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熙珍在这儿住了十八天了,每次张杨消失的时候她都会怀疑别墅里充满了机关和暗门,于是她花了几天几夜的时间将别墅所有能打开的地方全部翻了个遍:衣柜、橱柜、墙壁、镜子、挂画、炉火……所有她能想到的地方全部都去过了,除了……除了那个阴森、黑暗、充满了血腥和腐臭的地下室。
每次她试图打开地下室的房门时,心理总是充满恐惧,她不想面对,更不想下去,因为那里总会让她感觉到脊背发冷,就好像到处充满了幽灵和怨气一样,想到那里就会让她止不住的颤抖、头疼,接下来就是翻江倒海般的恶心……不!她一辈子都不想在下去了,那里肯定也不会有暗门,肯定没有!那种恶心的地方,谁会把暗门修在里面,又不是防空洞。
最终地下室那个让金熙珍浑身不自在的地方,还是没有说出来。她紧皱眉头、眼神迷离的告诉约翰:“我每间屋子都去过,我不知道他在哪,没有暗门,没有机关,这就是一幢普通豪华的别墅。”言语过后,她又想起在地下室中遭受的种种待遇,于是她环抱着自己的身体而不停颤抖,就仿佛在热气腾腾的浴室中突然被浇灌了刺骨凉水一样。
“哦?是吗。”约翰显然不信任金熙珍,他紧皱眉头掏出手枪,“我可以随便看看吗?如果我可以找到张杨,定会让他跪在你父亲的坟前认罪。”
“嗯?我父亲的坟?”
“如果我没猜错。”约翰边说边扳下击锤,“你父亲就埋在别墅的院子里吧,而且肯定是你挖的。”
“你怎么知道那是坟?”金熙珍双眼瞪得像两个鸡蛋,她想要找机会杀掉张杨掩埋尸体的想法瞬间破灭,“雨那么大,雾那么浓,你怎么看的出来?”
约翰咳嗽了几下,脸憋得通红,“没人告诉过你不要在侦探面前隐瞒真相吗。院子中的草坪有一处是被翻新过的,上面有很多石头落在一起,明显是简易的坟。”他打了额喷嚏,“该死的感冒,我可能淋太长时间的雨了。”他吸了吸鼻子,继续说:“看土壤,在看力度,我可以想到一定是女人在不久之前挖的。除了你,这房子内不可能有别的女人了。而且我还敢断定那坟躺在里面的是你父亲,不是张杨。因为每次提及到张杨,你都在颤抖。”
金熙珍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悲伤,随后那种感觉被麻木代替了。金熙珍就是金熙珍,她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极力撑着自己的面子,这是她父亲教给她的做人准则,你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不能在外人面前丢掉面子,抬头挺胸收腹,不管穿着什么衣服什么首饰,甚至是地摊上淘来的,也要如此。于是,金熙珍就这么站在约翰面前,虽然她心中翻江倒海,但依然竭力保持平静,即便身穿黑白女仆装,黑色蕾丝花边的过膝长袜,但这都不影响她站的挺直。她开口道:“你可以随处看看,但请不要将房间翻乱。”
约翰哦了一声,拿着枪从大厅开始一间房、一间房的搜寻。衣柜、橱柜、墙壁、地板、挂画,他到处敲敲,俯身听声,可又失望而归。然后边咳边走进下一间房,下一个柜子、墙壁、地板、挂画……
金熙珍站在客房门口看着半死不活的赛迪,忽然赛迪又咕哝起来,声音污浊的好像喉管卡住了许多浓痰,“生存法则……遵守法则,否则……”
“恩?”金熙珍喃喃的说,“否则什么?”
赛迪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自的咕哝:“法则一、不惜一切代价……代价,远离已感染的人群。法则二、……二,如果无法远离就将他们杀死。法则三、感染的人,决不可救……决不可救。”赛迪发出了一连串的咳嗽,卡主喉管的浓痰喷溅出来,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后落在床单上。
金熙珍厌恶的看了一眼,我真不应该放他们进来,她想,这下要我怎么收拾?
赛迪转了个身,发出沉重的鼻鼾,几秒过后他好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又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接着,他双臂抓着喉咙,左手指甲嵌入皮肉,在勃颈上留下五道抓痕和一大堆棕色血迹,“生存法则牢记于心,破坏规矩者,死路一条。”他睁开血红的双眼大吼,“最后的审判来了,撒旦来了。雨水变成黑色,浓雾吞噬万物,天启四骑士来净化人类,天使吹响审判号角。”赛迪大笑起来,笑声令金熙珍毛骨悚然,“所有人都要死……死!去死!死!”
