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韶华小酌几杯略有醉意,打发了翩儿先行回府,屁颠屁颠地跟在即墨连城的身后,上了丞相府的马车。
“师……师傅。”白韶华拉着即墨连城的衣角,先打破沉默。
即墨连城甩开白韶华的触碰,与人前的温文尔雅不同,待她时只有忽冷忽热:“简直胡闹,回去给我好好抄写几遍《女诫》,什么时候抄好了再来喊我师傅,青城。”
青城勒住缰绳,逐客之意不言而喻。
在他面前,她希望是骄傲的,结果总是狼狈的。
白韶华跳下马车,恭敬地行礼:“恭送师傅。”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之内,白韶华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步游走于繁荣街道。
香闺阁,风月场所中的翘楚,与神仙坊齐名的人间天堂,香闺阁之所以艳名天下,是因为她够狂够狠,只招待达官贵人或者皇亲国戚,刚至申时,香闺阁里已虚无空席,白韶华犹如出入自家庭院般随意,所经之处,姑娘们无不点头问候,煞为扎眼,不少单见浅闻的纨绔子弟,见色起意,三两个人将白韶华团团围住,试图调戏。
“香闺阁里什么时候还藏着这么个倾国倾城的美娇娘。”
“若娘胆子是越发肥了,赚着小爷们的钱,竟拿些庸脂俗粉来搪塞小爷们。”
“不如,今个就指定你来陪爷几个可好?”张开双手扑向白韶华。
白韶华闪身躲过,眸眼里满是厌恶:“姑奶奶没心情逗你们玩,都给我滚。”惹恼了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哟,还是个泼辣货,爷喜欢,哈哈。”
“哈哈……”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
俗话又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正好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送上门的出气包,她跟谁客气呢。
轻咬下唇,眼中暗波涌动,玉指微勾,几人误以为是白韶华的邀约,蛊惑般的靠近,白韶华嘴角上扬,左手牵一个,右手拉一个,目光转狠,一脚踹向为首男子的下身,双手向上用力,只听到痛苦惨叫的声音伴随着骨头断裂而来,刚才还桀骜不驯的几人成了败军之将。
“临安城内还没人敢跟我过不去,来人,给小爷把这臭娘们抓起来。”
四面八方冒出不少家仆打扮的人们将白韶华团团围住。
白韶华不屑冷哼,大笑道:“哈哈……,果真笑人,怕你是尺泽之鲵,有眼不识泰山。”
若娘闻声赶来,见着白韶华神情稍变,立刻上前,用仅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那厮是临安太守赵钱孙的次子赵富贵,是个难缠的主,别跟他一般见识。”若娘瞄了眼周围,“看客太多,万一被发现您的身份,也总是不好的。”女儿家出入烟花之地本就是不符合道义。
“临安太守赵钱孙?”白韶华狡黠一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赵钱孙是即墨连城的亲随之一,每次她任性闯祸,即墨连城都会搁置她好几天,对他而言是眼不见心不烦,对她而言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不好贸然有所动作,如今有人替她,何乐而不为之。
“怎么,怕了?”赵富贵趾高气扬,算她们识相,还识得他爹的大名。
“嗯嗯,好怕。”收起一身戾气,娇羞着低头,直直走向赵富贵,大有谄媚献身之势。
“啪——”
赵富贵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朝着白韶华打下:“臭娘们,方才不是挺嚣张狂妄的吗?继续啊。”
若娘连忙搀扶白韶华,拿出手帕擦拭着白韶华嘴角的血渍,她怎会不知白韶华的别有用心,她是说不得阻不了:“这位姑娘是我的客人,烦请赵公子给个薄面。”至于赵富贵的下场如何,若娘自是清楚。
在南朝,你顶撞天子,或能苟延残喘;你开罪丞相,最多死无全尸;若伤了白韶华,定会有人要你生不如死。
“你算个什么东西,要小爷给你面子,你最好记住,得罪了小爷,临安城内绝没有你香闺阁的落脚之地。”
“是是是。”若娘咬牙一连说了三声。
“扫兴的很,小爷请你们去神仙坊逍遥快活。”赵富贵对着白韶华做了一个下流的动作离开。
家中须得仰仗赵家的王孙公子也起身跟随,高朋满座变成门可罗雀。
若娘眼神示意姑娘们闭门回房,抚摸着白韶华的左脸颊:“活该,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狠的女人。”哪有女人如此糟践自己来逼迫男人就范。
强拉着白韶华进了内厢,拿出药膏细细涂抹:“疼吗?都红了。”
“噗。”白韶华忍不住笑出声来,“姑奶奶,你这关心的话说的可真早。”白韶华的出身注定她无法像平常女子那般与人交往。
她与若娘相识时与今日情形相似,白韶华毁了即墨连城的婚事,即墨连城虽未责怪,白韶华却满腹委屈,女扮男装跑到香闺阁放刁撒泼,闹得香闺阁鸡犬不宁,若娘非但没报官,而且守在床边照顾了她一夜,任凭她哭闹摔砸,纵使白韶华再蛮横无理,心底深处的某一块冰冷也一下塌陷,从此以后,若娘成了白韶华唯一可以诉说相信的朋友,不论身份只交心。
白韶华不在乎若娘的卑微,若娘不惧怕白韶华的尊贵。
若娘加重了手劲,白韶华吃痛出声。
“我就不明白,你到底喜欢他哪里,对于朝廷来说,他是不可或缺的栋梁,对于女人而言,他是不解风情的木头。”
白韶华笑靥如花,深情道:“他是我身上的一根肋骨,找不回他我会疼。”
在若娘眼中,白韶华是独特的,敢爱敢恨,随心所欲,让她好生羡慕,比起一般男子也毫不逊色的能耐。
“哎!”
一声叹息,白韶华上扬的嘴角渐渐无力垂下,过几天便是她十五岁生辰,他答应过她,会许她一个心愿,经她一闹,可还算数?
“你还叹气,姓赵的一家无故成了替死鬼,他们还没叹气呢。”
“这是命,谁让赵钱孙养了赵富贵这么个败家亲儿。”
“是,活该,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若娘忍着笑意说道。
“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打趣我。”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白韶华尴尬的看着若娘。
“我算是败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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