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孝义难全

百里孝看着门后仍是固执己见的身影，重重的叹了口气。

百里铭是他最小的儿子，从小聪慧，看书过目不忘，七岁可背六经，《诗经》、《尚书》、《仪礼》、《乐经》、《周易》、《春秋》，十岁出口成章，可以说是备受他宠爱的一子。

百里孝满以为如此有才华的一子，必将继承祖辈百里奚的遗愿，辅助秦国一统天下，却不想因为他过于偏爱和保护，造成了百里铭虽学富五车，却不懂世事的性格，倒是落了下成。

论为人处事，百里铭比资质稍差的，长子信儿和次子廉儿都不如，这样的人如何在诡谲的朝堂，占有一席之地。

秦王求贤若渴，知道百里铭学识不错，倒也安排了个适合的差事，在秦宫编纂文书，虽非他宏愿，但作为父母看子孙安康倒也满足。

却不知他哪里认了个恩公，非要跟着人家去赵国游历，虽然路有平原君看护，但一路凶险，万一出点意外可怎么好，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放他出去。

向百里夫人求救无果，百里铭只好再求百里孝：“父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如此做法，难道是想孩儿，做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若不然请您放我出去吧。”

百里孝嘴巴差点给百里铭气歪，百里铭什么意思，意思自己在逼他，做个无耻之徒。

百里孝胸脯一阵起伏，吹吹胡子，怒喝道：“歪理邪说，百善孝为先，你以身犯险去报恩，让我和你母亲为你担惊受怕，就是良善之人了。”

百里铭沉默一阵，像是想通什么，低声说道：“父亲，你容我好好思量一番。”百里孝觉得今晚逼的差不多了，也该给百里奚一些想想的时间，便搀着夫人回去了。主人走了，仆从也散了，刚还鸡飞狗跳的院落，顿时一片安宁。

昏暗的房间内，百里铭像是失了所有力气，靠着门滑坐在地上，重重的叹了口气，自古孝义难两全，他该怎么选择。

斗转星移，日月轮转，转眼已数天，异人终要踏上去赵国的漫长旅途。清亮的月光穿过窗柩洒在床上，少年寻常无奇的脸，因此染上一层银霜，宁静祥和的气氛在空气里静静流淌。

巫月看着此情此景，不禁一愣，少年或许平凡，可这一身安宁的气质，真让人舒服。

勾唇浅笑，巫月伸出食指，在少年触感良好脸上点了点，催促：“异人，起床啦。”

异人睁开眼眸，就看到少女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本来清醒些许的神智，又变的模糊起来。

巫月不知少年繁复的心思，顺势坐在异人的床头，摸着少年的脑袋，笑眯眯的说道：“异人，这些日子你白日读书，晚上习武，学识武功都大有进益，夏姬娘娘因此心情开阔病情大好，如此你也能安心离开。此时时辰尚早，你梳洗一番，去给夏娘娘磕个头、说说话，毕竟天亮我们就该启程了。”

听到离开，异人迷糊的脑袋，忽然就清醒了，这些日子忙着学习都忘了，今日他们便要去赵国了，母妃，他要去给母妃磕一百个头，求她长命百岁。

“异人，母妃不要你叩头，只要你平安归来就好。”不知何时到来的夏姬，说完想要把眼眶内的眼泪逼回去，却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看着站在斑驳的木门前，柔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夏姬，异人猛地冲进夏姬的怀里，呜的哭了起来，含混不清的说道：“母妃，异人一定回来，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夏姬哭得愈发凶了，她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要去异国为质子，此去还不知能不能再看到他，都怪自己没用，若是自己身体好些，多讨安国君欢心，异人也就不会被选作质子了。

虽心痛到无以复加，但为了异人能安心离开，夏姬还是勉强的笑道：“母妃，母妃，一定等你回来。”

巫月看着两人紧紧相拥，想到自己的娘亲，一时悲从中来，胡乱擦了擦泪，悄悄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母子俩。

隔着厚重的木门，依然可以听到，阵阵离别哭音，巫月不禁低声叹息。异人表现的再怎么成熟，终究是个孩子，远离故国去异国为质，过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生活，不论怎样还是会惶恐，还是会害怕吧。

“布谷布谷……”一阵布谷鸟叫声，打断了巫月的愁思。

这是巫星云和她的暗号，他这个时候找自己做什么，不管怎样，叶儿在他手里一日，她就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院内再无一人，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清亮的弯月洒下的一地银霜。

巫月穿过重重守卫，去了两人经常见面的荒院，一见面巫星云就急吼吼的问道：“巫月，你最近可见到巫云。”

“巫云，你怎会问我这个问题，你明知我与她最不对付，她找谁也不会找我啊。不过你既然问我了，我也想问问你，你到底把她怎么了，子仆说她失踪了。”

巫云其实很想问，巫星云是不是把巫云杀了，否则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只是她虽恨巫星云，却怎么也无法相信，他是这样一个毫无人性的人，血脉至亲果然是世界上最古怪的东西。

巫星云因为巫云的逃跑很是暴躁，一向气定神闲眉宇，染上了一层暴烈，有些阴狠的开口道：“我派人送她去赵国，没得净给我惹事，没想到她居然给我跑了，一个一个都不省心。不说她了，叫你来是想告诉你，巫云不在，我会派巫雷，协助你盗取无字天书。”

听到巫雷的大名，巫月眉头一跳，巫雷巫星云的得意门生，一身武艺出神入化，知道巫星云这人妒才，刻意隐瞒武功，自己也是无意间发现的，若是可以威逼利诱，把他拉过来就好了。一个被敌人相信的内奸，怎么想都是比好买卖啊。