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拖字诀

2018-04-15 作者: 苍狼骑
第175章 拖字诀

无奈之下,幕府众人只好请罪,声称绝无此意。WwW.pinWenba.CoM 品-文-吧

平阳便教就此幕府夤夜商议算度成事的把握,将个拖字诀,终于打发掉这一番的纠缠。

只消龙雀不回,以卫央这人的奸诈,他怎肯将自己断送在沙坡头里,纵逼急了高继嗣发那泼天的阴谋,但有龙雀在,他便是沙坡头里做主的,正要看他手段。

人尽散去后,平阳又头疼起来,这样拖着不是事儿,朝廷塘报里说三省六部并司军台组成了一个由两个尚书牵头的使节团快到原州了,幕府这些小喽啰她还能凭身份拖得一时,那些有备而来的人老成精的老臣,接下来该怎样应付?

卫央不过一介配军,竟教平阳隐隐有以前所未有的快速拔擢为上将的迹象,此事已传遍了有心人的圈子里,在这件事情上,诸侯王自然不愿看到,这些延循常规,百多年来不遗余力打压武夫的文臣也不愿看到,在这件事上,他等不必联络便联起手来,平阳如今最怕的,正是这些位高权重的掺和进战事里,千方百计将出自公主府抑或将为公主府大助力的断送在疆场上。

越思越想越窝火,帐中无旁人,女郎情不自禁爆出一句粗口:“这群鸟人!”

角落里笑翻了阿蛮,这句出了名骂人的话,正是步真拖林老将军口中出的,有一次在天子面前,这老将与一群尚书令起了冲突,可怜他肚子里能有几滴墨?教那些饱读史书的一口一个圣人云,当时恼起这人的匪性,抄起刀子便要拼命,好歹天子拦住好生安抚教他暂且回府休养,临下朝时,这老将堵着那些尚书侍郎在午门外,大嗓门只吼着这“这群鸟人”如何如何,连珠箭似混着大蒜味道的口水直喷地尚书侍郎们纷纷退避,长安城当时传遍了,算是拖林老将的一件得意行径。

不过,这还算是文雅些的了,以阿蛮想来,若教卫校尉骂娘,恐怕那才是爹怒娘恼鸡犬不宁,这个人哪,待他好的人,教他在面前一张口能吓死个人。如待周丰这样的,纵是个平地里的神仙,也要教他那一张嘴惹出一佛升天二佛涅槃的肝火来。

然就在这时,冷冽的沙坡头中寨后山里,卫央正苦恼地抓着头发也在骂娘:“他娘的,这是甚么用意?曾听老夫子说未闻好色如好德者,我看啊,咱们这是未闻好鸟如联军者,一群大老爷们,没事抓那么多鸟作甚么用?军粮不足烧着吃么?”

那连珠箭惊了贼军不敢轻易死命来追,又有东寨里那熟知此间道路的少年在前头引路,眼见刘氏都钻入后山去了,那少年转回来,正逢着卫央指引那数十个少年往后山退却,一声招呼,唿哨一声都钻入了后山,待由贵听闻外头有边忙教精锐再外出捕捉时,哪里能见刘氏族人的影子?

吵吵闹闹贼军先自乱了半日,天黑时忌惮卫央神射更不敢入山去探,由贵查看了教卫央一石两鸟般那一箭,推算出那箭上的力道,不知其人是谁更疑心正是自己手下的某些人,又收拢了力气,团团使人将他安身之处扎地水泄不通,哪里更来人手往后山里去搜寻?

刘蛟这一泼少年,至此方知贼势之大,想想半日前一个个摩拳擦掌将由贵视如土鸡瓦犬般自大,一时俱都懊悔不已。

在山林里寻不着避风处,倒是这群猎户出身的少年熟悉大山,好歹寻了个暂且寄身的平静地带,不及细问来历,卫央便教他这些寨里的土人将由贵反叛后的债中详情细说。

刘蛟不曾注意过这些,零散拼凑起些信息,卫央一一梳理过后,俱都是与由贵这叛贼叛国之后的行径十分贴切的,往深处察也猜不到能与高继嗣连三诈败引诱中军入驻沙坡头中深藏的阴谋没有半分干系。

只有整日吃不饱肚子的刘旄方提起了教卫央皱眉不已的事情。

原来,刘旄食量甚大,又不愿教家里受累,每日都在山里寻些猎物,自入冬以来,入山的人少了许多,但能在此时入山出寨的,都是寨中出了名的老猎人,外围能猎来食用的都教他等猎光了,无奈之下,刘旄只好爬树去掏鸟窝,因此注意到了由贵使人迫使寨民们大量收集飞鸟的行径,又断了他的粮道,刘旄焉能不在意?

