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的闹钟响了,不知道是响了多少次了。凯茜又失眠了,她在漆黑的房间中睁着双眼,看着挂在对面墙壁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窗外朦朦胧胧的光芒钻进沉重的窗帘中,耳边便是刺耳的闹钟。她厌烦地将闹钟关掉,继续看着时钟发呆。
自从回到避难所以后,她就无时无刻的出神。思绪的空洞将她变成了一副只有躯壳的皮囊,头脑中的木讷好比浩瀚的天空,更像是13号避难所外界的浓雾——空白和茫然。她在房间里唉声叹气,这些声音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才发出来的,只是不住的发出一声声的叹气
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谁敲门或打房间电话她都不理,每天昏昏沉沉的过去,刷牙、洗脸、吃东西都变成了机械化的动作,有很多时候她都会忘记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刷牙的时候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泪便从双目中夺出。她没想到自己是如此无能,在任何时刻都不能帮助队伍走出困境,她认为自己更像是一个拖拽队伍后腿的拖油瓶,而不是一个充满活力和魅力的翻译官。
房间中的电话又响了。此时,她正坐在餐桌前吃着咬了一口的面包片,她麻木的保持这个动作也不知道多久时间了,还是电话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唤醒。在小队几乎被尸狗覆灭的那天,她就无法在悲伤和痛苦中走出去了,回忆总像是梦魇一样扰乱她的生活,并让她沉溺其中。
她看了看手中的面包片,被她拙略的厨艺烤的又焦又干。电话还在响着,「会是谁呢?肖恩吗?还是陈飞?或者是总督?……戴夫?科拉?……不,他们已经死了,……就死在我的面前,」她咬了一口面包,又脆又焦的面包味道真是难吃,但她觉得并没有什么,似乎根本就没有味道一般。
她吃完了面包,差点连手指一起吃掉。她嘲笑自己的举动,并看了看还保持拿面包动作的手,她乐了起来,接着又开始哭泣,双眼也因此变得通红,肿胀的感觉让她双眼又涩又痒。她胡乱的穿着睡衣,仿佛流浪街头的乞丐,泪水从她脸颊上滑下,流淌到下巴,再低落到她的身上。
她又开始唉声叹气,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个又一个死去的人,从首都机场的那天开始,死人的肖像就像是转盘一样在她面前旋转,她认识了很多人,有了很多的朋友,而这些人又在短暂的时间中离她而去。
恍惚中,凯茜突然想到了戴夫留给她的呼叫器。然而,这呼叫器虽工作正常,但却从未响过。这也就意味着,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臭虫”是谁。她看着餐桌上的煎蛋还有面包果酱,可她再也没有心情吃这些东西了,内心的压抑感让她感到茫然。她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于是,她就对着煎蛋发呆,空洞的思想压迫着她的肠胃。
凯茜不想吃了,她感觉到胃中有什么东西胀满了,是刚才那个面包吗?还是心中的压力和抑郁导致的结果?她轻轻的抽噎起来,胡乱的用手抹去眼角上的泪水。电话响了,她不想去接,也不在乎是谁,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步,让她痛不欲生,整天昏昏沉沉的。房间的窗帘没有拉开,房间内的昏暗正如她对未来的希望。
她穿着睡袍,与其说是睡袍还不如说是挂在身上的一块布,宽大的盖在她的全身,遮挡住了她所有的女性特征。轻轻地吸了吸鼻子,眼泪也逐渐干涸,她忘记自己有多少天都没吃上一顿正经饭了,更不知道她在房间里躲避了多久。
地球离开谁都会自转,时钟也是一样,它们都不会在乎凯茜的任何想法,一直不停的前进,时间会让她淡忘悲伤,也会在她的脸颊上刻印上年龄的印记。她抬头看了看时钟,8月6日,早上10点16分。离莱恩的生日还有12天,本想给他准备的惊喜早已化为泡影,旅行箱中的那些蜡烛和她没日没夜叠的玫瑰花早已遗忘在房间角落。
电话又响了起来,没完没了的叫着,让她心烦意乱。
凯茜厌烦的站了起来,一只脚穿着拖鞋,另一只脚什么也没穿,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走向电话机前。拿起电话,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这便让她更加厌烦,她只是瞥了一眼就将电话挂断。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叹气,不久之后便陷入到自己的沉思之中。
她回想起儿时的点点滴滴。最近的时间里,她总是会想起以前的过往,有些是苦涩的,有些是令她充满欢乐的,不知不觉思绪便触动了她内心中最薄弱的地带,眼泪也随之而来。如果……如果……太多的如果在她头脑中盘旋,然而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悲伤。
电话又响了,响的是那么不切合事宜。这让她不但厌烦还感到愤怒,沉溺在脑海中美妙的画面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她拿起电话,来电显示的号码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这次,她按下了接听,试图用极为反感的声音说道,但事实上她似乎已经养成了伪装自己的习惯,发出来的声音温和甜美,其中还略带鼻音:“请问您找哪位?”
