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琬诺睡着,不愿醒来,管家的哭声,煎包的哭声,无疑不在提醒她二少不在的事实。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沉浸在睡梦中自己逃避,也想借梦见见甄笠寒。
甄笠寒却一直没有入她的梦!
他的手机就在她的枕边放着,只消抬手就能听见他最后的话,可是她不,绝不,她要听就听他亲口说,别想用一台手机打发她。
外面不知道吵了多久,终于慢慢变得安静,不再有哭声。房间总有人进进出出,能听见霍周的声音问她怎么样,也能听见童曼玉的声音:“不怎样,明明是醒着,又一直叫不醒。已经四天,再这么下去,我……”
“不会,她不会有事。”
“二少对她的打击很大,我害怕……”
“乔家家破人亡,她都能挺过来。二少的事情,迟早都会成为过去。”
“乔家的家破人亡是她心里的第一个创口,一个人一生又能经历几个创口?一根稻草压死一头骆驼的故事,你没有听过?”
“……”霍周默了,还是认定她不会有事:“二少现在不在,你就是她的家人,好好地照顾她,我带煎包出去把二少的骨灰洒了。”按照甄笠寒的遗言,逝世的消息先不要外传,骨灰不要入土不要入碑。等到瞒不住外界的时候再对外报丧,那会儿的报丧对甄氏集团的影响应该不会很大。
乔琬诺沉睡的心狠狠地颤了颤,又听童曼玉悲伤的问:“二少走得突然,还不给我们留个念想的地方?这骨灰洒了,日后琬琬去哪祭拜,遥寄相思?”
“人都没了,徒留这些形式做什么。日后我若死了,你也把……”
“尽说胡话,嫌这个家不够悲哀吗?”童曼玉厉声喝止他,也见乔琬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欣喜若狂地凑过去:“琬琬,醒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顾伯伯过来看看。”
乔琬诺没有理她,空洞的眼神移到霍周的方向,又看不见霍周在哪里,她张开干裂的嘴巴,无力的说着:“凡是和二少有关的东西,你们都不要乱动,全部收到我这里,由我保管。等二少回来,我会一分不剩的交还给他。”
“乔琬诺……”
“我不说第二遍。”
“你是想抱着骨灰盒过一辈子吗?”
“二少会回来,你们谁也骗不了我。我心里有感觉,能感觉到他出事,也能感觉到他还没有走远。他还在,否则他就会来我的梦里跟我说话,跟我道别。他没来我的梦里,他就还在。”说完,又闭上眼睛,不理全世界的那般继续沉睡。
煎包每天都会过来看她,她知道,都没有理。说句实在话,她心里有点恨煎包,恨煎包和他们站一条战线,居然合伙骗她。不要说煎包不知情,他那聪明又是当事人,他怎么可能不知情。
所以,骗她的煎包她不想理,任他在耳边妈咪妈咪的叫,她也没有睁开眼!
再睁眼是三天之后,被管家的哭声吵醒,童曼玉说:“今天是二少的头七,二少的骨灰没有入土,又没有对外报丧,管家就在家给他办个头七的仪式。他还请了一个道士,看看能不能把二少的魂招回来见一面。”
乔琬诺笑了,笑着从床上起来,然后穿着睡衣光着脚一路走下去。
童曼玉给她拿鞋,她不穿。
问她要去哪里,她不说。
她就一直走着,旁若无人的走着,什么头七,什么哭呛,什么道士招魂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光着脚走过客厅,走过花园,走出大门,走在无人的道路……通往外界的道路很长,长得没有尽头,她就一路走一路走……石子咯了脚,不疼……玻璃划破脚底,踩出一个个血印,不疼……童曼玉苦口婆心的劝她,她一声都听不见……
她的世界安静极了!
