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斌沉默了几秒,低沉的告诉男人:“抱歉。”他看见那原本泛起微笑的脸刹那之间就僵住了,眼神中的光亮一点点的黯淡。
男人怔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可是你警察。”他绝望的说,“你总可以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办吧。”
徐斌咬紧牙关,环视四周,差点因为晕眩而跌倒,“收集武器、食物,然后再想办法吧。”他边说边走向士兵的尸体旁,将95式突击步枪从尸体上拉了出来,背在后面。接着,又小心翼翼的走到另一具尸体旁,掰开小腿只剩白骨的军人手指,从他手中拿出鲜血淋漓的92式手枪。徐斌在旁人的注视下,默默地从每位军人手上捡起枪支或者是高爆手雷,从衣服上扯下象征身份的军号。当他做完这一切后,多功能背心口袋里又多了五个染血军号。
门外的活死人数量似乎越聚越多,浓雾和磨砂玻璃让他无法辨别外面到底还有多少只活死人。唯一的辨别方法就是那扇厚实的玻璃外,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手,偶尔也会有几只活死人的脸贴在玻璃上,除此之外只有虚弱、腐烂的手拍着玻璃砰砰作响的声音,还有刺耳的枪弹和爆炸声音不断的从外面传来。他们只能待在便利店中等待机会,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店主?”徐斌精疲力竭的说,为了盖过外面的声音,不得已提高了分贝,“那扇玻璃能撑多久?”
“哈,那是我特意定做的钢化玻璃,有两层呢。”店主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除非砸碎四个角,或者冲进来一辆坦克,否则是不会碎的,我可花了大价钱才装上的,就是因为以前经常有闹事的砸门、砸玻璃。顺便一提,我报警无数,警察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你看,商店的装璜都是我特意定制的,没想到帮了不少大忙不是吗?你看,那门、那玻璃,都不是常人可以弄碎的。”
徐斌报以苦涩的微笑:“店主,你和你的爱人统计下商店里面的食物。定时定量分配给每个人,我们可能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他看到男人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于是便说:“我们吃了多少,喝了多少,都记上。等恢复正常,我会原价补偿给你。”店主犹豫的站在原地,徐斌见状扯下自己的臂章,递给他,“这下你总能放心了吧。”胖子点点头,回以微笑。
后来,徐斌留了一把95式突击步枪给自己,把其余枪上的弹夹和上膛的子弹都退了出来。他走到墙角,坐在地上,用有些模糊的意识清点了一下弹药,126颗5·8mm子弹、52颗9mm子弹还有5枚高爆手雷。
即便是一颗子弹也不能留给屋里的其他人,太危险了。徐斌想,一颗子弹就足以让面临崩溃的人发狂。后来,他把收集到5·8mm子弹和9mm子弹分别填装到4个突击步枪弹夹和4个手枪弹夹中。然后把弹夹塞进多功能背心的口袋里。剩下的只要他们慢慢平复情绪就好了,徐斌告诉自己,我是个警察,面临绝境时应首当其冲,保持冷静,像个男人一样。头还在疼着,但是他只能强忍痛楚,将所有痛苦藏于心底。
与此同时,被徐斌打晕的女人缓缓睁开双眼。她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我记得你。”她指着徐斌说,“你疯了,想要杀我!”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双眼变得迷离恐惧。接着,女人用脚和手支撑着向后蠕动,“你们愣着干什么?”她靠到了墙上,手忙脚乱的起身,“天啊,他疯了,就跟这些军人一样,病毒摧毁了他的神经系统。快杀了他!”
凝重的空气中,只有她的惊声尖叫回荡着,“你们为什么不理我?他也会发疯的!就跟那些军人一样!”女人还在叫嚷着,她白色衬衣显得褶皱,黑色裙子也因为挣扎而狼藉万分。
“头儿?这疯女人说什么呢?”李杰边吃罐头边说。店主则站在他旁边,左手拿着一个硬皮文件夹,右手在上面写着什么。
徐斌挥挥手,示意李杰安静。他缓缓站起来,慢慢靠近在角落中颤抖的女人:“我很抱歉,希望你可以原谅我。”他的声音充满感染力,“你看,我们之中没有人感染病毒,大家都是正常的人,刚才只是一点误会。所以,我再次向你道歉。”他向女人敬了个礼。
女人并非刁妇,她盯着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惊恐的表情慢慢平缓下来。“放轻松,放轻松。”徐斌缓缓的说,双臂向下慢慢挥动,意图平缓女人的情绪,“我是一名警察,并非有意攻击你。对你造成的伤害,真的很抱歉。”他慢慢靠近,“不如我们来做个游戏,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后,再问我一个问题。当然,我们双方都要保证答案的真实性。”他顿了顿,“现在,我来问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许久过后,女人才恍惚的将视线从尸体上移开,“我是电视台的记者,叫江蕙。你呢?又是谁?”
