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会陷入资金困窘的境地，不得不说和光凉大厦有着莫大关系。
前期全是纯投入，钱砸进去可谓是水花也听不见一声响的。等到外层基本完工，韩旭以大楼为抵押，向银行贷款。有抵押物，银行贷款的审核能稍微宽松一点。不过银行有自身的顾虑，国有银行更为明显，最直接的表现形式就是利息率的高低。
国内超前消费的思想远远不够普及，像冉城，现下几乎是没有信用卡出现。韩旭提出的贷款金额是一千万，在当时算得上是数目巨大。他有自己的考量，随着房改政策的逐步推进，房地产像块诱人的蛋糕。
考察团一批一批地来，审核程序如同难产，让人躁郁。韩旭同时亦在选择，地方性银行有，冉城商业银行和市政府挂钩，专门扶持中小企业，有着利率较低的优点。缺点则是资金到位慢，它所拥有的储户基本局限于冉城，加上存款准备金率，可够借贷的流通资金可想而知。国有商业银行手续繁琐，且利息率高昂，不过信誉良好，有保障。
拿着苏凉塞过来的卡，韩旭也注意到了证券市场。光凉大厦表面看着光鲜，实际上商户拥有率并不高。底下几层还好，处境最尴尬的是不上不下的中间楼层。一般说来，这样的地段肯定是做写字楼。
倒是有不少人表示出买的意愿，但韩旭一开始打的就是招租的想法。租了之后付了钱，可地方依旧不是他们的。两厢对比，多数人难以接受。
这块的空缺决定了韩旭不得不向外借贷，细细地比较过各个银行，最终只差临门一脚。
光凉大厦开张当天，银行的人也来了不少。应对着各方面过来凑趣的人，韩旭的压力着实不小。只是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给几个小的一张数额不小的购物券，就任他们疯去了。
底层是光凉超市，在苏凉的建议下，再底层还有个停车场。
这会看来这停车场是很鸡肋，在这个刚普及了自行车的年代，人们是无法想象日后几乎每户人家都有私家车的情景。日后找车位会是个痛苦的事，有个停车场，停车费没准会成为一笔不小的收入。
一至三楼是衣服鞋类，入驻的品牌不多，国际上的更是寥寥无几。但苏凉相信，这仅仅是现状而已，以后没准光凉服装都能占上满满一层。缓冲期一过，光凉大厦将是冉城最好的地标。在它落成不久，光凉大厦便成了公交站的站牌名。
苏凉比韩旭看得要远，所以她看不出韩旭焦虑的情绪。短暂的假期过后，新学期展现在眼前。
细致地看过所有课本，苏凉重新恢复了游刃有余的状态。这导致一直明着暗着观察她的同学咬牙切齿，才开学，教室里的学习氛围就为之一肃，隐隐有了些临近选拔考试的紧迫感。
安临先欣慰不已，虽说看苏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被范魄念叨多了，偶尔在课上扫到苏凉，总会有种眉心一跳的危机感。小丫头低个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安临先回看了下身后的黑板，他好像没讲什么内容需要做笔记的。
在认真听课的邹恺自然注意到班主任的视线，他用手肘捅了捅苏凉，压低声音说：“苏凉，老班看你呢。”
“哈？”苏凉抬起头，一双澄澈的眼睛正对上安临先。
安临先咳嗽一下以作掩饰，象征性地说了一句：“同学们上课要好好听啊。”
苏凉好像没听见，继续低下头写写画画。邹恺看安临先扭曲的表情暗自好笑，又捅了捅苏凉，促狭道：“老班说你呢，你听见没有？”
“他说我吗？”苏凉一脸迷茫，“老班说的不是同学们吗？”
看她那模样，邹恺直觉得手心里痒痒的。以前不经常接触，邹恺印象里的苏凉是高冷的。自从成为同桌，许多其他性格暴露出来。苏凉看起来似乎跟别的同学不亲近，可待人是极好的。如果不是把她彻底惹毛，平常总是笑眯眯的。
偶尔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让邹恺称绝，但有时候，她又显得很迷糊，跟她的学习一点不成正比。
邹恺知道苏凉在看别的书，一会看见是漫画，一会又是中英文对照版的名著。看她的眼神只落在外文版本上，邹恺很怀疑苏凉究竟能不能看懂。
他的疑虑很快就得到解决，英语课上听苏凉跟老师用英文对答如流，邹恺的感觉是宛如听天书一般。
英语老师对苏凉赞不绝口，这次她怕学生听不懂，用的是中文：“你们有机会跟苏凉同学多交流，英语就是要多开口。有苏凉同学在，是你们的幸运…”
