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196

2018-04-15 作者: 倾城日光薇娜
第一百九十六章 196

妈妈说,喜欢的人就要吃掉。

这是个毒咒,蔓延在我们家族里,首先应验的是表姐。

我还依稀记得表姐在新婚之夜,我们吵着要闹洞房时,她一改往日温和形象,怒不可遏地朝我们吼道:“走,都走。”

同来的朋友只当表姐是新婚恐惧症,殊不知,那竟是我见姐夫最后一面。

姐夫是个平易近人的老师,温和儒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尽显斯文,他并没有责怪表姐的待客不周,反而十分有礼的坐在凳子上喝茶,像是正准备赴一场死亡之宴。

然而就在第二天,我们却听到一个不幸的噩耗,表姐杀了姐夫。

公安局把最后一批客人请到了局问话,希望能从我们口中得知那晚表姐有何异常之举。

“真是可惜啊,新娘子把新郎咬死了啊。”一进公安局,就听见一股窃窃私语。

“可不是吗,而且从昨晚到现在,那个女人还没说一句话呢。”说这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警员。

领头的警长突然冲他们咆哮起来:“在这磨蹭什么,还不赶快去做事?”

几个警员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哈腰的各自离去了,但在转身之际,那个男警员去忽地转过头,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摇摇头。

他看我干什么?我疑惑的回望向他,男警员冷不丁倒抽一口气,拉了拉衣领离去了。

审讯从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一点,口供,证词,警察们都一一整理好了,可还是摸不清表姐的杀人动机。

“我想我有必要让你看一下你的表姐了。”快要离开的时候,警长突然叫住了我。

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来到监房里,表姐坐在铁牢最深处,一言不发,昔日的神采早已从她脸上褪去,留下的,只有以泪洗面的疲倦与痛楚。

我相信表姐是无意要杀姐夫的,从我看到她眼角的那滴泪开始我就相信了。

表姐的眼角还挂着一滴未擦拭的泪珠,看到我的身影时,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的衣领说:“阿妹,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

警长赶过来,扯掉表姐的手,把我拉到监狱外,询问我有没有伤到哪里,我摇头,却见表姐在监牢里大喊大叫,她用布满血丝的眼球直直盯着我:“阿妹,那不是家规,是毒咒啊。”

我们家族的男人,从来没有一个超过30岁。

表姐死了,这是我在回去的路上,警长告诉我的,他在电话里说,表姐在我离去的半个小时里咬舌自尽的,但奇怪的是表姐竟还有呼吸,也就是说,她的心脏,血液功能都已停止,却有呼吸在蔓延。

我放下手机,长长吸了一口气,再慢悠悠吐出。是的,就某一方面而言,我们的族人与其他正人类不同。

我抬头继续赶路,突然,在街道拐弯处,我竟意外看到那个年轻的男警员,他大方卓然朝我走过来,笑:“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K市最豪华的咖啡店里,我漫不经心搅着杯里的咖啡,问道:“有什么事吗?”

他恍然大悟的一番样子,随后不好意思的笑笑:“还忘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C。”

我抬起头,托着下巴望向他:“该说的不是都说了吗?怎么警察局还要派人过来呢?”

“不,孙小姐,有件事我们想单独告诉你,而警察局人多嘈杂,我们怕有人因此说三道四。”他一本正经的说,“我们怀疑你表姐患有精神病。”

见我没说话,他顿了顿又说:“其实不止是你表姐,我调查过你们家里,似乎你们家人都曾有过类似的病例。”

“什么病例?”我冷冷看着他。

C喝了口咖啡,手却有些颤抖,他把眼镜别向远处,说:“杀人的病例。”

我站起来,大声说:“你才是精神病,你全家都是精神病!”

说完,我头也不回就走了。

C连忙付了账,跑出店门,追上我:“孙小姐,真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心急口快才说了那句话,请你不要见怪。”

我一时心软了,停住脚步,望向他:“你到有什么事?”

C见我没生气,松了口气,说:“下个礼拜是你的婚礼吗?”

“嗯。”我点头。

C想了想,正要开口时,他的手机铃声忽地响了起来,C说稍等,然后转身接听电话。

我看着C的背影,忽然越来越觉得古怪起来。C在原地踱起步来,他的肩上有个小黑点,慢慢的,黑点变大,化为手掌形象,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远远望去,C的背上赫然背着一团人影,人影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阴恻恻看向我,而它的样子,竟是表姐!