按刘旄的说法,由由贵叛军陪着的联军当时入寨的人手,最爱要的便是寨民们屋檐下藏身的雀类,一窝子鸟雀总有大小老弱,那人们专要强壮的,勒令寨民不许捣毁只留着弱小鸟雀的鸟窝。

“断了我口粮,自难与他善罢甘休,又好奇这厮们要鸟作鸟用,于是尾随着去看,当时尚未封寨,我瞧见这些贼很是小心地将鸟雀以棉布遮掩的笼子装着,教精壮的押运般送往外头去了。”刘旄信誓旦旦地说。

深夜时,卫央毫无睡意,平阳跟他说过,联军的确是缺少军粮,可怎么也不至于缺少到要用鸟雀来充饥的地步。何况若缺少军粮,这时的大地不比后世那样鸟兽几近绝迹,强收飞禽走兽,那也比只收鸟雀,而且还是专爱百姓家屋檐下的鸟雀来得强。

这里头到底有甚么用意?

叫起也未睡着的刘旄,卫央问他:“高继嗣只收寨民自家屋檐下的鸟雀么?山中的猎物,没有收取?”

刘旄挠挠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也收,刚开始只收猎物,如兔子之类,有一个收一个,有两个还给钱,寨里那些没骨气的,居然跑出去猎了不少,大是讨了些小钱。不过到了后来,寨子里进出不少王师探子,猎户不得外出了,这鸟雀才教这些贼盯上。”

说着,这小子竟舔着嘴唇,似在留恋烧鸟的味道,眼见又是个吃货。

教他去歇息,卫央捏起雪块往脸上擦擦,心中还是不能释怀:“这样看来,倒真像是军粮短缺的迹象,像?”

卫央相信自己的感觉,之所以第一感觉是像而不是是,正是他绝不信高继嗣真的无可奈何到只能强征鸟雀以为军粮的地步。

何况,倘若要征收的鸟雀当是军粮,何必如刘旄所见,那般小心翼翼当祖宗似竟以棉布遮掩的笼子来管着?

莫非高继嗣是个爱玩鸟的?

这也太不合理了,虽然是蛾贼,但高继嗣是首领,数十万人的头目,他若真有这个癖好,何愁没有上好的玩物?山野里的鸟雀,那也不是能把玩的生物。

那么,强征鸟雀是为掩盖联军军粮短缺而收买猎物的这一破绽,是不是就可以讲得通了?

细细一想,卫央摇摇头,这不可能。联军缺粮的事实何必遮掩,高继嗣能不知平阳早知联军的这个缺陷?如果他要以己方缺粮来作个诱饵方行如此之事,那倒还有讲得通的道理。

如此,是否征收鸟雀本就是个掩人耳目的乱招,而高继嗣的本来目的就是要通过征收猎物充作军粮来为唐军设下一个陷阱?

卫央眯起了眼睛,他觉着,事情绝非这样的简单。

夜深了,中寨镇守府中,文质彬彬面容清矍的由贵放下了手里的佩剑,将拭剑的布,揩去额头上涔涔不断往下落的汗珠。

他才四十不到的年纪,身为文官做到了偏将,按说在这京西一地,此番正值平阳公主亲征,只消不是个废物,怎地也能在战后将他这官职往上加一加。一旦投入公主府,以素以柴荣为目标的由贵本领,文臣为武将的资历,怎地也能落个长安城里能走马的人物。

在事变之前,由贵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本是河北人,父辈正他年幼时为契丹所掳,后突然在他老父咽气时安排他携家带口南归,本心也是以唐人自傲,视胡虏如牛马的道德人物,若非如此,怎会在呼延赞治下以文不能吟诗作画,武无能持械上阵的本领步步升为偏将?

为沙坡头守将的数年十数年里,由贵是称职的,拔擢猎户出身的侯化为校尉,抬举山贼出身的乡党焦赞孟良为副尉,当年渭州大战时沙坡头终未失陷,平阳公主西征西域时沙坡头屯重兵威胁伪魏蛾贼乃至党项不敢阻挡道路,这都是他由贵的功劳。

每念及此,由贵时常自得。

这世间以中人之姿为国家出力,官至偏将屡受嘉奖的人能有几个?

他由贵便是其中之一。

然而,就在这一年,就在这雪落的季节,自北地契丹来的那个叫韩德让的汉人,将由贵平顺地安稳地将他的偏将做下去的希望一把揪断了。

韩德让,祖上也是唐人,河北人,其祖韩知古时沦落契丹,这老儿也有些本领,以汉人身份,竟官至辽邦中书令。其父韩匡嗣,继其祖志愿为契丹镇守南疆,后拜节度使,成为辽邦里一方诸侯。

此人年岁不长,却甚为辽人信赖,北地传言,年仅过三旬的韩德让已为辽虏拜为南院枢密副使,手中统管的职事,便有潜入大唐的辽国奸细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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