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www.pinwenba.com 品★文★吧如果一定要我为自己定义的话,我觉得我像一张网,一张为这个世界过滤掉渣滓的网。
我把赵大娘的孙子扛到了我的地下室里。入口是一个很隐蔽的所在,就算你仔细观察也找不到门和地板之间的缝隙。
地下室里足有上百人,他们躺在一张张货架一样的床上。这些都是走进我诊所里的人,我早就说过,只要走进我的诊所,决定他们生死的就不再是命运了。我根据他们血型的不同,将他们有序地排列在各个位置。他们没有死,只是处于昏睡的状态,靠着一种昂贵的营养液维持他们的生命。只有活人才是保存器官最好的容器。
这个孩子是B型血。这么多年来,我对B型血的人有着近乎于狂热的偏执。
手术刀划破他的皮肤的时候,那种感觉是难以言喻的。就像孩子总是喜欢破坏东西一样,那是身体里最原始的躁动。
我取走了他身体右边的那颗肾,其余的器官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的身体被我粉碎之后就会埋进种植月季花的土壤里。尸体是最好的肥料,这也正是我的花能绽放得那样迷人的原因。
或许是迷药剂量的问题,或许是命运被我反将一军之后的恼羞成怒,佳卉居然醒了。虽然睁开了眼睛,可她的身体还是不能移动,也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她目睹了我解剖那个孩子的过程,血腥的场面和味道让她的身体开始颤抖,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个女人应该有的孱弱。
可是我的心却沉闷得像堵了一块石头。这眼神多像小茹啊。
有些记忆是难以忍受的疼痛,稍一回想便会血流不止。那是连时间都无法治愈的伤口。
还记得那是在大学的自习室里,我去拿刚刚遗忘在座位上的笔记。
小茹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我的笔记,那慵懒却透着孤傲的样子,我永远都忘不了。
从那天开始,小茹成了我的女朋友。尽管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办法相信这是真的,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突如其来的幸福。
我更加努力,一个人抄着两份笔记,只是为了能让小茹在寝室里多睡一会儿。考试前我给小茹画复习重点,只是为了让她不挂科。我跟小茹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她回复我的那些短信虽然只有几个字,但让我感觉这些付出是值得的,因为我真的爱她。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喜欢溜进教学楼的解剖室。白天,我躲在同学之间观察,只有到了晚上,我才会偷偷地一个人亲手解剖尸体。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不被打扰地观察人的器官,而且我缝合伤口的技术已经相当成熟。这里平时白天都很少有人来,更别提晚上了,所以没人会发现我的秘密。
走出解剖室的时候,我特意从小茹的寝室楼前走过,只要看一看她的寝室,我就心满意足了。大家有暗恋的经历,就谁也别笑话谁了。
灯还亮着,小茹是不还在复习呢?我幸福地想。
路过篮球场时,长椅上传来了小茹的笑声和一个男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小茹说:“放假的时候,我们去丽江玩吧。”
那个男人戏谑地说:“那你的男朋友怎么办?”
小茹问:“你说谁?”
那个男人笑得更轻蔑了:“就是那个自闭的怪人啊!”
小茹轻蔑地说:“他?我就是用他来帮我抄笔记,要不我哪儿有时间跟你在一起啊。我连手都没让他碰过。”
他们的笑声像毒蛇一样钻进了我的耳朵。耻辱让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我哭得像个孩子。
残留着尸体味道的手术刀在我的口袋里蠢蠢欲动。仇恨是一个邪恶的种子,滋生在内心最黑暗的土壤里。
擦了擦没出息的眼泪,我觉得我又变回了自己。
当一个人经过器官移植的手术之后,身体上会存留着器官捐献者生前的一些习惯。有人欣喜,认为这是生命的奇迹,我却莫名地感到恐惧,这充满了轮回的味道。很多事情是我小愿意深究的,就像曾经有人告诉我:这个世界,每天出生的人数和死亡的人数其实是一样的。
我没办法考证,也不敢考证。我怕这个说法是真的。
思绪又把我带回了过去。
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所房子,小茹和那个在操场上嘲笑我的男人此刻被我绑在了这里。这个男人我见过,高大帅气,是每个女孩子都喜欢的类型,只是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喜欢挑眉毛,真是个讨厌的习惯。
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他们,但是背叛我的人一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小茹和那个男人失踪之后,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警察来过几次之后终于找到了我,在小茹的通话记录里有我的手机号码。
给我做笔录的警官姓苏,年纪比我略大一些。我看得出他的气色不好。
苏警官开门见山地问:“你和聂小茹是什么关系?”
