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诛贼党

2018-04-15 作者: 苍狼骑
第173章 诛贼党

由贵作孽,这些便是为虎作伥的,刘蛟弟兄记得清楚,正是眼前这些叛贼,当日戕害刘叔子一家的便是他,纵火少屋毁舍的也是他,见着谁家平日与他有龌龊,便肆意抓捕罪以作乱的名声斩杀悬首寨前的也是他。WwW.pinWenba.CoM 品-文-吧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既打定了先杀由贵再诛贼党的主见,按说这一泼为虎作伥的迎出门来最好。

刘蛟虽小,眼利却毒的很,撞见一瞧,便心中起了悲壮的死心。

方才那一火,真只是由贵手里的无能之徒,只如今这一彪军,这才是精锐。

看他齐整林立不动如山,区区这数十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怎能突将过去?

森森的步槊支将起来,他连盾牌也不用,出鞘的刀对着杂乱丝毫没队阵形状的少年们,只两百人,却成了这一泼少年难以逾越的大山。

只消是个人,当知彼此的差距,刘旄虽鲁莽,却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往这沉默着严阵以待,或者该说是轻蔑地瞧着他们这群将死之人默算着死亡时候的精锐老卒们翻覆打量,以他的勇力,恐怕尚未近身便教那丈长的步槊先攒捅死了。

“该当如何是好?”吞了一口口水,刘旄等人一起往刘蛟望去。

声势已教贼夺了,刘蛟心下悲凉,情知今日恐怕不能自此处脱身,他却不悔。

偏过头,已小了的雪扑朔着打在了脸上,刘蛟小小的心里只一个念想:“故地失于贼手,沙坡头万民翘首期盼王师,王师却在何处?”

将身上新换的皮甲整理妥当了,刘蛟丢弃掉手里的硬弓,从腰里拔出父辈曾使过的刀,捋了捋散下耳畔的乱发,淡淡道:“既起事,我已抱定必死之心,再逃已无可逃之处,如今贼尚未围拢,愿留性命以待王师到来的,尽管自去,绝不取笑。”

深吸一口气,刘蛟高举猎刀,尚稚嫩的声大声叫道:“南望王师,我等度日如年,王师不至,以身献国,空余遗憾!”

刘旄撇撇嘴,咕哝一句:“真他妈酸!”

抢在刘蛟前头,刘旄掷出了手中的猎刀,那猎刀是猎户极善使的器械,以他特有的手法掷出,打着旋十分不易教对手挡住,端得又快又狠,那一泼存了大意的军们不及闪避,前后左右死死靠住扎稳脚跟也无处闪避,这猎刀呼啸着绕过步槊,绕过刀,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一人的皮甲,割断了他的咽喉。

刘旄欢呼一声,抢起刘蛟丢掉的硬弓,飞步抢杀了出去。

少年们竟无一人逃走,一个个咬着牙,明知必死,那也去送死,强似忍辱偷生地活着。

大抵楚霸王正是这刚烈的性子,太史公方景仰他胜过同是个英雄的汉高祖,毕竟,太多时候生的委屈的雄烈总不及死的悲壮的凄美。

忽在这时,后头头顶有人笑道:“小孩,王师怎教你等地度日如年了?你们先别急着死,总要留下解我这疑惑的。”

少年们愕然顿步往身后高处去瞧,屋顶上不知甚么时候跳上去的一条好汉子,一手持着硬弓,一手拈着五七支羽箭,微黑的面上笑容可亲,正冲着下头两拨对立的人招呼。

“你是谁?”刘旄仰着脖子问。

“杀贼的。”那人一笑,不见他张臂弓腰,硬弓吱呀声方起,以扯出满掌握的羽箭,这样不过三五十丈的距离,他又居高临下,贼军又无盾牌遮掩,一时箭出,一时五七人死。

刘蛟大喜,便听那人笑道:“小孩,白白送死可不是上等老卒锐士的行径,还不快走?”

至此,他突兀出现在对面屋顶惊住的那贼众头目方听到眼前羽箭穿透皮肉,手下呃呜而死的声响。

再要令军冲时,一支箭,不偏不倚自他张开的嘴巴里钻入,脑下后头窜出,又射杀了身后的贼军,去势方住了。

只两番出箭,贼军死十余,贼头目丧生。

如此箭法,这里除却卫央,能是谁?

紫金戟提起了又放下,平阳难得有心浮气躁的时候,只如今,自契丹传来精骑已南下的消息,她不敢大意只当自己安排在暗处那偏师能抵住辽国的正军。

何况密使来函里说得很是郑重,眼见着一场巨大的内讧,竟那女郎几凭一己之力翻覆,如今她亲自到了这本便繁复的京西战场,偏师里都是行伍老卒,论狡诈仔细怎能是这人的对手?