童曼玉愁死了,扭头问霍周:“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再不想办法,她就要走死在路上。”
霍周没想到她会这么固执,寒着脸继续跟着她,跟了许久许久,他才憋出一句话:“让她走,看她能走到什么时候?等她走够,她就活下来。”
“霍周……”
“她要的是二少,我去哪里给她变个二少出来?没有二少,她就得靠自己走出来,我也没有办法。”霍周真的没有办法,也看见一个黑衣人从马路对面冲到乔琬诺的面前,拦住了乔琬诺的去路。
童曼玉眯了眯眼,认出了他是谁。乔琬诺却认不出来,她没有焦点的视线生生他的脸,什么都看不到。
“琬琬,你坚强一点。你这个样子,怎么让二少安心?”黑衣人扶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摇头,试图把她从封闭的空间摇出来。
她随着摇摆的动作摇动,眼神却依旧涣散,不知道这讨厌的人是谁。试着挣脱肩上的钳制,却是挣不脱。
“琬琬,你不要这样,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乔琬诺的眼睛动了动,茫然地看着远方嘟囔:“我哪还有家?爸爸死了,二少死了,两个给我家的人都死了,妈妈也死了。我就是扫把星、克星,把他们都克死……”
“琬琬,你这是说什么胡话,生死有命,跟你有什么关系……”
“二少的命不该那么短,我看过他的手相,不该这么早死……我看过他的手相,他不该这么早死……他没有死,他一定没有死……我要去找他,一直找下去我就能找到他……”乔琬诺往前走,肩膀上的力量也阻止不了她前行的脚步,她推着那个一起往前走。
黑衣人知道她的脾气,加大力气扶住她:“好,我们去找他,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乔琬诺停下脚步,涣散的眼睛有了焦点有了光,她想找二少,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二少。可是,她知道他们不会带她去找。呆呆的移动目光,落到面前人的脸上,看着看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是谁。
季子腾!
她眼睛酸的发涩,又流不出眼泪,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你真的要带我去找他吗?你的伤好了吗?”
“我的伤好了八成,剩下点尾巴不妨碍我带你去找二少,你不要再伤心,我带你去找二少。”季子腾受伤的面积大,养了很久才刚刚能下床。下床之后,他就打听乔琬诺的消息,也从保镖的嘴里得知二少不在世的噩耗。说句实话,听到这个噩耗,他丝毫没有少了一个情敌的快感,反而无限的伤心。
也无法放心乔琬诺,他忍着身上的伤痛找到别墅,再找到这条无人又黑暗的小马路。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心疼,也是一点都不意外,以她的性子她就该是这样。
接过童曼玉手中的鞋,他再忍着身上撕裂的痛蹲下来,把鞋放到她脚边:“来,抬脚,把伤口处理处理就穿上鞋。穿好鞋,我们就去找二少。不管走到哪里,我们都要把二少找回来。”
乔琬诺连连点头,一边抬起脚一边说:“我要去旧地,去旧地找二少,你带我去旧地,带我去旧地……”
“……”霍周石化现场,脸上闪过惊慌又不安的神情,去旧地,她要去旧地???
季子腾却是连连点头:“好,我带你去旧地,我知道怎么去。我现在帮你清理伤口,有点点痛,忍不住就说出来。”保镖搬来坐椅让乔琬诺坐下,童曼玉再送来酒精,止血药和纱布。
季子腾一一接过,借着路边的灯光小心翼翼地帮她处理伤口:“疼吗?”
她讷讷的摇头:“不疼,去找二少就不疼。二少在旧地,我们去旧地一定能找到二少。子腾哥哥,霍周不喜欢我,我想去他也不会带我去,但我敢肯定,二少一定在旧地。”
“……”霍周脸上的神情更难看,藏在裤兜里的手在无声的冒汗,同时朝助手使了一个眼色。助手明白,走到远处的拐角,拿出手机打电话……
乔琬诺还在念叨:“旧地,二少在旧地,他瞒着我去了旧地。他在旧地经历了什么,我不懂,可我知道他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他就一定还在旧地。二少在旧地,他还没有死,没有死,我心里能感应到……”
季子腾听她这样念叨,心里头不知道什么感受,她的心里全是二少,任何一个多余的人都塞不进去。他爱了她那么多年,等了她这么多年,结果还是没有等到。
算了,就这样吧!
她过得开心,他就开心!
把伤口处理好,上止血药,再缠纱布,一切弄好,再把鞋子给她穿上:“好了,能走吗?能走,我们就回家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出发找二少。”
“能!”还是那句话,只要能找二少,她做什么都能,站起来,牵着他的手一步步往回走:“回家……明天去找二少……带煎包一起过去,他要敢再瞒我,我就不认他那个儿子……子腾哥哥,我和二少有了儿子,你知道吗?煎包就是我和二少的儿子,四岁,快要五岁了,他长得很像二少,却一点都没有二少乖,他骗着,合着伙的骗我。我现在都不理他,不要他了……二少如果看不得我虐待他儿子,就让二少自己来养,反正这样的儿子,我是不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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