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躲避

2018-04-15 作者: 亦草
第21章躲避

他移开目光,像在躲避什么一样。

“快起来去吃早餐。”他说,并不看我就出去了。

张寒妈妈待客甚周到,连牙刷毛巾都给我备好。我梳好头出去时,她热情和我说话,大胆谈论一些关乎我和张寒前途的见解。她的意思是,让我和张寒尽力考深大,艺术这词听来是不错,但是它如同是悬浮在半空一样的东西,抓得住还好,至少能风光一时;抓不住呢?却会摔得粉身碎骨。

我承认,对她,我有些另眼相看。

“这些话阿姨为什么不和张寒说?”我侧过脸望她,她不算漂亮,却有韵味,言行举止中能体现出素养来。

“他喜欢你对不对?”她微笑。

我紧张了,连忙说,“阿姨别误会,我和张寒是朋友。”

女人却凑近我耳际说,“我并不赞同孩子们早恋,不过张寒自认识你起就很有长进,我很欣慰。”

她的意思是?哎呀,连张寒妈妈也误会了。

“阿姨,我和张寒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她笑,抚摸我的头。这个动作,让我有些失措。

“快去吃早餐。”她叫我。

张寒爸爸已去公司,只有张寒一个人坐在桌边喝牛奶。

我进去坐下,张寒将冒着热气的牛奶推到我跟前,语气淡淡地说,“胃不好,以后别喝凉的东西。”

“嗯。”

他闷声闷气地吃起面包。

那个早上,阳光明媚,我依旧是坐张寒的车子。不过,骑车的人始终不讲话。

我问,他就点头或摇头,我不问,他一句话也不讲。

我也安静下来。我不能bi他,他并没有犯错是不是?

见张寒回来,平时和他好的人都围过来。高考前的紧张被抛至脑后,每个人都关心张寒究竟怎么了?

我埋头做题。早读时间时被班主任叫走,这段时间,我总逃课,请假,脾气再好的人也该被激怒了,何况她还是个人民教师。

好在性格怪异的班主任并不是要记过处分,她只是问我究竟要去修舞蹈还是继续参加高考?

我说我不知道。

“没有目标的人是可耻的你懂不懂?”平生第一次,她用这样严肃的语气对我说了重话。

像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一样,顿时火辣火辣的。

“一个人若没有目标没有追求没有**,那还活着做什么?”她看着我,那种眼神,似乎能洞悉别人一切心事,“别用某种不幸来逃避你要面对的生活好不好?”

我低头不语。

“认真想想,你总这样消极对不对?现在你还小,有父母护你,但再过几年呢?你能依赖他们一辈子吗?”

我咬住唇。还是说不出话。

“你是个聪明的人,相信有些道理我不说你也能懂。今天行吗?下课前给我一个答复,究竟是去艺术学院还是考深大。”

我呆呆地点头。

回到教室,大家在分析一道化学物理题。答案有A和B。有人选A,有人认为B才是正确答案。筱婷问我,我却答不出来。A和B,究竟该选哪项?

想和张寒谈谈,他又总在避开;可可呢?已和辉子达成一致地照原目标去努力。其他人?目标都在自己所填过的志愿表里。每个人,都有要拼搏的目标,只有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得过且过。

我确实可耻,花父母的钱,却没有回报给他们同等的收获。

“木木丫头,一个早上都愁眉不展的,究竟在烦恼什么?”

凑过来说话的是刘彬。他的目标更明确,跳舞只是课余兴趣,武汉大学才是他主攻的目标。

我一时来了兴致,问他,“刘彬,你说艺术学院好还是深大好?”

他似笑非笑,说的话也像在开玩笑,“管哪个好哪个差的,你先去考,若考上了就抽签选,要考不上,还有艺术学院这个替补,是不是?”

我撇撇嘴,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他突然神情凝重,说,“丫头,你现在根本不用考虑艺大好还是深大好这种事,先要搞清楚,你究竟想要什么?你的兴趣是什么?去艺大,你可以修舞蹈修音乐,去深大,选择的范围更广,问题是,你内心最渴望什么?我这样说好了,跳舞时你快乐吗?如果你快乐过,证明,这就是你内心的渴望。”

跳舞时快乐过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加入舞蹈团后,一直都当作是必修功课,指导师教我就学,学校有活动有比赛我就参加。缓慢的节奏,一个人的旋转,或与张寒的配合,都是全情地投入。就是没有想过,我究竟快不快乐?