然如今挥军出去,又甚么用?不知其人在哪里,不知契丹军在哪里,莫非京西之地,竟要搜山填海地寻他不成?

如今联军三股聚集在了一起,沙坡头处眼见是他准备妥当的决战之地,若中军教契丹精骑牵连轻出,高继嗣拥兵民数十万,若他全力来攻,恐怕腹背受敌,这西征的唐军危险的很。

以己百人换敌军百人,这非平阳所愿。

如今她只愿知晓卫央那一率人马到底进了沙坡头没有,若那一率人马钻将进去,卫央之能,真能取沙坡头坏高继嗣苦心布置?

到时,轻兵一率,合寨中军民数万,高继嗣费尽心力布置在里头的勾当,他能舍得就此耗费掉么?由此,只消卫央取了沙坡头,平阳自忖即刻掩军北上扎在寨外,与联军既成僵持之势,他契丹精骑再是精锐,那女郎再是凶狠狡诈,在这坚壁清野般的京西大地,能翻出甚么波浪?

唯今所虑的,着实是卫央能否拿下沙坡头。

平阳信卫央有偏师主将的才能,但这人桀骜难驯,此去许多日不在身边,便她有了更多的考较的闲暇与空间,原本十分笃信的心思,渐渐竟消弭了不少。

何况龙雀事关重大,若那胆大包天的人一时头脑发热乱用了,教那些言官在后头聒噪,岂不扯着大军的后腿,竟去添敌军的优势么?

手拂金戟小枝,平阳怅然心想:“卫央这人骨气桀骜,本是个不愿吃亏的,正此为国家出力之时,若教他忍声吞气那万万不要想。然这文臣之众,那也是国家助力,却也不可教他等离心,这些日子不待见周丰,已有不妙的风声传来,多是文臣里的声音,两厢计较,左右为难,总要委屈一方,该是谁?”

这些个文臣,教诸侯王后头一番撺掇安排,值此周丰不受待见之时渐渐有抱成一团的迹象,这可是天子也不敢不当头等大事看重的力量,平阳怎敢大意?

要向这些门生故吏盘根错节结成遮天大网的文臣低头么?

平阳知道,若如此,以卫央本性,这是个最记仇的,一番委屈了他,往后再想同心那想也休想,这人若果有上将之才,他不能与自己同心,这番辛苦又为谁忙?

倒不必担忧卫央会投到诸侯王那边去,可这惫懒而胆大的人,他可没有呼杨柴荣这些公主府肱骨老臣的忠贞,他要真不愿再趟入这你争我斗的漩涡里,失却一大臂膀不说,哪里寻个知心的第二人?

焦躁在中军帐里来回踱步,终将那金戟搁上架子,平阳教阿蛮来问:“凤凰如今在哪里?”

阿蛮算了算,答道:“赵典空谋逆一案已告了结,所有逆党尽数拿下已解往长安刑部,算来正在这一两日就会返归。殿下找她有甚么要紧事情么?”

要紧事情么?

平阳苦笑摇摇头,事关一个轻兵营假校尉,着实算不得甚么要紧大事,然事关那样一个假校尉,那便是泼天的大事。

她有些委屈,这个人那样的机敏伶俐,他怎能没瞧出自己如今的处境,难道就不能委屈委屈他,教引他为知己的人稍稍不那么作难些么。

想想也便罢了,这人不求泼天的富贵,更不图甚么名声,我行我素只图个快活,已是这样的人了,难不成要教自己不受委屈还顶天的不能答允了么?

然想想倘若在这人浴血沙场时,突然后头彷佛教人捅了一刀,那毫不委屈着窝藏的怒火,以那一杆大枪一匹骏马陡然爆发出来,将会闹成甚么样子的后果?

他连若受委屈便造反也理所当然的事儿都能公然说得出口,还有甚么他不敢干的?试问这天下,还能有甚么阻挡暴怒之下的这人匹马大枪?这唐营里,谁敢挡他马头?

若要安抚那些个文臣,以其为周丰讨公道的来势,不委屈卫央定不能暂且稳住。然若委屈卫央,这些惯会得寸进尺的人会以更大的压力继续迫来,卫央定虽明知这是教诸侯王撺掇起来的文臣在向公主府施压,他也会寒心之下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

如此两头都不得好且不说,平阳怎能忍受这些人的得寸进丈?

到头来,不能与卫央同力齐心地进退,好处尽都会教那些诸侯王占了,这怎能行?

于是,平阳想到了杜丹鸾。

有这个中间的缓冲人,或许卫央会顾忌那么一些。

但她全无把握。

自凤凰入内卫,也有十年了吧?十年来,日夜谨慎小心,她做的,远在获得之上,以杜家的那段曲折,如今这女郎心中已有了那样个牵挂,她本性之刚烈,自遇到那人后愈发不能控制着委屈着了,教他说服卫央,恐怕她心里那一关也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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