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我没用全力

至于朝内，李沐淡淡一笑，不得不说，皇后武媚果然是个极能隐忍的女人。而且不知不觉中，由武媚的意思，向朝中举荐的人竟是愈来愈多……

但是这些人都基本位居闲职，比如狄仁杰，即便是从秘书郎破格提升为正六品上的太学博士，但却并没多少手掌实权的机会。

实际上，李沐更觉得武媚的意思是在“养”，在不易觉察地培育她自己的前朝势力。

现在武媚手中所用的这一批人，都是在熬资历的阶段。

宛如种下一颗小小不言的种子，缓缓促发生长，一旦获得足够的阳光雨露，便能茁壮成一株根深叶茂的大树。

武媚这么做，自然是出于她的无奈。昭正皇帝后宫中，世家大族之女妃嫔众多，哪一位得宠，朝中的家族势力便也呼风唤雨。

根据谛听的线报，武媚家世背景惨淡，作为一朝之后，在前朝没有她自己的娘家势力，那就是步步维艰。

对于武媚的所作所为，李沐乐见其成。

一方面他很愿意欣赏这女人的极致心机手段，微微有些期待她是否会再现另一个时空中女帝的风采。

另一方面，谛听势力与这位昭正皇帝的帝后，从初起之日，便已经是息息相关……

眼下对于武媚的这种潜在的发展，倒是一个难得的契机。那得益于昭正皇帝的权衡心理：

世家大族势力林立，各类利益矛盾纠葛不清。

昭正皇帝想要稳定帝位，平衡各大世家派系的利益，就不能独宠一方。因此反而背景简单的皇后武媚，反而是最合适的持中选择。

因此满朝之中，谁都知道，昭正皇帝帝后之间，曾患难与共，情比金坚。皇后武媚也固宠后宫，后位不可动摇……

这些日子，皇后武媚打理后宫，母仪天下，自然没有单独见过外臣，包括谛听首领、穆国公李沐在内。

但是不代表，李沐没有见过她。毕竟对于李沐而言，人不知鬼不觉出入她的寝宫，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

“李沐！”

李沐才在园子中的凉亭内理顺了思路，便听到狄仁杰冷冷的一声低呼，不由眉头一皱。

这狄仁杰又来搅什么？！

“李沐，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喜欢胡姑娘？”狄仁杰见周边并无旁人，索性也敞开了问道。

李沐握一握左腕，静静道：“喜欢。”

狄仁杰的黑脸登时现出了一片铁青色，“嘭——”一拳呼啸而出，怒道：“君子不夺人所爱！你——”

李沐眉头一皱，不动声色也是出拳如电，夹带着风雷之势砰然直接撞上狄仁杰的拳风。

“砰——呼啦啦——”

偌大的深秋园林内，凉亭这一带的林木宛如被一阵飓风卷裹而过，呼啦啦碎枝乱叶被卷成一道旋风。

呼啸凝聚后又砰然散开，以凉亭为中心，辐射散落到凉亭四周厚厚一层。

狄仁杰咯噔噔倒退几步，被李沐的劲风逼退出凉亭之外，一脚踏进碎叶堆中，发出一阵沙沙的琐屑声响。

凉亭内，落叶纷飞飘摇中，李沐静静立在原地，平静的面色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浮动。

清风鼓荡着他的衣袍，一股凛寒的气息霎时便覆压了这一带的空间。

多日不曾交手，狄仁杰惊诧不定地看着李沐：这个李沐，怎么内力厚重到这般田地了？

“我没用全力！”

仿佛看透了狄仁杰的心思，李沐毫不介意再轻轻给他一个刺激。

“我也没用全力！”狄仁杰一怔，霎时不甘示弱有点恼羞成怒地喝道。

“天下女子这么多，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抢？！”狄仁杰又悲又怒地盯着寒硬如冰的李沐，终于问出了这一句。

他不是懦弱的人，更不是狭隘的小人，不会忌惮李沐的身份与实力甘心退步，但也绝不会暗中挟私报复！

君子坦荡荡！

“抢？”

李沐淡淡一笑，狄仁杰能这么光明磊落地问出来，他眼底也隐着一种赞叹之意。只不过对于狄仁杰这个问题所包含的那种想法，却不肯认可。

“她是你的么？”

李沐直视着狄仁杰静静问道。

狄仁杰心里在吼：她是我的心上人！但嘴巴却是张了张，没有发出声来。

“我心里也有她。”似乎猜到了狄仁杰的意思，李沐缓缓补充了一句。说这一句时，他其实还有一些困惑：他并不知道，自己心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女孩子的影子……

“对于女人，我一不抢，二不求！”李沐忽而加快语气，冷冷说道。

“我只告诉你，我也喜欢她。至于她喜欢谁，是她的事情。”

“你风风火火冲我而来，什么意思？”

“你——怕了？”

“你——觉得不是我的对手，嗯？！”

李沐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一步步逼近狄仁杰缓缓道。

狄仁杰被他每一句都顶得心痛肝痛，偏又发作不出来，又反驳不了，面色青白不定，紧攥着双拳直盯着李沐不肯示弱。

秋风飒飒，两人对视不语，目光宛如凌寒的刀刃，瞬间几乎传来刀枪交鸣之音……

……

“二位原来在这里赏清景！”

片刻之后，骆宾王提着一壶酒大踏步急急过来，一见李沐与狄仁杰，便忙忙道：“来来——二位，快来替我品鉴下这壶酒！”

说着，乍然感到李沐与狄仁杰的神色不对，尤其狄仁杰身上似乎……戾气暴涨……

深知李沐与狄仁杰交情的骆宾王，不由一愣。

“李沐，你敢不敢跟我一赌？”狄仁杰牙缝里终于冒出一句流畅的话。

李沐一笑：“好！”

狄仁杰恨恨瞪一眼李沐，而后向骆宾王扫一眼，又道：“就请骆兄做个见证可好？若胡姑娘认定的是你，我狄仁杰情愿退避三舍，成就你们良缘！”

“啪——”骆宾王手中的酒壶一时没有拿稳，啪的一声落在了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

“我不胜酒力……啊——方才沉吟诗篇，不曾听到狄兄说什么——”骆宾王说着，心念急转，毫不犹豫地就要脚底抹油。

李沐身形一闪，扣住他的肩头呵呵笑道：“骆兄不胜酒力？骆兄可知酒味如何？！”

骆宾王的脸顿时比苦瓜还苦：这种见证……那赌输的一方，岂不是要火烧连营？自己到时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这条无辜的鱼啊……下意识扫一眼淡然自若的李沐，骆宾王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误会了……狄仁杰喜欢胡飞萤，自己是早就感觉出来的……可这李沐……该不会是故意捉弄这黑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