“我叫徐斌,黑狼特警队的队长。”他靠在离江蕙不远的墙上说:“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正如你所见到的。”江蕙擦了擦眼泪,揉着自己的头说,“一场屠杀,我记不清谁先开的枪,但肯定是一名士兵。或许是孟凡宇被感染了,或许……或许我们都被感染了。”她故作镇定的说,可表情却骗不了徐斌。多年的从警经验,徐斌看的出江蕙心中无限的悲凉,还有跌落到黑暗深渊中的抑郁心情。
江蕙的目光慢慢低了下来,看着血泊中的尸体。在某具被打成筛子,内脏散落一地的尸体旁,有一台染血摄像机,看起来似乎已经不能用了,零件摔得七零八落,四散分离。
“我们原本都写好了遗书,也都知道黑血病带来的结果。”江蕙叹了口气说,“我们想用人生中最后一段路程来记录城市所发生的事情。”她脸上写满了害怕,“刚开始,一切都好。我们跟随32集团军第6小队,用摄像机记录他们处理灾难时的点点滴滴,希望可以用这段影像振奋市民。但事与愿违,病毒的感染速度实在太快了,他们开始咳嗽、发烧,然后跌倒在地。等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人们变成了没有思想的怪物,好像僵尸一样到处咬人。被咬的人重蹈旧辙,咳嗽、发烧、跌倒、再站起来,双眼通红的到处撕咬其他人。
江蕙说不下去了,开始抽泣,逐后哭了起来,变成了个泪人,积压在心中已久的情感终于得到释怀。她蹲坐着,将头埋在了双膝之上,哭的悲伤,让人不敢靠近,就好像外面的浓雾,让人感到窒息。
撕心裂肺的痛哭,带来了撕心裂肺的回忆,徐斌静静的靠在墙上,等她平复心情。便利商店的挂钟滴答、滴答的走着,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后来她停止了哭泣,改为抽噎,漂亮的面孔因痛哭时的扭曲而让人感到心痛,面容上的妆容也因眼泪而彻底洗净,素颜的江蕙带来了更自然的美,只是这美,却让徐斌无心欣赏。
“那两人是我同事,孟宇凡和石伟。”江蕙指着血泊中的尸体,抽噎着对徐斌说。她的声音混沌的犹如喉头堵满了鲜血,“地上的摄像机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如果还能用,你就能看到一切。到现在我也不肯相信,紧紧一瞬间,他们都死了。”她用袖口擦拭眼泪,“对了,你们在外面有没有看见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孩?”她继续抽噎,眉毛因为悲哀而形成八字,声音也越来越小,“她穿着正装,胸前还挂着工作证,名字叫马琳。”
头痛瞬间袭来。徐斌在进门前似乎看到了江蕙所说的女孩,只是她已经成了群尸的盛宴;几只活死人围成一圈,表情极为享受的啃噬着女孩每寸肌肤,它们从她肚腹中拉出内脏和肠子,从胸口掏出心脏。血腥的画面另他不愿想起,更不愿描述给江蕙。
于是,徐斌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毕竟答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任谁在尸群之中穿行,都不可能完好无缺的活下来。但是……忽的,他想起了在机场突围时,尸群并没有攻击他们的场景,或许江蕙说的那个女孩……不、不可能。他到现在也没完全弄明白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凭借猜测的认为:用活死人恶臭的血液或内脏涂满全身,或许可以伪装自己从而避免尸群的攻击。尽管最后因为杨月阳……喔,那沉睡在脑海深处的景象又浮现出来……
江蕙从他愁眉不展,甚至有些痛苦的表情中读懂了些什么,她失魂落魄的将染血衬衫和裙子拉扯平整,“我们是不是被困在这里了?”她的声音让徐斌从自己的悲伤回忆中走出,茫然的双眼逐渐恢复,他瞥了下散落在地上的枪械说:“雾散之前,我们都只能在这儿呆着,等雾散之后再想办法逃出去。”他站起身,“很抱歉,有一件事我必须现在就要做。这些枪不能就这么放着,必须要锁起来。”他拎起枪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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