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聋了吗？”那个冰冷的声说道，“我在跟你说话。”
他连忙转身，左手攥紧手杖，挥击，但依然落空。左边传出了笑声，他赶忙朝着右侧挥出手杖。这次他对了，他的手杖“啪嗒”的一声击中了那人，碰撞带来的震动传递到他的胳膊上。
“不错！”那个冰冷的声音说道。
“盲眼老鼠”不知道这是谁的声音，「或许是某个卫兵的吧，」他猜测。他飞快的搜索者脑海中的记忆，但不记得曾经听过这个声音，可是在4号避难所中，任何人都可以轻易的改变自己的声音。除他以外，进入地下洞穴的人也不过六个人，两个卫兵、两个祭祀，另外两个人是蔡鄞璞和流浪女孩。凌晨反复思索，他觉得这个人肯定不会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
凌晨冲向侧面，手杖在空中飞舞，却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人的木棍就到了他两腿之间，在他试图转身的时候，木棍朝他小腿削去。火辣辣的疼痛立刻传至全身，以至于他站立不稳，单膝跪地，咬到了舌头。
他停止挥舞手杖，试着保持平静。「不动如石，」凌晨想，「他到底在哪？」
身后，男子带着冰冷的声音笑了起来。那人突然敲打他一侧的耳朵，然后迅速击中他依然站立的那一条腿。他倒了下来，手杖落在石头地上。「我希望可以变成梦境中的雄狮，」凌晨怒了，愤怒让他忘记平静时的感觉。
“继续，”那冰冷的声音说道，“捡起你的棍子。今天，我一定要好好修理你。”
“我没那么容易被欺负。”盲眼老鼠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直到找到了他的手杖，他才带着满身伤痕、血渍和尘土站了起来。此时，地下洞穴中寂静无声，「那人走了？或许没走？现在就站在我旁边吗？」他没办法知道，因为他是一只可怜的盲眼老鼠。
他警戒的站在原地，仔细寻找那人的呼吸声，然而什么声音也没有。于是他等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杖收起来，继续刚才的工作。「要是我能看到他，我一定把他打到浑身是血。」凌晨想，「终有一天我会恢复光明，我一定会给刚才那个人点颜色看看。」
当他惊讶于自己竟然产生这种想法时，摆放在地下洞穴中女孩的尸体已经冷了下来，英俊小伙子的尸体则已经僵硬。凌晨已经习惯这些事情了，他和死人在一起的时间比活人在一起的时间要多很多。当他还是石岩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曾经的朋友和记忆，老张伟和他瘸了的腿，他的女儿，“金船”的水手们，码头上的妓-女和那些看似高贵的交际花们……最重要的是他失去了自己，那个可以成为另一个自己，生活在码头泥塘镇上的石岩。
「当我杀死那个歌手的时候，我同时也杀死了石岩。」蔡鄞璞说过他们会用任何方法让他失明，好让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更好的学习利用身体上的其他器官感受世界，但蔡鄞璞从没说需要这么长时间。在4号避难所中，盲眼的人很常见，但很少有像他这么小的人。对于杀死歌手而变成瞎子，凌晨丝毫不感到遗憾，顾磊是特警队中的逃兵，他只有一死。
他也会这样对蔡鄞璞说，“你是神吗？可以决定所有人的生死？”
蔡鄞璞会问他，“我们在奉献黑暗之母后，母亲会赐予选中的人一种能力。从最开始，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我告诉过你4号避难所的使命和由来是从何时开始的，又是因为什么而开始的，我们中的第一个人是如何回应盼望死亡的祈祷的。最初，恩赐只赐予渴望死亡的人。但突然有一天，我们中的一个人听到另一个人不是祈祷自己的死亡而是另一人的死亡。他热切的渴望祈祷得到回应，为此他愿意付出他的一切。在我来看，这种牺牲可以取悦黑暗之母，所以那个夜晚，母亲回应了他的祈祷。之后母亲找到了他，对他说，‘你愿意为这人的死付出你的一切，但你除了生命以外别无所有。你的余生都将为我服务，这就是我对你所要求的。’从那之后，我们就有了两个人。”蔡鄞璞握着他的手臂，轻柔却坚定。“将一切奉献给黑暗之母。当你取顾磊性命的时候，你用的是黑暗之母的力量。所以你必须付出，我们虽为杀手，代黑暗之母取他人性命，但是我们没有资格去评价他们，你明白吗？”
「不。」他想。但说出来的确是，“明白。”
“你在撒谎，因此你必须继续行走在黑暗之中，直到你明白这一点为止。或者你想离开我们，只要你现在提出要求，你就能够重回光明。”
「不。」他想。“我不会提出任何要求的。”他这么说。
这天晚上，在晚餐之后，他和流浪女孩玩了一小会儿撒谎游戏。他往头上绑上了破布条，希望可以挡住他那双无用的双眼。他拿起讨饭用的脏碗，请流浪女孩帮他变出石岩的脸。在双眼失明之后，流浪女孩就帮他剪了头发，现在的样子被他自己称作“囚犯头”，因为囚犯一般都会被剪成同一种发型，仅仅是在头皮上留上一点点头发。当然这个样子也很适合乞丐，至少可以帮助他们减少跳蚤和虱子的骚扰，这比留长发更有用。「反正我也可能不见，什么样的发型都无所谓。」他总会这么想。
“我可以给你弄个流脓的痤疮，不过这样你一定会被旅店或酒店的老板赶出来的。”流浪女孩最后给他脸上加了一些水痘印痕，还在脸颊的一旁给他加了一颗其丑无比的痣，上面还长着又黑又粗的毛发。
“是不是很丑？”盲眼老鼠问道。“总之不会帅气。”流浪女孩平淡的告诉他。“好吧。”就算他还是那个叫做凌晨的男孩时，他也从没有担心过脸蛋长得不帅气怎么办。虽然有很多人都觉得他长大后一定会迷倒众多女生，可那样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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