“凯茜?”
当她听到这个声音时,仿佛心脏停止了跳动,“杰克?!”她激动的不能自己,泪水再次从面颊上滑下,“是你吗?”
“是我,凯茜。”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疲倦无力,伴随着的还有风声和树叶摩擦发出的哗哗声,“听着凯茜,我找到莱恩了。他还活着,并毫发无损。”
她似乎不能呼吸,心脏伴随着钟表的跳动一同作响,如梦似幻的感觉让她不敢相信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在哪?”凯茜说出这句话时,想到的竟然是如果莱恩接听电话,他们之间该说些什么。
“他很安全,”杰克告诉她,“我长话短说。莱恩被困在6号避难所了,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会和6号避难所的总督一同来到13号避难所,你不用在出去找他们了。还有对于小队的事情,我已经听总督说过了,我真的很抱歉。”他叹了叹气,“对于戴夫和科拉的死,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你应该振作起来,我知道你不想让莱恩看到这么颓废的你吧?”
“可是……”
“凯茜,听说我。”电话的那头风声更加强烈了,“黑血病毒已经扩散到了西南方,现在到处都不安全,我答应你的誓约已经履行,莱恩会平安的回到避难所。而我……”他沉默了,如果不是风声,凯茜还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了。几分钟后,杰克才开口:“而我,还要有一段路要走,我要去找珍妮。”
凯茜瞪大了双眼,珍妮这个名字让她感到悲伤,在“迷失森林”里的那一幕,以及珍妮尸变后和肚子中的孩子让凯茜陷入了恐惧中,她的嘴巴上上下下的抖动着,发出的声音也只是支支吾吾,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杰克真相。她不想回忆,回忆却一直找上她。
又是一阵沉默,她听见似乎是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你在哪?杰克?”
“四川,”他回到她,“将病毒和被感染的尸体处理掉。但这工作实在太浪费时间了,我想我必须去找珍妮了,在这么拖下去,我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凯茜摇摇头,眼泪早已涌出双眸,她知道杰克看不到她现在的状态,如果杰克知道真相……她实在不敢想象下去了,甚至连杰克后来跟她说什么都没有听清楚,她竭力的保持平静,但眼泪淹没了她,抽噎暴露了她。
“你怎么了,凯茜?”杰克问她,“你最近有跟珍妮联系过吗?”
“杰克……”她实在无法隐瞒自己心中的痛楚,“珍妮……她死了……”言语过后,她的哭泣更加撕心裂肺,更加痛彻心扉,这让她连话也说不出来,抽噎声越来越大,乃至于到后来她用手捂住了嘴巴都不能掩盖住她的悲伤。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熊熊烈焰升腾而起的声音伴随着风声还有几声低沉爆炸产生的巨响,彻底唤醒了她心中的悲痛,她听见大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火焰舔舐着一切,噼噼啪啪。“杰克?……”她抽噎着,言语含糊,像是含着糖块一样浑浊,“珍妮……是被杀的……”她每次回想起尸变后的珍妮表情狰狞,伤口外翻,还有肚腹开口处脐带拖着的那团肉,心中的恐惧和某种无法描述出来的难受就会席卷而来。她听见杰克的呼吸变为急促,压抑的唉声叹气接二连三的响起。再之后,电话挂断了,留给她的只有电话中发出嘟嘟的哀叹。她举着电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泪干涸在她的脸颊上,皮肤似乎被眼泪抽干了水份,紧绷又难受。凯茜轻轻地抽了抽鼻子,叹了口气将电话放回了原位。那以后,她再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