C倒没发觉这些,不过在他接完电话后,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了,轻描淡写说警局还有些事,便离去了。

C的背影便从我眼前离开了,但那人影始终坚定不移伏在他背上,我固执认为这只是对表姐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

表姐已经死了,从此以后,她不会在家族中,甚至任何人眼前出现。

这样想着,我转身闪进一个巷道里,扔了一张钞票给巷道埋伏已久的乞丐,厌恶的说:“去,别烦我。”

和未婚夫的礼拜确实订在下个礼拜,但他早在一星期前就死了,和姐夫一样,被咬死的,但被谁咬死的,就不得而知了。

我没心情过问,因为我和他的婚礼也不过是家族利益的牺牲者,他们认为,只要我和身为未婚夫的财盛集团总裁儿子结合,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钱财流入家族账户里。

“所以你就杀了他?”乞丐张趴在窗台上问道。

“不。”我微微一笑,“他不是我喜欢的人。”

家族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喜欢的男人必须死掉,所以,我们家族的男人,从来没有一个超过30岁。

但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因为,只要和我们家族里扯上关系的人都死了,虽然死了,**却还活着,就像表姐。

表姐生了,是只虫子。

早晨,我一下楼,便从提包里抽出一张人民币扔给乞丐的破碗里,头也不回就走掉。

他也不吭声,把钱揣进包里,这样的默契,我们不知道排练过多少回了。

C的电话是在上午11点打过来的,他的声音嘶哑而疲倦,还隐隐带些颤抖:“孙,孙小姐,可以麻烦你来警局一趟吗?”

我睨了眼饭桌一旁的贵妇,对C说:“抱歉,我还有些事,一个小时后吧。”

挂上电话后,贵妇在一旁笑得花枝招颤,她拍拍我的肩,笑道:“卓雅,你的演技越来越棒了。”

我没有应话,把一个褐色木雕盒扔给她,吩咐道:“下蛊趁人被下蛊人熟睡之时,结合日月精华方可。”

贵妇含笑点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卓雅,你真的是苗族的吗?”

“不是。”我头也不回就走了。

贵妇是我第101个客人,十日之后,她便会从贵妇蜕化成平民妇女,而她所有财产将会如数汇到我家族的账户里。

贵妇和表姐一样,都固执的认为变卖自己的一切,只为那么一个男人。

来到警察局,C脸色苍白的坐在角落处,不只是他,就连警察局每个人都惨白着脸,顶着厚厚的黑眼圈,就像一个端庄坐着的纸人。

纸人?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远远看到C步履沉重地走过来,他心惊胆寒的说:“孙小姐,你表姐生了。”

“生了?”我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大吃一惊,“她不是死了吗?”

“是死了。”C咽了口唾沫,还心有余悸的说,“可是昨天法医检验她怀有身孕,就在一夜之间,腹部突然膨胀起来,就像十月怀胎的孕妇一样,而今天上午,她就生了。”

看来昨晚,pol.ice局的人都忙了一晚上,但随即我又斥责起来:“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打了你电话,也去过你家,可就是没人啊。”

哦,我想起来了,昨晚炼药去了,所以家里当然没人,手机也适时关机了。

“那,表姐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我皱眉问道。

闻言,C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哆嗦着手指,颤着声音说:“哪有男有女,是只虫子啊。”

螳螂这只虫子,在我们家乡,随处可见。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回去的,我的耳朵从一接听到那个震惊的消息开始,耳鸣就没有停止过,就好像四周真的有那么一只嗡嗡直叫的虫子绕着你飞,旋转不停。

走到乞丐张的乞讨摊前,他“嘿”的冲我笑了一声,“大忙人,恭喜发财。”

这是暗语,但我没时间跟他调侃,随意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钞票扔在他碗里,张心领神会,默默收起乞讨摊位。

晚上,我一进客厅,张立刻从后门窜进来,捂住我的嘴:“嘘,别出声。”

我点点头,他松开手,蹑手蹑脚走出门外,我也轻车熟路悄悄跟上去。

“他们在你房里安了窃听器。”跑到无人的巷道里,张解释说。

“所以?”我抱肩看他。

“我去看了下,根本没什么虫子,C只是负了伤,抱歉我这次任务失败了。”

我噙着笑摇头:“我说过不能失败的哦,你还记得我妈妈说过什么话吧。”

张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起来,一股剧痛从他脑里炸裂开来,毒素开始蔓延全身。

没错,我对张下了虫蛊,因他的不尽职,而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我爱张,所以我要杀了他。

我们的族人,是苗族中的异类,又是异类里的佼佼者。

我们的家族,位于云南最西部的一个小山村,族人世世代代以养虫为生。我们的族人,是苗族中的异类,又是异类里的佼佼者。

妈妈说,喜欢的人就要吃掉。

我们的族人,以侍奉螳螂为虫神,所以我们没有生育能力,祖先下了一个蛊,让我们效仿螳螂,在新婚之夜,吃掉丈夫。

这样的事例,一代一代延传至今日。

我和表姐行走在K市,为每一对想要孩子的夫妻下虫蛊,但表姐是爱姐夫的,这我一只都清楚,否则她也不会傻到舍弃性命去陪葬。

张是我雇佣的杀手,也是唯一一个知晓我们家族秘密的男人,他每天乔装成乞丐埋伏在人烟稀少的街道,我每日扔给他的钱纸上都标明了每日任务。

虫蛊不是那么好下的,它必须要男人的性命维持胎儿安全。

可中间出了点小差错,那贵妇就是C的妻子,如今张失手,C负了伤,那么我的任务就完不成,多年积累的信誉也将一扫而空。所以我决定,安心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静心养胎,培养下一代蛊女。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