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回事?”戴夫探了探头,用棍子拨弄了几下,“这鸟死了。”说完,他用木棍的尖锐处插入了鸟头中。“扑哧”一声,鸟头向四周爆裂开来,黑血横飞,喷溅到草丛中。
“扑哧、扑哧、扑哧……”戴夫和科拉将其他几只即将死去的鸟儿一同爆了头。
黑血倾洒大地,绿色的草丛沾着黑血,渐渐枯萎。先是发黄,逐后脱水化为黑泥。“耶稣基督!”阿比盖尔惊慌失措,他颤抖的双手像是个患有癫痫病的患者,“太阳出来了,我以为上帝拯救了苍生,所有的事情就如同噩梦。新的一天,梦魇离去,世界一切照旧。”
“你忘记预言了吗?阿比盖尔。”道格拉斯低沉的说道,“那只是最后的晨光,你没看到远处的乌云吗?用不了多久,浓雾还会降临,下一次的雨水将会变成黑色,无数生灵将会在雨中灭亡,希望也会一同被黑雨浇灭。”
“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科拉边说边将匕首在树干上抹了几下,收入鞘中,“下一次暴雨来临前,我们必须找到勘探队。”
于是队伍继续前进。天空明媚,小队的气氛却变得沉重,他们在森林中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候,肖恩看了看手中的定位仪说,“各位,我们还有一天时间,这地方信号全无。所以我们不管今天能否找到勘探队,日落之前,都必须回到营地。”
无人应答,只剩下死气沉沉的士气和闷热让人烦躁的天气。
凯茜怎么也忘不掉麻雀突然死而复生还攻击自己的那一幕。她知道,这就意味着动物也是会被感染黑血病的,勘探队房车中死去的动物,之所以被爆了头的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她深深的呼吸,似乎充斥鼻腔的不再是花草的香味,而变成了在机场时嗅到的尸体腐臭的味道。「为什么就不能平静的生活呢?」她问自己,却没有任何答案。
凯茜突然想起圣经中的预言:“我又看见一个白色的大宝座与坐在上面的,从他面前天地都逃避,再无可见之处了。我又看见死了的人,无论大小,都站在宝座前。案卷展开了,并且另有一卷展开,就是生命册。死了的人都凭着这些案卷所记载的,照他们所行的受审判。于是海交出其中的死人,死亡和阴间也交出其中的死人。他们都照个人所行的受审判。死亡和阴间也被扔进火湖里,这火湖就是第二次的死。若有人名字没记在生命册上,他就被扔进火湖里。”(注1:摘自最后的审判)
「火?它们怕火?」当脑海中背诵启示录片段时,她打了个激灵,难道圣经的预言真的会实现吗?但这里是中国,并不是信仰基督教义的西方国家。在这片神秘的国度中,人们信仰佛教,或者什么也不信。在记忆深处,她想起当年与莱恩分离时的景象;他告诉她,自己准备去中国,她因此抑郁了很多天,因为中国就意味着神秘的东方,莱恩去了一个未知的国家,走上了一片未知的土地。「我们或许再也不能相见,」儿时的她在房屋中痛哭。
“上帝无处不在,”科拉说。
凯茜回过神,科拉正站在她的旁边,凝重的看着她,“孩子,我不想让你背负太多心理负担。我们信仰上帝,所以他无处不在,中国也不例外,他可以化身为佛祖,也可以化身为一草一木。你要相信,他会用圣光指引你找到心中的答案。”
“上帝会死吗?”她问。说出口就后悔,这么愚蠢的问题是怎么想到的,上帝肯定不会死,但是他又在哪呢?
“在你心中,”科拉读出了她的想法,“他会保佑每一位善良的子民。”
“那为什么死去的人会复活?”凯茜对此质疑,“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死去?为什么世界将会崩溃?”
她急促的问题只换来了科拉的微笑,“走吧,孩子。”科拉对她说,“上帝并不是要毁灭世界,而是要净化世界,让肮脏的世界变为天国。”
“净化?”她和科拉并肩前行,“净化就要让这么多人死去吗?”