我直言不讳地说:“我们算是男女朋友吧。”
苏警官诧异地问:“男女朋友?”
我笑笑说:“其实有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有些事就是这么难以捉摸。”
苏警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你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什么时候?”
我说:“大概是两个星期以前吧。我们虽然是情侣,但因为马上就要考试了,我们都忙着复习,所以见面的时间很少。”
苏警官点了点头:“这是我的名片,要是你想起了什么线索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笑着说:“好的。苏警官,您是什么血型?”
苏警官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回答说:“我是O型血。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说:“您知道的,我们学医的对血型总是很敏感,而且我感觉您的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苏警官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显然我触摸到了他的禁忌。
这个世界,有多少双眼睛就有多少秘密。
我约苏警官在学校附近的小餐馆里见面。他的脸色依旧很差。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请客,也是上大学以来第一次不是一个人吃饭。
苏警官问:“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在他面前的空杯里倒上了啤酒,说:“没,就是想和您交个朋友。”
苏警官愣了愣,显然认为我是在耽误他的时问:“不好意思,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不能喝酒。”
我笑着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这也是我第一次喝酒。酒真难喝,怎么会有人花钱买这个?
苏警官说:“希望你以后有线索的时候再给我打电话。”说着起身要离开。
我淡淡地问了一句:“苏警官,你的病是遗传的还是后天的?”
苏警官呆立良久,才又坐回到座位上,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别忘了我是学医的,我看得出你的病跟着你很久了。”
苏警官的脸色变了又变,盯了我半天才缓缓地说:“这件事除了我父母,很少有人知道。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家里动用了关系才将我送进了警校。”说着喝光了酒杯里的酒,“医生说我活不过25岁,可我已经快30岁了。25岁以后的每一天都像是赚来的一样。我真的很喜欢警察这份职业。可是我也越来越感觉到身体的力不从心。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静静地听着。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进行。
苏警官话锋一转:“我跟你说这个是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这样对大家都好。”眼神里刻意流露出了凶狠。
我点了点头说:“我会守住你的秘密,可是你的病就像是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会要了你的命。”
苏警官无奈地笑了笑:“过一天算一天吧,反正我已经赚了这么多年了。”
我问:“你怎么不去医院做心脏移植手术呢?”
苏警官叹了口气说:“我一直在等待着适合我的器官,我已经等了很久了,现在愿意做器官捐献又适合我的血型的捐献者很少。”
我试探着问:“要是我能帮你做这个手术呢?”
人生就是一场博弈,我之所以能赢,不是因为我运气好,而是因为我了解人性。
苏警官看到我禁锢的小茹和那个男人的时候,瞬间反剪住我的手,将我按倒在地。
当冰凉的手铐铐住了我的双手时,我毫不意外,这也在我意料之中。我对他说:“苏警官,你以什么罪逮捕我?绑架还是非法拘禁?关我几个月还是几年?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可你不一样,你的病随时会要了你的命。你面前的这个男人和你一样是。型血,而且十分健康。他强壮的心脏就是你活下去的希望。当然你也可以逮捕我,放了他们。你们之间注定只能有一个人活着。”
我感觉到那双强有力的手终于还是妥协地软了下去。他颤抖着打开了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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