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穿过了令他终身难忘的庄稼地。
铁灰色的雾气笼罩大地,伴随着白天太阳发出的灰蒙蒙光亮,他的视线内,浮现出一座小村庄,周围环绕着绿色的青杨树和徐徐垂下的杨柳,他拎着斧子站在原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锈迹斑斑的大脑开始转动,脑海中一项又一项评估起目前的状态,以及贸然进入村庄的风险。最后,他还是决定冒险进入。
「我需要食物,」约翰告诉自己,「也需要净水和衣服。」这个村子或许不会有活人,等待他的可能是茫茫尸群,但他如果在继续游荡在这片被污染的庄稼地中,即使不被黑血病感染,也会被饿死或者因为各种疾病而死去。所以约翰决定赌赌运气,死人也好,活人也好,既来之则安之。
他拨开枯萎的庄家,拖着斧头,摇摇晃晃的迈进村中。还好村子还没有沦为活死人的聚集地,死神离去时,留给约翰的是一片净土。十几名农民正在村子四周的泥土上建造一道又一道的屏蔽。他们先是将木桩敲进土中,然后用铁丝或尖锐的物品将木桩缠绕在一起,当有人看到约翰的窘迫样子和他强壮的身体时,立刻就提出了用食物、净水、住宿以及衣服换取劳动力。
“我还要一张地图,和一个熟悉道路的向导。”他用力的吼。用气势压倒对方,这是他在做侦探时最重要的一项技能,也是他失去已久重新想起的技能。最后,村长和村民同意了他的要求,于是他每天都在用苦力换取温暖。
约翰复仇心切,但这个想法也必须要先行搁置于心底,“外面的世界变了,到处都是活死人,我们必须围起栅栏,武装自己,保护家人。”满脸褶皱白发,晒得黝黑,皮肤极差的村长跟他说,“即使你可以到海边,没有被活死人吃掉,也可能会变异的动物甚侵袭。最可怕的不是活死人,也不是活人,而是蚊子。人们经常不在意这种小东西,而它们会在你熟睡的时候,或者某个你没注意的时候,停落在你的身上。一旦它们叮咬完活死人再来叮咬你,那么你将会被感染黑血病毒,接着感冒、发烧、直至死去,最后变成丛林中的活死人。即便你都躲过了,但也有可能在达到海边后,发现没有船只供你使用,没有船只愿意搭载你离开。”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只要告诉我怎么走就可以了。”约翰听见自己说,如今他已经不在是曾经那个邋遢、毫无信仰的人了。他是在暴风骤雨下被上帝复活的阿毅,一个在庄稼地中被黑雨洗礼后重生的人。
“我叫杰克?法尔,中文名字叫阿毅。”每当有人问他时,他都会如是说。
这是个安静的村子。仿佛是沙漠中的绿洲一般存在着,晚上村长会给他提供一张又硬又潮湿的土炕,每天的食物也都是些馒头、饼子很少有肉,虽然这些食物不怎么好吃,但至少他可以吃饱。清新的空气让他每天都神清气爽,许多时,约翰都认为可以在这里一直生存下去,他可以教村里的人如何使用武器,如何快速有效的杀掉活死人。更可以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安保队长带着其他的村民巡逻,保护村民的安危。
村里有一位名字叫做“凌晨”的小伙子,他的性格跟他的名字差不太多,就像是夜里凌晨时的猫头鹰,虽外表俊朗但好奇心和精力都极为旺盛,“但我无欲无求,”这句话他总会挂在嘴上。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约翰反驳他,“无欲的人只有死人。”
“死人也有**,”凌晨据理据争,“他们会吃掉活人,那就是他们的**。”
约翰拨弄乱他的头发,“等你长大后就明白了。”
“我已经长大了,”他愤愤不平的说,“我已经十七岁了。”
约翰停了下来,看着身高不到他肩膀的凌晨,“真的吗?”他用双眼穿透对方的思想,从中洞察到某种他想要隐瞒的事物。
“是是是……”
“是什么?孩子?”约翰死死盯着他,而他的双眼不停游离。
“只是还差几个月就十七了。”凌晨因羞愧而满脸通红,引得约翰哈哈大笑起来。
后来,凌晨当起了导游,他告诉约翰村庄的位置,以及该如何前往有船的地方。作为回报他要求等约翰离开时带自己一起离开,“我曾在一艘渔船上曾经当过副船长,只要可以找到一艘船,还有足够的燃油,随便哪里我都可以去。”
“一艘只有两个人的渔船吗?”约翰再次拨弄他的头发,而凌晨表现的好像是个小女孩一般,气鼓鼓的看着他,“不,有四个人!”
