清楚。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咔嚓”一声，包厢的门被打开了。

我刚想要上前，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群人，他们热烈地簇拥在林清身边，我近不了他的身。

林清就这样被那么多人拥护者远离我的视线，我站在原地，看着那如同虚影的背影，一时百感交集。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我刚进门，就听到王阿姨房间的门响了一下，她还没睡觉。

王阿姨一脸忧虑地走出来，好端端的一个人，现在已经被折磨得形容枯槁。

因为太担心这个月拿不出钱来还，王阿姨整个人都暴瘦了一圈，看起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有些心疼她，但也无奈。

王阿姨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问钱弄到了没有。

我摇了摇头，老实说道没有。

王阿姨一听，就开始哭起来。

王阿姨右手握着左手的手腕，哭天抢地地说道，“我的手指头都剁了三根了，这次再换不上，左手就要没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不无哀戚地看着王阿姨有些畸形的左手，没掉的那三根手指抵了三个月的欠款，其实也是值了。但是比起肉，体上的折磨，精神的压榨已经让王阿姨几近崩溃。

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钱，我一样不知道何去何从。

王阿姨哭哭啼啼地回到房间，一整夜，我都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这一夜，我失眠了。

生活的艰辛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我在外面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没有哭诉的地方。今天是自己运气好，如果下次遇到更糟糕的情况呢？

我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重重叹了一口气，虽然说王阿姨完全是咎由自取，但看着她这么痛苦，我心里也不好受。

晚上的报酬没拿到，明天得想办法再去接几个兼职来做，现在这个时候，能多挣一点就多挣一点吧。

翻了个身，王阿姨的期期艾艾不绝于耳，我突然就想起了林清。

脱去了少年的稚气，如今的林清已经完全是个大人了。

他没在的这几年，一幕幕如同旧胶卷电影般重新放在我的眼前。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支撑着走过来的，很苦很苦，可也恍恍惚惚地挺过来了。

对我来说，生活中的插曲没有最糟，只有更糟，我已经习惯了。

也不再存有幻想，变得现实，因为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很现实，很残酷的。

我在想，如果林清当初没有被三爷带走，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看林清现在的样子，他这几年应该过得挺好的。

起码比我好多了。

既然林清没事，当初他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却无人能来解答，我自己也无法排解。

想起今晚林清看到自己的眼神，很疏离，很陌生，就好像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呀！

我不信他认不出来我，他一定是假装不认识我，可是他为什么不认我呢？

但是转念想想，我就有些泄气。

如今光鲜亮丽的林清为何要认我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穷鬼，都说人是会变的，难道林清也变成那种势利的人了吗？

我乱七八糟地想着，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但我脑海中始终回响着林清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过，他不会离开我。

如今，我已经不是曾经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生活的种种遭遇，让我变得心性薄凉。

我明明不相信这世界上所谓的爱，无论是哪种爱。

但我唯独对林清无法彻底死心，他对我的承诺就像烙印一般深深刻在我的心底，抹不掉，擦不去。

在林清不在我身边的这一段漫长的时光里，我发现了时间是个好东西。

当初我以为没了林清，我不行，我活不下去。

可我仍旧跌跌撞撞走到了今天，并不是因为他给我的信念，而是生活本来就是如此。

没有谁缺了谁就活不下去的说法，曾经的我也矫情，但是现在那段少年时期萌芽的感情已然被我关在了心里的某个角落。

直到我重新遇见林清。

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情愫一发不可收拾，我倒要好好感谢林清的不相认，否则，我一定会变得不像自己。

也许我们终究只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如今他一看就是惹不起的人，而我只是一个连脚跟都没站稳的裸露。

我们再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站在他身边的，应该是像成婷婷一样的人生赢家。

我是不是不该，也不能再抱有什么莫须有的幻想？

思及此，说心脏不痛那是骗人的，可我盼了这么多年，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我仿佛能听到那根最后支撑着我的弦崩裂的声音。

我和林清，已是陌路了。

也许让那些收高利贷的人将这房子收走，然后把我和王阿姨丢到随便什么地方去，会更好一点。这样，不会再遇见林清，人生也不会如此暗无天日。

想到昨天成婷婷看着自己时那嘲讽的笑容，我不禁全身都不住颤抖起来。

还有六子。

我不知道六子是本性如此，还是想玩儿我，今天我还是得去片场，不知道还会不会碰到他。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不清楚六子会不会把我做女体盛的事情说出去，如果是这样，那我可能连裸替都干不了了。

硬着头皮赶到片场，我像做贼一样先探头看看都有谁到了，没有看到六子，我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走进去。

不料刚跨出去第一步，背后就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怎么，你是在找我吗？”

我浑身一僵，机械转身，就看到满脸笑容的六子，一脸玩世不恭。

我本能地后退，不料却一下撞到后边人身上。

赶紧鞠躬道歉，我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才听到那人幽幽地说了一句，“走路长点心，别穿上衣服就走不动道了。”

尖酸刻薄的话语钻入我的耳朵，我却连反驳的勇气也没有，我知道是成婷婷，她似乎对我颇有敌意，我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看着成婷婷远去，身后再次响起六子的话，他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哟，得罪雇主，这下可有你好受的了。”

我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没有吱声。

六子也不恼，他走到我身边，我本能想躲，他却一下把我拉住。

我有些愤怒地瞪着他，却看到他另一只夹着一张东西放在我面前，轻声说道，“这次别再弄丢了。”

说完就把他的名片放进我的上衣口袋里，我愣愣地看着他大摇大摆地往成婷婷的方向走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