金熙珍吓得忘记了父亲的教导。她心怦怦直跳,双脚发软向后退去,差点跌倒在地。她慌张的关上房门,快步走回客厅,心脏跳动恢复正常时,她竟然想不起来自己是否将客房的门锁上了。
窗外依旧电闪雷鸣,金熙珍透过客厅的窗户向外看去,看到的却是自己的愁眉苦脸。她开始觉得自己放约翰进门的决策是不是太太仓促了,像是不经过大脑的抉择。如果父亲在就好了,她看着玻璃中的自己想,爸爸一定可以快速分析出事情的发展,以及该如何选择。但是金振昌死了,凡事都需要她自己选择。后来,金熙珍想起父亲曾经说过,当一件事情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时,就按照第六感觉选择就好了,因为不选择就代表放弃,不选择就是最差的选择。
金熙珍对着玻璃做了个深呼吸,转过身看着满地狼藉的客厅。这让她突然意识到,房间的清洁工作还需要自己来做;地板上杂乱脚印、弄脏的沙发坐垫、翻得到处都是东西……天!她好想大叫,也就是一瞬间,她觉得这儿就是自己的家,而约翰和赛迪变成了入侵者。后来,她对自己说,别这样,金熙珍,毕竟这不是我家。
约翰还在一间房、一间房的搜着,这么大的房子,足够他搜几个小时了。于是金熙珍打开窗户,阵阵冷风吹了进来,拨弄她的秀发,轻抚她的脸蛋。窗外雨水倾盆而下,黑暗迅速的吞噬了整个世界,她的思维又开始飞扬,想起昨晚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宿,半梦半醒的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电影《2037》,这是一部描述世界末日,讲述人性的影片。她原本并不是很喜欢这类电影,感觉又血腥又压抑,但除此之外她没有太多选择。
大约在凌晨一点多,她穿着张杨的宽大背心,大的都可以当裙子了,她照过镜子,觉得这么打扮很是性感和狂野,跟女仆装完全是两种风格。金熙珍坐在沙发上,头发散落下来,披肩散发,她不想睡觉,于是走到书房随便拿了一本小说,坐在硬邦邦的中式木椅上,把那本厚厚的书放在膝头,一页一页的翻,小说中的主人公与她有点相似,也是遇到了一系列的事情与不尽人意的遭遇。后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早上起来,她发现自己睡在了书房椅子上,书反扣着掉在地上,身上还披着一件大衣,她不知道是自己盖上的,还是有人……可怎么会有人给她盖上呢,这肯定不可能,一定是恍惚间自己随便找了一件衣服盖上的。
当金熙珍完全醒来时,感觉身体有些不太舒服,浑身有些疼痛,应该是一晚上蜷缩身体睡在硬质木椅上的缘故,头晕沉沉的,浑身冰冷,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她想要去药箱找找体温计,结果等她做到一半时又突然想要写封信给自己。那时候正好赶上暴雨临近,又黑又浓的乌云在房顶堆积,就如前几次暴雨一样,雨水还是黑色,当下雨时,先是毛毛细雨,接着是倾盆大雨。当她停下笔时,向窗外看去,一道闪电刺破乌云、划破浓雾,劈进了茫茫大海之中,也就是这样,她非常渴望想要出去看看,看看海水是不是也跟雨水一样变成了黑色。
“果然什么都没有。”约翰从楼上走了下来,将她迷离的思绪扯回现实,“唯独厨房旁的那扇门,怎么也打不开。”
“那扇门卡死了。”金熙珍回回神,挺直腰板坐在客厅中,“我也打不开,好像需要特殊的钥匙才行。”
“喔?”约翰打了一连串的喷嚏,他抹了抹鼻子,“那就是说张杨有可能在里面喽?”
“不可能。”金熙珍竭力反对,“门中是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我去过一次,根本没法住人,再说他为什么要呆在里面,而不住在别墅中呢?”
“除非……”约翰皱着眉头矗立在原地,他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似乎就在崩溃的边缘,“万事皆有可能。”他咕哝着走到厨房,拎出一个面粉袋,将面粉倒到那扇门口,接着又蹲下来用自己的手掌按了好几个印记。
金熙珍好奇的看着约翰,她又怕又气的说,“你在做什么?”
“拓印,只要有人或东西走出来,就会踩在上面,留下脚印。”约翰说。
“啊?东西?你指的是鬼吗?”金熙珍惊恐的看着约翰说,“你真的是私家侦探?我在网上查……”
“被抓去禁毒所了,对吧?!”约翰突然狠狠的说道。
“是……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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