在午饭时,凌晨告诉约翰村子里的人都是胆小鬼,没有一个人敢出去探险,寻求新的生活。他们只会满足现状,只会用颤颤巍巍的、又粗糙又不耐用的铁篱笆墙把村子圈起来,如果有一天感染黑血病毒的蚊虫叮咬了其中某个人,这个村子里的人就会全部死亡,变成跟外面世界一样的活死人,“所以我想要去历练,寻找一种可以驱赶蚊虫,让大家长久活下去的方法。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找到医治黑血病毒的方法。”凌晨边说边扬起眉毛。
“你准备去哪找?”约翰撕咬着硬邦邦的饼子,艰难的咀嚼,“果然只是个小孩。”
“不,我不是小孩……”凌晨说,但随后就被约翰打断,“恩,你是还不到十七岁的小男孩。”
食物总是难以下咽的,就餐的时间也总是转瞬即逝。约翰简单的拍了拍掉在身上的面渣又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这此他要将铁丝绕在木桩上,一圈然后再一圈。
“我愿你跟你出去,”凌晨站在一旁说,他还未成年,还不到工作的年龄,所以只能在旁边观望,“不管去哪,直到可以找到一种解决黑血病的方法,我才会回来。”
约翰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头也不回的问他,“你见过真正的活死人吗?”
“你总是那么称呼它们吗?”凌晨望着他,“我叫它们丧尸。”
“随便什么都好吧,”约翰边说边在木桩上绕上铁丝,使劲的拽了拽,让后绕道另一个木桩上,“你见过它们吗?”
“见过!”凌晨告诉他。
约翰转过头,用可以洞察心思的双眼直视他,“撒谎。”
“我没有撒谎,”凌晨故作生气,“在电视上!”
约翰大笑起来,“我觉得你长大可以当个律师,”他继续在木桩上缠绕铁丝,“律师总是撒谎。”
除了凌晨以外,还有个小男孩也总喜欢跟着约翰,他总是呆呆的站在一旁,躲在树干后,门框后,或者草丛中,露着脑袋盯着约翰看。他和凌晨不同,属于比较内向的孩子,当和约翰的眼神交汇时,总是躲起来。于是约翰也只是笑笑,继续干他手中的事情。
小男孩是村长的孙子,年龄大概七、八岁的样子,他跟凌晨一样,总是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当英雄、拯救世界,或者变成个荣誉战士,可惜他就是个孩子,跟其他同龄人没有太多区别,磕到、碰到后就会像个高音喇叭一样哭泣。而且走到哪,手里都会拿着一个又破又脏的玩具兵人。有的时候,他会壮起胆子问约翰,“你是美国大兵吗?”约翰也总会冷冰冰的回答他说:“不,我是英国人。”
“那就是英国大兵吗?”男孩的双眼水灵灵的望着约翰。
“不,”约翰并没有给他希望听到的答案,“也不是。”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男孩并不气馁,继续追问。
“你可以叫我阿毅。”他说。
“那英文名字叫什么呢?”
“杰克?法尔”
后来小男孩就称呼自己手中的破兵人为“大兵杰克”,并时常夸耀它是多么威猛,如何战胜怪兽、拯救无辜的民众。“大兵杰克来了!”孩子高举着玩具兵人,到处乱跑,“他一拳可以打倒一只狗。”孩子用兵人的拳头一拳又一拳的打他家门口的土狗,那狗根本不理,它热得趴在门口的台阶上吐着舌头,抬头瞥了一眼男孩后,又把头伏在地上。
后来小男孩胆子越来越大,他开始敢靠近约翰,并在约翰在修篱笆墙时,他也时常跑来,嘴里还“咻”、“咻”、“咻咻咻”,的叫着,围着篱笆墙乱转。工作之余,约翰会在村子附近的一条小河旁坐一会,有时他也会找一根粗木棍,走进树林中,用木棍当成武器,幻想树木是群尸,练习劈砍。他时常还会搬石头,练习臂力,有时也会在泥土地上做俯卧撑。黑雨降临的那夜,带给他的经历似乎正在渐渐衰退,疾病也慢慢地远离他的身体。锻炼时,他总会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肌肉似乎太久没有运动,而给他带来了僵硬与酸痛。到了晚上,他就像累死的乞丐一样倒在土炕上,蒙头就睡,一直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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