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
我试图叫他,却在这时,右边的帐篷也进人了。
知道是解少爷,我赶紧噤声。
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收声,总觉得最好不要让解少爷知道我和林清有交流。
明明我和解少爷的合作,本来就是要促成这件事。
解少爷那边很快就没有动静,我也只能装睡。
也许我们三个人各怀心思,在这样的夜里,没有人能睡得着吧。
人心其实也是很无情的东西,一开始还撕心裂肺的情感,一旦经过时间的冲刷,所有的伤痕都会变淡。
只剩下叹息一遍一遍在心中回响。
我想,也许我会很快就忘了自己曾经因为什么而哭,但是那些曾经存在过的羁绊,一定不会在岁月的长河中搁浅。
虽然不知道林清为什么那么说,但第二天,在出帐篷前,我把玉手镯重新放回锦囊中,随身带着。
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事实上我一直处在半睡半醒间。
小心翼翼地来回翻了翻,觉得实在躺不住,索性就起来穿了衣服拉开帐篷走出去。
天边一抹水蓝色,头顶的这片星空还能看得真切。
呼出一口白气,真冷啊,但是这冻结的天空却异样的美丽。
我有多久没这样好好抬头仰望星空了,早已不记得。
想来我也是过了很长时间只能注视着地面的日子。
虽然仰头久了会脖子酸,但感觉好多了。
山里很安静,听不到城市里的噪音。
而且这种安静,是带着温度的静谧。
轻柔的晨风能一下子带走人的疲惫和迷茫。
深呼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呼吸道一下灼热起来。
站在院门口,其实也没有门,区分地界都是约定俗成。
看着脚下的斜坡,这个不大的村子没有一点灯火,与其说安静,不如说是死气沉沉。
不需要很久,这个村子就会一个人都没有吧?
我突然有些感慨起来,也想在这个村落里走走。
今天就要回东城了,就最后一次,来走一走老林家当年踩过的路。
砂石和泥土筑成的路,每一脚下去都有清脆的声音发出来。
我就这么在影影幢幢的村道里慢慢走着,远处山坳里聚集着浓浓的雾气,像胶质一般紧紧吸附在树丛间。
说来也怪,走得越远,我越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也许世事本就没有那么复杂,从来复杂的,都只是人而已。
从美国回来前,我对未来的寄望就是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将小忆清平平安安地抚养成,人。
人一旦不满足起来,就会对生活失去耐性。
我似乎很久没去看小家伙了,既然打算和林清划清界限,等回到东城,就把小忆清接回来。
不知不觉,黑摸摸的我也没方向感,竟然走到了上后山的路。
就在这时,我看见山腰上有一道黑影,看起来像是个人。
而那里,正是姨奶奶阴宅所在地。
登时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谁啊,大清早的,跟鬼魅一样杵在那。
但心中的好奇却驱使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走到大概还有十米的时候,对方仍旧一动不动。
这下我有些慌了,没头没脑就上来,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在这种地方,真的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我了。
不过我也奇怪,按理说,我走到这个距离应该已经被发现了,除非对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
借着裸露在地表的几块大石头作掩护,我硬生生把距离缩小了一半。
这会儿天空已经开始呈现出淡淡的天青色,很快朝阳就要出来。
这个距离,虽然不能看得很真切,但我莫名觉得这个背影很眼熟。
好像是……
伸腿就想迈开步子去,不料从身后蓦然伸来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巴,顺便把我带到岩石后面藏着。
这场景似曾相识,我连挣扎都忘了。
对方的鼻息喷在我的面颊上,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谁。
挟持我的人没有说话,直到山与山的缝隙间投射进第一缕阳光,这方的山坡慢慢亮起来,我才听到身后有人走动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远,看来是那个人走了。
直到听不见动静,身后人才放开他的手。
“回去吧。”
从刚才开始,我的心脏就剧烈跳动着,此刻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我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
转身,果然就看到林清淡定地双手抱胸靠在石头上。
“你……你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从你出帐篷起。”
“那你……什么时候起的?”
我确信离开院子的时候,身后是没动静的。
所以林清应该比我还早出帐篷。
林清也没有隐瞒,他微微仰头看着远处的天空,白云缱绻,沾染上朝阳金色的光辉,看起来十分壮观。
“我没睡。”
“……”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气氛尴尬起来。
“天亮了,该走了。”
林清忽然冷不丁这么叨了一句,我一开始还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清是说离开阳村的事情。
他这么急于离开,说实话让我心里不太舒服。
刚想呛他一句,没想到林清却先于我开口。
他说,“你把镯子收起来了。”
闻言,我微微一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撇开视线,看着山下的村子,当先越过林清,“我们回去吧。”
我走在前面,林清不近不远地跟着。
这时我才猛地想起,林清估计知道那个黑影是谁,所以才让我藏起来。
可是,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想着如果回到东城,像这么说话的机会就几乎没有了,沉了沉气,我还是问出了口。
“刚才那个人是谁?”
“……一个故人。”
“谁的故人?”
林清话里不易觉察出的迟疑,证明他稍微思考了一下。
所以我无法断定他说的具体指向是什么,但事到如今,我仍旧相信林清。
他不会骗我。
“姨奶的故人。”
“那天晚上,你是为了去找那个大爷才执意离开的对不对?”
“……”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是林清却没回答。
但是他的沉默已经给了我答案。
“你能回来,我想姨奶奶应该不算是带着遗憾走,谢谢你。”
我自知这么和林清说话是很见外的,然而此时我已无力去认同和深究他的所作所为。
这个名为林清的谜团,对我来说,太难解开了。
唯一保持理智和清醒的方式,就是远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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