“还不懂吗?每个人都说你是舞蹈精灵,只要你站在台上,你就是那只精灵,每一个动作都出自你内心,如果你不爱,根本跳不出那些剧情舞。”

我呆呆地望着刘彬。他似乎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见我还是一副迷茫样,刘彬叹了口气,又说,“一个人活着,就该体现出自己的人生价值。若总浑浑噩噩地生活,那就太可悲。何况你这棵苗生得这么好,只要适当地添加水份和肥料就一定能长成大树。当然,在这之前,你必须要去克服很多难关,比如自然气候的太冷或太热。”他凝重望着我,“丫头你该听得懂我在说什么,有些不幸已经存在,如果你漠视,对你人生会很好。”

“那考武大这个目标,你有没不确定过?”我仰脸问他。

他笑,苦涩的轻笑,“有。其实最想上的是逝大,但是,自知没能力考得上,苦恼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想通,并退步选了武大。有些东西注定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原来每个人都一样,心里总藏着渴望。因为遥不可及,渴望最终只能是不可碰触的伤口。

“谢谢你刘彬。”

他用手轻轻地拍我的头,又笑,“想通了吗?”

我点了点头。既然跳舞能使我快乐,我为什么要弃它选深大?

“傻木木哪。”他将脸凑近来,说,“如果你的心不在别人身上,我早就追你了。”

我吓了一跳。这个人

“我很羡慕那个拿走你整颗心的人,反正也快毕业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从你转来C高起,我,张寒,辉子,三人同时对你产生眷恋,还起过内讧,我打过辉子”他笑,“张寒是对你最好的一个,那种不动生色的好让我和辉子同时知难而退,不过也可惜,纵使是张寒也走不进你的心。”

这个人,分明是想让我哭。

他的脸又凑近来,笑得很漂亮,“感动成这样了吗?”

我不理他,趴在书桌上不住地回想,回想他们陪我一路走来的那些岁月…

高二练爵士剧情舞时从道具架子上摔下来,第一个冲过来的是刘彬,辉子一看我痛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直接就骂了摆道具的高一生,张寒呢,横抱起我就往医务室跑…

难过地回头想寻张寒,他的眼睛立即避开。

好吧,既然不爱,就不能奢望。他们的好不能一直地浪费在我身上。

中午下课后,妈妈来了。男人很绅士地献给我一束薰衣草。

我不解,“今天是什么特别的节日吗?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妈妈轻抚我的头,笑,“你班主任打电话给我,说你被艺术学院录取了,妈觉得开心。”

我的表情有点僵,“妈你真的希望我去修舞蹈是不是?”

她不答我,只是在自说自话,“木木你身上天生有着很异样的光芒,只要你肯站在舞台上,你就一定会是那星最璀璨的星。”

我眼皮垂下,望着地面,轻声问道,“那妈当初为什么改变了要送我出国的决定?”

不等她回应,我猛地抬高头正视着她,“是怕我去找雪枫是不是?”

“能不能不谈这些?”妈妈的语气渐有一丝乞求的成分。

我不说话。

这时男人站出来打圆场,“木木,我们一块去吃饭好不好?”

我只能点头。

男人是南方人,却陪我们吃了十分正宗的京菜。

饭后,妈妈去了洗手间。

我总算有机会好好与男人谈一回。

“叔叔也曾组过家庭吗?”

“对。”他态度极好,似乎并不忌讳与我谈论这些。

“为什么离婚了?”

“双方有矛盾,导致感情破裂。”

“叔叔也有孩子?”

他笑,“是。有一个儿子,今年20岁了,在广州念大学。”

“他知道我妈的存在吗?我是说,他知道你和我妈的事吗?”这才是我所关心的重点。

男人这回不马上回答我的问题了,而是神色认真的对我晓以大义,“木木,你能不能别再用那种生硬的语气和你妈讲话?她那么爱你是不是?你还小也许不懂,但是我懂,我知道你妈一直活得很累,因为有你,她才撑得这么久。你该体谅体谅她才对。”

我咬住唇不语。

“她需要肩膀,需要依靠,需要一个家。你懂不懂?”

“那,你爱我妈吗?”

他苦笑,“到了我们这种年纪,心只想安定下来,爱情都是次要的。”

我腔调有些哽咽,“我不想看到我妈哭。”

他突然伸过来手,抚摸了我的头,轻声说道,“木木,给我机会让我来照顾你妈和你,好不好?”

我呆呆的,妈妈却朝我们走近,脸上挂着很会心的笑容。

终于对男人点下了头。

伤口再痛也会愈合,而记忆再不堪亦该有释怀期。

下午放学,我是先走的。跳上了平时坐的公车,车厢里很挤。很可笑,有人要给我让座。

我转身一看,哎呀,是穿着格子衬衣的流忆。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惊讶得不得了。

他拉我坐下,语气淡淡地说,“中午就来了,不过看你家人来接你了,就没过去打招呼。”

“那你一直都在这里等我吗?”

“唔。”他似乎有些不高兴。说话语气总是淡淡的。

“你心情好像不太好?”我仰脸望他。

他没说话。一路沉默着。

下车,我跟在他后面,他走得很快。

不懂,这个人为什么这样?一时热情过了火,一时又冷冰冰的。

拐进电梯里时,他才说了话,“快高考了,早点回去休息。”这时的语气是冷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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