邹恺观望了其他人的表情，在他们脸上看见了一致的无知，突然觉得内心暴爽。
从别人身上诡异地找寻到平衡感的邹恺，没意识到自己对苏凉的注意力倾注得越来越多，直到再也挪不开眼。
学校里有偷偷摸摸谈恋爱的，也有塞情书，传言谁喜欢谁。初三带上了升学的压力，也不妨碍正值花季的少男少女们心里萌芽的小念头。
这念头是最纯洁无暇的情感，也许一辈子藏在心底，成为美好怀缅的记忆。
要说最受欢迎的，当然还是曾经的转学生路弦了。他打个篮球都是随随便便一片尖叫，课间操人流里不乏递情书的。过了一个夏天，路弦又高了，看起来绝对不会比同班同学小。
他不像苏凉是众所周知的12岁，苏凉时常暗搓搓地想，要是暴露路弦的年纪，不知道会跌碎多少人的眼镜，伤了多少无知少女的心。
饶是如此，路弦跟男生们的关系照旧很铁。这应该是他个人魅力吧，虽然苏凉从来不觉得这个别扭的死小孩那扭曲的性格有什么魅力。
“苏凉，去买水！”
看，这货又在理直气壮指使她了。
苏凉不动，对旁边的女孩微笑道：“嗨，去帮忙买个水好吗？”
旁边再守候的女孩们立刻抱着早已准备好的矿泉水上前，“路弦，你要喝水吗，喝我的吧！”
“喝我的喝我的，我这个可是一块一瓶的！”
明明献殷勤的一大堆，那个家伙偏偏要折腾苏凉，凉薄的声线穿透力十足：“苏凉，快点去买！”
这口气，苏凉挑眉，“买，钱呢？”
“月结。”
“……”
学校里到处都有人，两个人独处的时光根本不存在。路弦这家伙常做的事就是开启他的嘲讽技能，可这样也抵挡不住人类强大的八卦心。
在邹恺眼睛里，苏凉和路弦也是有什么的，很多事他无法得知。但看那两人寸土不让，他完全插足不进，心底升起的情绪是沮丧和嫉妒。他几乎是很容易就察觉到自己的感情，模模糊糊的好感经过两个月的酝酿，顺理成章成为名为喜欢的复杂情绪。
换了种眼光，邹恺发现那两个明明是很聪明的人，对待这种事却迟钝的一塌糊涂。邹恺抱着幸好的心理，不着痕迹地隔开苏凉和路弦的接触。他很感谢佟果果，要是她选择和路弦换，他根本就不会有这种机会。
那两人果然没有一点察觉，邹恺查阅了资料，决定在这种境况下，主动出击为好。那叫什么，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可一直是邹恺的座右铭。
想到就干，私下里问了左正的意见，得到表白十七式。邹恺绷着脸，问：“你确认这些能有用？”
左正摩拳擦掌兴奋万分：“肯定啊，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老大，你要跟哪个表白，告诉我告诉我，我好先替你打探一下！”
“谁说我要表白的？”邹恺不肯承认。
左正左眼不信，右眼鄙视：“你就蒙我吧，问我这个还不是有了对象！以前你可从没问过我这些，看不出来，老大你原来是这么主动出击的人，不愧是我的老大啊！”
邹恺对左正无厘头的感叹不感兴趣，他在脑海里快速盘算，同时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兴奋和颤栗。
似乎灵魂跟着想法一起颤抖，那种过了电流的紧张感，让邹恺忍不住口干舌燥。
世界上的任何事，在他将要做的这件事面前，全都黯然失色了。
这是邹恺那一瞬间的感官，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产生过诸如此类的想法。
那天恰逢苏凉和邹恺这对同桌值日，苏凉在擦黑板，邹恺在扫地。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精光，邹恺一边扫一边观察情况。确认所有人都走了，调转方向，往讲台一路扫过去。
苏凉在跟他说话：“下周的竞赛邹恺你去吗，听说好像能加分。”
没听见回答，苏凉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被邹恺凑得极近的脸吓了一跳。
苏凉手里捏着黑板檫，半个身子侧过来。邹恺抬起来的手支在黑板上，凭着身高的优势俯视苏凉。她一转身，鼻子刚好擦到他的下巴。视线所及之处，是邹恺稍显苍白的唇。
他低下头看她，呼吸扑在她脸上，苏凉恍然觉得这情形有点不对。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壁咚？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