“孩子,你肉眼所看到的只是表面,用心去感受。”科拉保持微笑,“看似美好的事物,下面或许隐藏着罪恶的深渊。看似平静的城市,地下四处都是污秽。”
继续前行的路上,她断断续续的问出了科拉的故事。原来他原本出生在德克萨斯州的哈罗德小镇,家境贫寒,他父亲一生都在为镇子里的物流公司当司机,后来跟在物流公司旁边的快餐店女服务员结婚。生下科拉后不久,他就因为一次车祸中当场死亡了。科拉一岁时,母亲也抛弃了他,将他丢在镇子垃圾回收站前,从此母亲便消失在哈罗德小镇中。科拉早已忘记父亲、母亲的样貌,收养他的人是一家中东移民来的家庭,科拉的姓氏“洛哈莫特”就是这么来的。
“为什么不是洛哈默德呢?”凯茜轻柔的问,科拉则自嘲的说道,“因为我不是中东地方的人。”科拉读完初中后便退学,他很难接受周围人对他的议论。孩提时,吃过的苦或许常人难以理解,“叛国者”,“小杂种”,“野种”之类的词汇都伴随着他成长。“我能理解,”凯茜告诉科拉,“因为莱恩也总会被称之为‘杂种’。”她很同情科拉的遭遇,并告诉他儿时与莱恩的故事。老人听完后,微笑的告诉她,“感情方面,我没法教你,但我相信你会做出对的事情。”退学后的科拉开始孤身一人,远离家乡,四处漂泊,他想要寻找自己的母亲,还要寻找失去的自我。后来他沿着高速公路一路搭车,远离了自己的家乡,远离了他的养父养母。他去过许多小镇,走走停停,有时候会住上几天,有时候会住上几个月。最后他在被誉为牛仔小镇的斯道克亚德斯(StockYards)小镇停了下来,投靠了兜售猎枪和牛仔装备的店主,那位店主科拉现在依然清晰的记得,被人称为“啤酒牛仔”的塞里克,因为他喜欢喝酒,肚子像个孕妇。据说塞里克年轻时非常英俊,但因为一次酒后骑马,从马背上掉了下来,摔断了他肋骨和手臂,从此他再也不能当牛仔,只好开了一家店,整天的跟其他顾客吹嘘自己年轻时的雄风。
“塞里克现在还好吗?”凯茜喃喃的说。前行的路途既枯燥又疲劳,她喝了口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那家店还在吗?”
“都不在了,”科拉悲伤的说,“他在几年前因为肝癌去世了,陪他一起进入坟墓的是一箱啤酒。”
“我很抱歉,”她轻轻的说。
养父养母教给科拉了如何忍耐,如何对周围的人保持尊敬。而塞里克教给他如何用枪,如何在森林中追踪猎物,但他们都没有教给科拉如何博得女人的欢心。大概在二十二、三岁时,他遇到了心仪的对象,却因为缺乏表达能力,又去服兵役,等他回来时女孩早已跟其他男人上床。后来他再也没谈过恋爱,专心研究狩猎,并乐在其中,直到获得的狩猎奖项越来越多,渐渐引起了大家的关注。有很长一段时间,科拉跟戴夫成为了争夺德克萨斯州“金牌猎人”的死对头。
前方有一条河流挡住了小队的去路,河流中有很多圆石,光滑又庞大,凯茜搀着科拉要他教给自己如何追踪一只全无踪迹的“野兽”。科拉当然听得出来她说的野兽是谁,“交给杰克处理吧,”老人告诉她,“做好眼前的事情。”她也知道老人说的“眼前的事情”是什么,前方等待她的还有种种谜团和失踪的勘探队。「给徐斌下毒的人是谁?将勘探队带入陷阱的又是谁?」她差点说出口,却因为之前的承诺而闭嘴不言。
11时23分,小队穿过河流,重新踏上泥泞的道路。周围树木越来越浓密,仿佛矗立在地球上的巨大卫兵方阵,凯茜是第一个体力不支的人,疲倦和饥饿差点让她昏倒在地。于是,肖恩决定暂时让小队休息三十分钟。
她在林地中找了块平整的草地,靠着树干坐下。行进的路途让她脚板和小腿酸痛,最为难受的还是肩膀,好像骨架马上要散架似地痛苦。但她从不抱怨,「这是我选择的路,」每当心中打退堂鼓时,她都是这么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都要走下去。」左脚火辣辣的刺痛,她脱下短靴,褪下长袜,脚板上出了个水泡。富足的家境让凯茜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从未经过风吹日洒。「凯茜?布莱克你太娇气了,」她告诉自己,「我要做个独立的女孩,而不是整天都需要依靠男人的女孩。」但后来,她还是依靠了男人,科拉像个骑士一样半跪在她旁边,她的脚搭在科拉的大腿上,他左手握着她的脚踝,右手拿着用酒精灯烘烤过钢针,“孩子,忍着点。”他还未等凯茜反应,就用那滚烫炽热的钢针刺入了水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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